李愛喜,陳晶萍,甄明昊
(1.上海對外經貿大學金融管理學院,上海 201620;2.中國人民大學財政金融學院,北京 100872)
社會資本如何提升農戶信用?
——基于網絡、信任與規范三維度的實證分析
李愛喜1,陳晶萍1,甄明昊2
(1.上海對外經貿大學金融管理學院,上海 201620;2.中國人民大學財政金融學院,北京 100872)
基于社會資本的網絡、信任與規范三維度研究社會資本對農戶還款意愿與還款能力的影響,以浙江省的分散農戶為樣本,運用結構方程模型進行實證檢驗。結果顯示:社會資本對農戶的還款意愿和還款能力均產生正向的直接影響效果。從社會資本的三個維度來看,網絡的懲罰機制和聲譽機制增強還款意愿,其資源屬性提升農戶的還款能力;信任與共享規范除了對農戶的還款意愿有約束和激勵作用之外,還可通過提高經濟效率來提升農戶的還款能力。因此,充分發揮社會資本在農貸市場的作用,可提高農戶的信貸可獲得性,增強金融機構為農戶提供信貸的意愿和能力。
社會資本;農戶信用;網絡;信任;規范
由于農貸市場中農戶具有收入低、信息獲取難、缺乏有效抵押品以及農業生產高風險與低收益并存等特點,農戶的信用狀況堪憂,嚴重制約其信貸獲取能力。現有研究表明,社會資本有助于提升農戶信用能力和信用水平,緩解農戶面臨的信貸約束程度。因此,本文研究如下問題:社會資本是如何影響農戶信用行為的?其途徑和機理是什么?社會資本在解決農戶信貸約束中發揮怎樣的作用?
在研究社會資本的經濟影響時,現有文獻無不遵循這樣一種邏輯次序:社會資本的定義→社會資本的維度與類型→度量指標→數據獲取與實證檢驗。本文也按照這種研究范式來實證研究社會資本對農戶信用的影響機理。不同的是,現有研究側重于社會資本對農戶還款率(履約率)的影響[1][2],即籠統地實證分析社會資本與農戶還款率的相關性,且以團體信貸(group-based)中的成員為樣本對象。本文以單個分散農戶為樣本,用實證方法研究社會資本對農戶還款能力和還款意愿影響的途徑、機理及強度。這也是本文的創新之處。
雖然到目前為止,學術界對社會資本的概念尚未形成共識,但隨著研究的深入,其內涵越來越清晰,逐漸向網絡、規范與信任三個方面收斂[3]。因此,根據普特南等人(1993)的社會資本理論,本文把農戶的社會資本定義為能夠通過協調農戶的行動來提高其經濟效率的社會網絡、信任和規范等組織特征[4]。本文從社會網絡、規范與信任三個維度來考察社會資本,但在各個維度中具體采用哪些衡量指標則根據網絡類型來定;從還款意愿和還款能力兩方面來定義農戶信用,即還款意愿與還款能力共同決定農戶信用,這種定義既有理論又有實踐的支持[5]。理論上,行動意愿和行動能力(或執行能力)共同決定行為結果,一個人如果只有還款意愿而沒有還款能力,會出現違約;同樣,即使有還款能力而出于某種私利不愿意還款也會發生“賴賬”現象。從金融機構的個人信用評估指標體系來看,也是從還款意愿和還款能力二個方面來考察的。
現有研究表明社會資本對農戶信用的影響有直接影響和間接影響兩條途徑[2]。(1)直接影響途徑有:①信貸市場中,借款人能否提供有效的抵押品是衡量其還款能力的重要指標,而社會資本具有抵押品功能[6],可以提升農戶的還款能力;②信貸市場中,違約成本和違約懲罰力度是決定借款人還款意愿的重要因素。社會資本通過在網絡內傳播當事人的違約信息及其欺騙行為,以及通過網絡內的社會懲罰與壓力來增加違約成本等來降低發生違約行為的概率。社會資本的“聲譽機制”和“事前可置信威脅”對農戶的還款意愿有積極的促進作用[7]。(2)間接途徑是指收入途徑,實際上是社會資本通過增加農戶收入來提高其還款能力[7][8]。
