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馬克思主義女性主義看《喧嘩與騷動》中凱蒂形象

王彤

馬克思主義女性主義是女性主義批評的重要學派之一，馬克思主義女性主義關注女性受壓迫的問題，根據(jù)馬克思主義階級分析的觀點，資本主義制度和父權制意識形態(tài)造成了對女性的壓迫。私有制是婦女受壓迫的根源之一，其中經(jīng)濟因素起關鍵作用。馬克思主義婦女觀為婦女指明了爭取解放的途徑：回到公共的勞動中去。威廉·福克納的《喧嘩與騷動》是一部意蘊豐富的小說，是作者小說走向成熟的標志。女主人公凱蒂成長在美國南方父權制的壓迫與毒害下，通過凱蒂命運的描寫，福克納揭示了美國南方的舊傳統(tǒng)是造成凱蒂悲劇的根源，展現(xiàn)了資本主義經(jīng)濟制度及父權制的意識形態(tài)給女性造成的悲劇景象，呼吁推翻資本主義經(jīng)濟制度和父權制，解放女性，體現(xiàn)了馬克思主義女性主義思想。

在馬克思主義的影響下，我們認為女性受壓迫的問題不僅僅是意識形態(tài)問題，更是一種經(jīng)濟問題。經(jīng)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物質決定意識，是馬克思主義理論的一個重要內容。威廉·福克納的《喧囂與騷動》于1929年出版，全書以康普生家的女兒凱蒂的墮落為中心，從不同角度介紹了凱蒂所在家族的衰落并揭示其衰敗的原因。本文就依據(jù)前人對馬克思主義女性主義的研究成果，對《喧嘩與騷動》中凱蒂形象進行簡要分析。

一、兒時的獨立反叛

7歲的她就公開宣布：“我是要逃走，而且永遠也不回來”。這就好像易卜生《玩偶之家》中的娜拉，魯迅筆下《傷逝》中的子君說“我是我自己的”，但這樣的結局其實“不是墮落便是回來”。這個愛恨分明、可愛善良、勇于向舊傳統(tǒng)和舊勢力行為說不的凱蒂，是極具女權主義形象的女性代表。她不準任何人欺負自己有些癡呆的弟弟——班吉，并且揭露她母親的虛偽，敢于對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她爬到樹上勇敢地去探視死亡，領導男孩子們，認為“自己主導一切”，可以做男孩子們做的一切事情，像哥哥昆丁一樣去上學......這個時期的凱蒂以自我為中心，盡管她所處的時代是男權主義社會，但她小時候的叛逆與張狂本色，沒有觸碰到資產(chǎn)階級男權統(tǒng)治的利益，因為對應她的男孩子們也都沒有自己的“底氣”。

波伏娃在《第二性》一書中指出，女人之所以為第二性的，是因為男人為第一性，前者永遠在后者之下活動。這些內容對應于人類歷史上長久存在的農(nóng)業(yè)文明，因為婦女體力上弱小，故在生理上導致劣勢。但凱蒂并沒有在這一時期顯示自己的“失語”，反而領先于同時期的男生。尤其是在與班吉相處的時候，凱蒂會安慰和照顧班吉，說：“你是不是可憐的寶貝兒呀。”“你是不是又找回了凱蒂呀”。面對弟弟班吉對于自己結婚的“不滿”和聞不到“雨后樹葉般的清香”而產(chǎn)生無緣無故的哭喊與吵鬧時，凱蒂給予他極大的寬容。當杰生等人欺負班吉時，凱蒂總是會勇敢地站出來保護這個“異性”。在這時候，凱蒂精神上是獨立的，女性主義批評需要的就是這樣的女性形象，且也符合馬克思主義女性主義所努力倡導并建構的“積極”的女性角色。