如果從社會資本的三個維度與農戶信用內涵的兩個方面結合起來進行考察,不可回避的問題是,盡管社會資本的三個維度之間不是獨立的而是相互聯系的,但局限于問題的復雜性,我們只考察網絡、信任與規范三個維度分別對農戶還款意愿與還款能力的發生作用的機理與途徑。就社會網絡來講,一方面,在一個相對穩定的社會網絡中,基本消除信息不對稱問題,來自網絡成員的甄別與篩選機制、成員壓力機制、有效監督機制和強大的社會制裁機制等都可以避免道德風險和減少機會主義行為。這樣,網絡成員中的個人責任感越強,其違約率就越低[9];另一方面,國內外研究表明,社會網絡能夠分擔風險[10][11]、提高居民收入[12]和促進就業[13]。
社會資本中的信任被認為是基于普通共享規范的對網絡成員期望可靠性的感知和解釋,即使一方可能存在機會主義行為,交易中的另一方仍然相信其會履約,其行為具有可預測性。在一個共同體中,信任水平越高,成員間合作的可能性就越大[14]。規范指網絡成員認可并遵守的非正式行為準則,構成社會資本的規范能夠促進網絡內的合作,而且這些規范經常與誠實、遵守諾言、履行義務及互惠行為等緊密聯系在一起。規范對個人信用行為有重要的約束作用,會激勵個人放棄一定的個人利益而服從公共利益,使經濟目標更容易實現。因此,社會資本中的普遍信任和規范有助于達成交易,也有助于網絡成員獲取網絡內的資源、信息和情感等方面的支持,并通過社會網絡建立口碑和樹立起威望[15]。
根據上述理論研究結論,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假設1:社會資本(簡稱SC)與農戶還款意愿(簡稱RI)正相關,即農戶擁有的社會資本越多,其償還意愿越強。從社會資本的三個維度來看,社會網絡對農戶的還款意愿有積極影響,即存在正相關關系;社會資本的信任與共享規范對農戶的還款意愿有約束和激勵作用,即信任與共享規范都與還款意愿存在正相關關系。
假設2:社會資本(簡稱SC)與農戶還款能力(簡稱RA)存在正相關關系,即農戶擁有的社會資本越多,其還款能力就越強。從社會資本的三個維度來看,社會網絡對農戶的還款能力有積極影響,即存在正相關關系;社會資本的信任與共享規范可以通過促進交易的達成和資源的獲取提升還款能力,即信任與共享規范都與還款能力存在正相關關系。
(一)變量選擇
本文主要涉及社會資本的網絡、信任與規范三個維度和農戶信用的還款意愿與還款能力兩個方面內涵等五個變量。變量選擇主要依據以下三個方面:一是選擇衡量指標要有理論基礎,即要有理論或研究文獻作為支撐;二是已有的有代表性的研究文獻往往都采用類似的相關變量指標,也就是這些衡量指標在學界基本形成共識;三是在同類變量的眾多衡量指標中難以取舍時,一般這些指標都采用。在用回歸模型做相關性分析時,由于考慮到自變量的自相關問題,此法不通。但是,本文采用結構方程模型可以解決這個問題,即通過信度檢驗和效度檢驗來篩選變量。實際上,這也是本文的創新之處。需要指出的是,本文把農戶的一些基本情況,如家庭規模、文化程度和在當地的富裕程度作為社會資本的相關變量。
1.社會網絡
在研究個體社會網絡時,格蘭諾在1974年提出著名的“弱關系假設”時,也提出了一個相對應的“強關系”概念,即群體內部的紐帶。林南擴展和修正了弱關系假設,提出社會資源理論。弱關系是社會地位低的人與社會地位高的人之間的連接紐帶,通過這種關系可獲得社會資源[16]。因此,本文涉及的個體社會網絡概念強調關系連接所能獲得的資源,社會網絡、社會規范與信任三者構成社會資本的范疇[4],個體社會網絡是指個人或家庭所擁有的親屬、朋友和相識等構成的關系網絡,其研究內容通常包括網絡規模、密度、關系結構、趨同性和異質性等內涵。基于上述個體社會網絡概念與測量維度的界定,本文采用如下指標來測度社會網絡:“禮金支出”作為度量社會網絡的指標得到很多相關研究成果的支持,是一個比較合適的指標。我們對此進行改進,采用“人情往來占家庭支出比例”這個結構性指標;同時,“參與當地社會組織的程度”(測量網絡密度)是一個比較常用的指標;另外,本文把“與鄰居的信息交流程度”(測量網絡密度)和“個人在當地的影響力大小”(測量在網絡中的地位)也作為衡量社會網絡的指標。
2.信任
在唐為和陸云航2011年的研究中,調查問卷中用“一般講,大多數人是不可以信任的”作為衡量信任指標。本文采用“對周圍人群的信任程度”、“與鄰居的關系好壞程度”和“對周圍安全的感知程度”三個指標來衡量信任水平。
3.規范
本文采用“遵紀守法情況”和“對傳統文化與習俗的態度”兩個指標來衡量規范變量。
4.還款意愿
熊學萍(2009)[17]從5個方面來分析農戶的守信意愿。根據前面的理論分析,社會資本對農戶還款意愿的激勵與約束機制包括監督機制、懲罰機制與信號傳遞機制等幾種機制,因此,本文從這幾個方面來設計還款意愿測量指標。衡量還款意愿的總體指標,設計了這樣一個問題:您獲得的貸款是以什么方式償還的?選項為:A.竭盡所能按照貸款約定方式還款;B.在貸款獲得了我預期的收益之后才按時還款;C.看不償還貸款給我帶來的損失大小;D.在追繳和多方壓力之下我才會還;E.能拖則拖,能欠則欠。
5.還款能力
熊學萍(2009)[17]從農戶經營能力與收入水平、農戶擁有的抵押品價值和農戶所面臨的宏觀經濟環境等三類指標來測量農戶的還款能力。考慮到農戶擁有的抵押品較少或者不能提供有效抵押品的現狀,故本文不考慮這個變量,而是根據社會資本、資源獲取和風險管理途徑來設計反映農戶還款能力的指標。本文通過設計這樣一個問題,以農戶還款壓力感受來衡量還款能力:您的各種借款對您的生活及生產經營帶來的壓力大小?選項為:A.非常大;B.比較大;C.不大也不小;D.比較小;E.非常小。

表1 農戶社會資本和信用度量指標
(二)方案設計與組織實施
1.樣本選擇
自從提出建設“信用大省”和“信用浙江”的目標以來,浙江省農村征信體系建設就走在全國前列,農村信用建設具有先導性,在發達地區具有典型性。本文以浙江省單個分散農戶作為研究樣本,進行實地問卷調查,運用獲得的數據進行實證分析。本次調查是為了研究農戶社會資本對其還款意愿與還款能力的影響,受訪農戶是否在金融機構借過款將直接影響研究的結果。因此,在調查過程中所有受訪的農戶都必須具有借款經歷。在進行問卷調查時,要求農戶根據自己家庭的實際情況,實事求是地回答問題,每個選項的答案沒有對錯之分,本文采用李克特量表(Likert scale) 的5級量表。
2.調查方法
考慮到浙江省經濟社會發展存在一定的差異,我們分成三個層次,第一個層次為杭州、寧波、溫州和紹興等地區;第二個層次為金華、臺州、湖州和嘉興等地區;第三個層次為衢州和麗水等地區。為保證樣本的合理性和代表性,調查對象涉及這三類地區,并且樣本在這三類地區呈現比較均勻分布的狀態。調查采用分層逐級抽樣和隨機抽樣相結合的抽樣方法選取樣本。考慮到受訪農戶文化層次上的差異及其對調查問卷的真實性和有效性的影響,本次調查由調查人員當面對調查問卷進行解釋和說明,并現場指導受訪者填寫問卷。調查歷時六個多月,從2014年6月開始到當年11月結束,共發放600份調查問卷,回收586份,回收率97.67%,剔除不合格的問卷后有效問卷508份,有效回收率86.69%。為確保樣本農戶都是貸款農戶,在調查前,調查組與相關金融機構相關人員取得聯系,調查對象由相關金融機構從貸款農戶中抽取。在發放問卷調查的三類地區中,每類地區大約發放200份問卷,呈現均勻分布。