二、長大失貞的悲哀

長大后的凱蒂想著去追求自己的自由生活，盡快脫離這個家族，因為她知道在這樣的家族里，自己根本沒有經(jīng)濟地位。馬克思主義女性主義的重要觀點就是 “經(jīng)濟基礎論”，有了獨立的經(jīng)濟，才會有真正意義上獨立的人格，才能平等地站在同一地位上與男性對話，受到尊重，從家庭的禁錮中解放出來。當凱蒂作為真正的女性，勇敢追求屬于自己的幸福，去體會作為一個“女人”的甜蜜時，她不顧一切地投入到她的第一次愛情中。但這種對于性愛赤裸裸的追求卻遭到整個社會和家庭的強烈反對及扼殺。可她沒有屈服，反而用行動向權威和男權勢力發(fā)起挑戰(zhàn)，但卻遭遇了別人的背叛。她的失貞給這個即將崩潰的家庭致命一擊，未婚先孕又使她喪失了在這個流通體系中存在的價值。作為一個“墮落”的女人，在男權經(jīng)濟中她已不能作為有價值的貨幣來流通了。馬克思主義婦女理論認為，經(jīng)濟因素是婦女遭受壓迫的主要根源，具體說來就是，基于經(jīng)濟關系產(chǎn)生的財產(chǎn)私有制（這是資本主義制度下才會產(chǎn)生的一種特殊經(jīng)濟關系）和階級壓迫才是婦女受壓迫的根本原因。沒有獨立經(jīng)濟地位的凱蒂，就像被“物化”地附屬于男性，只是一件玩具。在資本主義父權制度的影響下，女性遭受著來自階級和性別的雙重壓迫，實現(xiàn)解放的難度堪比登天。應該說凱蒂原本能夠像男性所期待的那樣，在男性享樂的利益中作為一種交換物品而流通，但由于失去了自我，失去了那“空白之頁”，便無法合理地存在，只能一步步走向墮落。

三、最后自我毀滅之路

凱蒂結婚后被趕出家門，不能與女兒相見。她的兄弟杰生眼睛里只看到錢，毫無道德可言。因為凱蒂婚姻的失敗斷送了杰生在銀行的工作，所以在杰生眼里，凱蒂是十惡不赦的“惡俗妓女”，他迫使凱蒂遠離家庭，淪落他鄉(xiāng)，并百般折磨她的女兒小昆丁，在兩個女人面前將自己男性至高無上的權威發(fā)揮到了極致。他讓凱蒂只是在馬車拐角處遠遠望一眼女兒，“我說了讓你看她一分鐘，我讓你看到了沒啊？嗯？你看到了沒啊？”這樣蠻不講理的充斥著男權思想的思維，代表著資產(chǎn)者們的價值標準。杰生只相信錢，他什么都不愛，這就是馬克思主義中對資產(chǎn)階級的批判與揭露。

最后，凱蒂走上了自我毀滅的道路，“不是墮落，便是回來”，但是凱蒂根本無法回來，因為她失去了“她已有的籌碼”，只有墮落，凱蒂最終成為了納粹軍官的情婦。蓋爾·盧賓在《女人交易》中提出“由于不對家務勞動支付工資，婦女在家庭中的勞動為資本家實現(xiàn)最大的剩余價值作出了貢獻”，如果這一“剩余價值”消失殆盡，則婦女的價值更是無所彰顯。凱蒂遠離家庭，沒有承擔家務勞動，所以就沒有經(jīng)濟價值可言。這就印證了馬克思主義的觀點，丈量社會解放程度的天然尺度是女性解放的程度。所以，要想取得社會的進步，必須首先取得女性的解放。

四、結語

正如《喧嘩與騷動》中迪爾希曾說“我看到了初，也看見了終”，從某種意義上說，女性自我意識是女性認識個人的需要，是合理的利己主義。從凱蒂的經(jīng)歷我們可以看出：女性要想獲得幸福，不能把希望寄托于男性，也不要寄托在婚姻上，要靠自己的勞動去獲得。“勞動”是生產(chǎn)力，是創(chuàng)造經(jīng)濟的根本，如果沒有經(jīng)濟上的獨立就很難有獨立的人格，也就失去自己在家庭中的地位。這就暗含了，在資本主義社會里，女性不可能完全實現(xiàn)自我，只有社會主義才能促成女性真正的解放。

（河北大學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