3.樣本特征
(1)調查對象的基本特征。調查對象文化程度主要為初中畢業和高中畢業,占比60.43%,大專以上占比16.95%;從農戶的從業類型來看,以種養殖業為主,其次是商業、家庭加工工業(包括手工業)、運輸業等。基于這些樣本受訪者統計特征,大致可以得出如下結論:在浙江農村,男性仍然是家庭主要勞動力和重大事情的決策者,而且他們的文化程度也越來越高;農戶呈現從業類型多元化和貸款用途多元化特征。(2)受訪者信用狀況。為了確保獲得的數據能夠真實反映農戶的信用狀況,提高數據的可信度,通過翻閱金融機構信用記錄來獲取農戶信用狀況相關指標(調查對象為在金融機構有貸款經歷的),而不是通過調查問卷(農戶的社會資本、還款意愿與還款能力等指標是通過調查問卷獲得相關數據)獲取。在508位有在農村金融機構有借款經歷的受訪者中,有27人是第一次貸款,且借款沒有到期,故不存在拖欠或違約問題。在借款到期的481戶農戶中,按時全部歸還借款的有371戶,占77.13%,余下的110戶都存在不同程度的違約現象,其中75戶沒有按時償還銀行借款,29戶歸還了部分借款,剩余部分目前無力償還,6戶本金未還。總體來看,浙江省農戶的信用狀況雖不如人意,但已經有明顯改善。
(三)樣本的科學性檢驗
1.信度檢驗

表2 潛變量的信度分析
信度(Reliability)是指檢測結果的一致性、穩定性與可靠性。本文采用信度分析系數Cronbach′sα測量項目信度和采用測量項目的總相關系數CITI凈化和刪除“垃圾測量項目”。一般來說,如果CITC值小于0.5就刪除該測量項目。運用SPSS15.0軟件對因變量和自變量的度量指標進行逐個信度分析,得出α值的檢驗結果如表2所示。
表2數據顯示,三個潛變量的Cronbach′sα系數分別為0.814、0.763和0.734,都大于0.7,說明調查問卷的信度高。農戶社會資本所對應的四個測量變量(Q11、Q12、Q13和Q19)、還款意愿所對應的四個測量變量(Q22、Q23、Q27和Q29)和還款能力所對應的四個測量變量(Q32、Q35、Q36和Q310)的CITC值小于0.5,而其他測量變量的總體相關系數(CITC)均大于0.5,表明調查問卷的信度比較好。參考前面的信度系數標準,刪去CITC值和Cronbach′sα系數小于0.5的變量,因此,需刪除“社會資本”所包含的4個可測變量、“還款意愿”所包含的4個可測變量和還款能力所包含的4個可測變量,即共刪去12個可測變量,這樣后續研究將只對剩下的20個變量進行分析。
2.效度檢驗
由于調查問卷的潛變量及其觀測變量設計與選取都是基于現有研究文獻、相關理論及機理分析、咨詢相關專家及進行預調查等綜合考量的結果,因此,本次調查問卷能滿足內容效度的要求。
KMO檢驗與巴特利特球檢驗得到KMO值為0.871,Bartlett值為214,其相應的相伴概率值為0.000,小于顯著性水平0.05。從檢驗結果來看,各變量效度較好,適合做因子分析。
從表3潛變量的效度分析結果來看,第一主成份的方差貢獻率都超過50%,載荷系數都大于0.5,3個因子的累積方差貢獻率為67.35%,說明我們的調查有良好的內部結構效度。

表3 潛變量的效度分析
(四)結構方程模型及其假設檢驗
信度檢驗和效度檢驗表明,本調查問卷的質量得到保證,可以利用調查問卷獲得的相關數據對理論模型及其假設的正確性應用結構方程模型進行實證檢驗。
1.結構方程模型設定
本文重點研究農戶社會資本對其還款意愿與還款能力的影響途徑及其強度,很多變量屬于主觀認識,在直接測量和避免主觀測量誤差二個方面都存在很大難度,而且變量間的關系極其復雜。如果采取一般回歸分析、路徑分析及因子分析等方法無法全面、準確和有效詮釋它們之間的結構關系,結構方程模型能有效克服這些常用方法的缺陷和不足。為此,本文運用結構方程模型來研究社會資本對農戶還款意愿與還款能力的影響。
2.路徑圖
本文采用分析軟件工具AMOS7.0,圖1為把上述理論模型轉化為結構方程模型的路徑圖(具體的結構圖)。方框表示可觀測變量,大橢圓表示潛變量,每個潛變量所對應的可測變量Q11~Q39為表1中所對應的問題。其中,Q11、Q12、Q13、Q19、Q22、Q23、Q27、Q29、Q32、Q35、Q36和Q310這12個變量被刪除,因為沒有通過信度檢驗。小橢圓代表不能直接觀測到的誤差項,箭頭代表因果關系。e14~e39為可測變量的誤差項,e41與e42為潛變量的誤差項,每個測量誤差的回歸系數假定都為1。這里省略了具體的方程形式。

圖1 結構方程模型路徑圖
3.模型擬合與評價
(1)模型估計。在對前面的模型的參數進行估計時,本文運用AMOS7.0軟件,采用最大似然估計法,標準化參數估計結果在圖2列出,圖中顯示了各變量之間的路徑系數。
通過這些標準化路徑系數可以得知各變量之間的相互關系及作用強弱程度,從而了解社會資本對農戶還款意愿和還款能力的影響情況以及影響農戶社會資本、還款意愿和還款能力的因素,進而有利于金融機構利用農戶社會資本開發適合農村金融市場的信貸產品和信貸風險控制技術與方法。圖2箭頭上的參數值表示路徑系數,具體的方程形式省略。
(2)基本擬合指數。通過對圖2以及各方程系數的分析,發現潛變量的因子載荷大部分大于0.5,只有幾個小于0.5,但也都接近0.5,且都達到了5%的顯著性水平,沒有負誤差和負的測量誤差,標準誤差也相對較小,表明理論模型總體上符合基本擬合指數要求。
(3)整體模型擬合指數。通過比較表4的模型擬合指數和可接受值,可以發現,就模型的絕對擬合指數來說,盡管RMSEA略大于評價標準,但也非常接近0.05,χ2、P值、χ2/df、SRMR和GFI都達到了評價標準的規定,這說明樣本數據與模型擬合度較好;從增值擬合指數來看,盡管CFI沒有達到要求,但0.894的數值也與0.9接近,而NFI達到了標準要求值,通過與基準模型比較,再次說明理論模型有較高的擬合程度;從簡約擬合指數來看,兩個值都符合可接受值的要求(都大于0.5),說明模型簡約;從信息指數來看,AIC和BIC值都不是很大(小于300),說明模型擬合程度較高。總體來說,論文模型較好地擬合了調查數據,模型合理且可用。

圖2 結構方程模型運行結果

指標數值可接受值(評價標準)絕對擬合指數χ2164497越小越好P值0407大于005χ2/df1361小于2SRMR0046小于005RMSEA0053小于005GFI0931大于09增值擬合指數NFI0915大于09CFI0894大于09簡約擬合指數PNFI0727大于05PGFI0613大于05信息指數AIC289957越小越好BIC287024越小越好
4.假設檢驗、路徑系數分析及結論
(1)假設檢驗及結果。由于模型調查數據具有較高的擬合度,因此,在建模時提出的各種假設可以通過潛變量之間的回歸系數來驗證,而且各影響因素的影響程度大小可以通過路徑系數來衡量。具體檢驗結果見表5。

表5 模型假設及其檢驗結果
從表5可以看出,模型的兩個主要假設都被調查問卷所得數據所證實,即農戶社會資本對農戶還款意愿產生正向的直接影響效果(β1=0.67,P=0.000),農戶社會資本對農戶還款能力產生正向影響效果(β2=0.73,P=0.000)。
(2)路徑系數分析及結論。一般來說,可以通過估計潛變量之間的直接影響系數和總影響系數來研究影響因素對結果變量的影響強度。由于本文模型假設和實證結果都表明,農戶社會資本對還款意愿和還款能力只存在直接影響,故本文的總影響系數就是直接影響系數,即農戶社會資本對農戶還款意愿的影響系數是0.67,社會資本對農戶還款能力的影響系數是0.73。這驗證了前面的假設1和假設2。因此,可以得出這樣的結論:農戶社會資本對農戶還款意愿和還款能力都有較強影響作用,存在正相關關系。
圖2的結構方程模型運行結果也揭示了可測變量與潛變量之間的相互關系:從農戶社會資本的8個可測變量來看,8個可測變量對反映潛變量的社會資本的影響方向一致,且為正向影響。即人情往來占支出比例越高、參與當地社會組織越多、在當地的影響力越強、對周圍人的信任程度越大、與周圍人群的信息交流頻率越高、與鄰居等關系越緊密、遵紀守法情況越好和對傳統文化習慣越重視,其擁有的社會資本量就越多。從社會資本的三個維度來看,網絡的四個可測變量的標準化系數分別是“人情往來占家庭支出比例”為0.67,“參與當地社會組織的程度”為0.76,“個人在當地的影響力大小”為0.81,“與鄰居的信息交流程度”為0.84。這說明網絡的密度(強度)與在網絡的地位(網頂)對社會資本質量有重要影響,不僅網絡密度影響農戶的還款意愿與還款能力,而且在網絡中的地位也是影響還款意愿與還款能力的重要因素。信任的兩個可測變量“與鄰居的關系好壞程度”的標準化路徑系數是0.77,“對周圍人群的信任程度”的標準化路徑系數是0.83。這說明網絡成員的信任水平是影響社會資本的重要因素,信任程度越高社會資本就越多,在一個高度信任的網絡中,通過提高還款意愿與還款能力來提升農戶的信用水平,從而加大獲得信貸的概率。規范的兩個可測變量的標準化系數分別是“對傳統文化與習俗的態度”為0.63,“遵紀守法情況”為0.73。這也說明對傳統文化習俗越認同和越遵紀守法,就越容易得到圈內其他人的認可,社會資本的積累量就越多,其還款意愿就越強。
從農戶還款意愿的6個可測變量來看,6個可測變量對反映潛變量農戶還款意愿的影響方向一致,也是正向影響。其中“對金融機構懲罰違約行為的嚴厲程度”(標準化路徑系數0.83)和“對自己的信用狀況關注程度”(標準化路徑系數0.78)兩個可測變量對農戶還款意愿的影響程度最大,這說明懲罰機制和聲譽機制對農戶還款意愿的重要影響,與現有理論與實際情況高度吻合。從農戶還款能力的6個可測變量來看,6個可測變量對反映潛變量農戶還款能力的影響方向也是一致的,也是正向影響。按照這6個可測變量對農戶還款能力的影響程度進行分類,可以分為三個層次:影響程度最大的兩個可測變量是“農戶經營能力或收入水平狀況”(標準化路徑系數0.82)和“所獲得貸款的運用效益狀況”(標準化路徑系數0.81);影響程度居中的兩個可測變量是“對自己家庭的未來收入增長預期情況”(標準化路徑系數0.77)和“籌集還款資金的渠道穩定性狀況”(標準化路徑系數0.74);影響程度最小的兩個可測變量是“農戶對自己家庭收入穩定性評估”(標準化路徑系數0.67)和“農戶申請貸款的用途情況”(標準化路徑系數0.63)。這也支持了前面的假設,社會資本的網絡、信任與規范分別對農戶還款意愿與還款能力發揮約束與激勵作用。
社會資本作為農戶的一種關系資源或可以帶來經濟社會收益的社會關系(也具有一定的約束功能)具有較強的資金調動與配置能力。因而,社會資本作為農戶資金融通的資源平臺,發揮資金融通潛力,影響農戶信貸可獲得性。而農戶信貸可獲得性(借款難易程度)一般用如下指標來測度:比如,“過去幾年獲得貸款的次數”和“過去幾年獲得貸款的累積金額”等。由于本文研究的重點是社會資本對農戶信用的影響,故對此內容沒有詳細說明和進一步研究。這也是本文研究的不足和后續需要進一步研究的問題。
基于社會資本的網絡、信任與規范三維度研究社會資本對農戶還款意愿與還款能力的影響,以浙江省的508戶分散農戶為樣本,運用結構方程模型對其影響機理進行實證檢驗。得出如下結論:(1)總體來看,社會資本作為非正式制度對農戶的信用行為產生積極的影響,即社會資本對農戶還款意愿產生正向的直接影響效果,影響系數為0.67,社會資本對農戶還款能力產生正向影響效果,影響系數為0.73。(2)從社會資本的三個維度來看,網絡、信任與規范對農戶的還款意愿與還款能力產生約束與激勵作用。即網絡的懲罰機制和聲譽機制增強農戶的還款意愿,網絡的資源屬性提升農戶的還款能力;信任與規范除了對農戶的還款意愿有約束和激勵作用之外,還通過促進經濟效率的提高來提升農戶的還款能力。
上述研究表明,農戶社會資本在農貸市場發揮著重要的作用。因此,我們提出以下建議:(1)要重視農戶社會資本的構建與積累,充分發揮社會資本在提升農戶還款意愿和還款能力方面的重要作用,提高農戶的信貸可獲得性;(2)各類金融機構,尤其是農村金融機構要有效利用農戶社會資本來減少信息不對稱、降低農村信貸成本和控制農村信貸風險,增強為三農融資服務的意愿和能力。這就要求各類金融機構挖掘與發揮農戶社會資本的作用,基于我國農村實際情況,擺脫傳統信貸標準的束縛,以農戶社會資本為突破口建立起與農戶的信息溝通機制和風險控制手段與方法,對農村低端信貸市場的特征進行更深入地研究和探索,創造出適合我國農村和農民的新的信貸模式和風險控制技術。
[1] Abbin,Irlenbusch,Renner.Group Size and Social Ties in Microfinance Institutions [J].Economic Inquiry,2006,(44),pp.614-628.
[2]Tomas Dufhues,Gertrud Buchenrieder,Hoang Dinh Quoc,Nuchanata Munkung.Social Capital and Loan Repayment Performance in Southeast[J].The Journal of Social-Economics,2011,(40),pp.679-691.
[3]Halpern, D. Social Capital[M]. Cambridge :Polity Press,2005.
[4]Putnam, R., R.Leonardi, R.Nanetti. Making Democracy Work :Civic Traditions in Modern Italy[M]. Princeton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1993.
[5] 龐素琳,王石玉. 社會大數據信息下農戶信用借款聲譽計算模型與應用[J].系統工程理論與實踐,2015,(4):837-846.
[6]Biggart,N. W., Castanias,R. P.Collateralized Social Relation: The Social in Economic Calculation[J] American Journal of Economics and Sociology,2001,60(2),pp.471-500.
[7] 吳本健,郭晶晶,馬九杰.社會資本與農戶風險的非正規分擔機制:理論框架與經驗證據[J].農業技術經濟,2014,(4):4-13.
[8] Sanders,Jinmmy and Nee, Victor.Immigirant Self-employment:The Family as Social Capital and The Value of Human Capital [J]. American Sociological Review,1996,(61),pp.231-249.
[9]周廣肅,樊綱,申廣軍. 收入差距、社會資本與健康水平——基于中國家庭追蹤調查(CFPS)的實證分析[J].管理世界,2014,(7):12-21.
[10] Gine,X. and Karlan,D.S.Group Versus Individual Liability: A Field Experiment in the Philippines[Z].Yale University Working Paper,2006.
[11] 馬九杰.社會資本與農戶經濟[M].北京:中國農業科學技術出版社,2008.
[12] Munshi,K. Strength in Numbers:Networks as a Solution to Occupational Traps[J].The Review of Economic Studies,2011,78(3),pp.1-33.
[13] 趙劍治,陸銘.關系對農村收入差距的貢獻及其地區差異——一項基于回歸的分解分析[J].經濟學(季刊),2009,(3):363-387.
[14] 周曄馨,涂勤,胡必亮.懲罰、社會資本與條件合作——基于傳統實驗和人為田野實驗的對比研究[J].經濟研究,2014,(10):125-137.
[15] 李恒. 中國農村家庭社會資本的結構與績效 [J].農業經濟問題,2015,(9):39-45.
[16] 邊燕杰.城市居民社會資本的來源及作用: 網絡觀點與調查發現[J].中國社會科學,2004,(3):136-146.
[17] 熊學萍.農戶金融信用度及其征信制度指向研究[J].農業經濟問題,2009,(8):64-70.
(責任編輯:原 蘊)
How does Social Capital Improve Farmers’ Credit?——Based on Empirical Study on Network, Trust and Standardization
LI Aixi1,CHEN Jingping1,ZHEN Minghao2
(1.School of Finance and Management, Shanghai University of International Business and Economics,Shanghai 201620, China; 2.School of Finace, Renmin University of China, Beijing 100872,China)
Based on social capital’s three dimensions of the network, trust and standardization, the paper analyzes social capital’s impact on farmers’ inclination and ability to repay by taking small-scale farmers in Zhejiang Province as samples and applying SEMs in the empirical study on its influence mechanism. The results are as follows: as an informal institution the social capital has a positive effect on farmers’ credit behavior. In other words, social capital has positive and direct effect on farmers’ inclination and ability to repay. From the prospective of social capital’s three dimensions, network’s punishment mechanism and reputation mechanism motivate farmers’ inclination to repay and its resource attribute increases farmers’ ability to repay; besides imposing constraint and stimulation on farmers’ inclination to repay, trust and shared standardization promote farmers’ ability to repay by enforcing economic efficiency. Therefore, giving full play to social capital’s role in agricultural credit market can enhance the availability of credit and loan to farmers and strengthen financial institutions’ willingness and abilities to offer credit and loan to farmers.
Social Capital; Farmers’ Credit; Network; Trust; Standardization
2016-03-30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資助項目(14BSH136);教育部人文社科規劃基金資助項目(13YJA790042);上海市科學技術委員會資助項目(13ZR1418100)
李愛喜(1968-),男,湖南邵東人,上海對外經貿大學金融管理學院教授,博士;陳晶萍(1973-),女,山東東阿人,上海對外經貿大學金融管理學院副教授,博士;甄明昊(1996-),男,北京市人,中國人民大學財政金融學院學生。
F823.35
A
1004-4892(2017)03-0049-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