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恐怖分子“網戀”的臥底女記者

安娜·艾雷爾偽裝成19歲的穆斯林少女，把對方迷得死去活來

安娜·艾雷爾是個虛構的名字，她的“真身”是一名30歲的法國女記者，而她還有個精心設計的網絡“分身”——19歲、皈依伊斯蘭教并迷戀“圣戰”的少女，這一切都是為了完成一次旨在探究“伊斯蘭國”（ISIS）奧秘的網絡臥底行動。這樣一個故事，你會相信是真的嗎？

與加入“伊斯蘭國”的西方青年網聊

艾雷爾原本是法國一名普通的自由記者。2011年“阿拉伯之春”爆發后，她驚訝于“一些十四五歲的女孩子，不管是出身穆斯林家庭、無神論家庭、天主教家庭或猶太教家庭，在上網接觸一些圣戰者并被洗腦后，居然短短一個月就變成了新的極端分子”，于是悄悄注冊了一個臉書小號，19歲、出身單親家庭的穆斯林女孩梅蘭妮，開始小心翼翼地進入圣戰者的世界。

梅蘭妮認為自己隱藏得很好：她在臉書上用“茉莉公主”作頭像，竭力讓自己更像一個被人糊里糊涂拉入伊斯蘭教的單親家庭出身少女，和母親、妹妹居住在圖盧茲，偶爾會用妹妹的照片冒充自己，以便看上去更像不滿20歲的少女，阿拉伯語結結巴巴（實際上她精通阿拉伯語）。

她先是嘗試和那些已經進入敘利亞、被成功洗腦的法國女孩交談。其中一個女孩年僅14歲，僅僅3周就被圣戰者拉下水，她告訴梅蘭妮，自己當初覺得“可以偷偷以另一個身份進入完全秘密的世界十分刺激”。

接下來一年里，梅蘭妮和許多18歲到20歲、被洗腦后潛入敘利亞參加“伊斯蘭國”的西方青年在線交談，借此學習和熟悉了許多“圣戰者”的常用語言。這些人中有些其實已開始后悔，他們渴望回到父母身旁，但因為是通過和“伊斯蘭國”勾結的蛇頭從土耳其進入敘利亞，護照早就被“伊斯蘭國”扣留，即便反悔也為時已晚。一些被洗腦者還善意地提醒梅蘭妮，不要輕易嘗試，“否則可沒后悔藥吃”。

被圣戰分子“死纏爛打”

一個偶然的機會，梅蘭妮在網上遇到了自稱35歲、從法國移居敘利亞的圣戰者比雷爾，后者似乎對梅蘭妮一見鐘情，迫不及待地要求Skype視頻，并幾乎立即向她求婚。這個比雷爾自稱是“大人物”，向梅蘭妮吹噓自己已參加“圣戰”15年之久，是“伊斯蘭國”首腦巴格達迪的左膀右臂；“伊斯蘭國是天堂”，“圣戰者”是“天主的士兵”，當梅蘭妮假裝天真地反問“為什么你所說的天堂天天有人死去”時，他將這一切歸咎于“那些異教徒魔鬼”，指責他們“燒殺奸淫”。她假裝相信了這一切，并同意比雷爾以她的未婚夫自居。

接下來，比雷爾勸誘梅蘭妮放棄從土耳其偷渡去敘利亞加入“圣戰”的計劃，讓她聽從自己的勸告，先到伊拉克跟自己會合，“這里有漂亮的公寓，許多女伴和嫁妝，要什么有什么”。他對梅蘭妮死纏爛打，有時一天幾次、持續一個星期地要求視頻通話，不斷催促她早日動身。他似乎對梅蘭妮動了真情，告訴她：無需冒險進入敘利亞，因為“在伊拉克也有很多適合的工作，比如照顧戰爭孤兒，這也是圣戰的一部分”。

比雷爾再三向梅蘭妮求婚，稱“會像對待女王那樣對待她”，承諾“妻子在家里可以不用戴面紗、穿黑袍”，但“只要出門或有外人在場時就必須嚴嚴實實包裹起來，因為你是我的明珠、只能屬于我一個人，不能被任何人看見”。

梅蘭妮決心將計就計，將網絡臥底變成現實臥底。她假裝同意求婚，并試探地懇求帶一名15歲的同伴同去，比雷爾同意了。

不斷收到恐嚇郵件

比雷爾最初給梅蘭妮規劃的路線是，從阿姆斯特朗飛往土耳其最大城市伊斯坦布爾，從那里前往土耳其和敘利亞交界的邊境城市基斯利，找到接頭人，用他提供的手機和比雷爾聯絡。

就在梅蘭妮和她的同伴躍躍欲試時，比雷爾的態度急轉直下：他要求未婚妻改去“伊斯蘭國”控制的城鎮烏爾法，并氣急敗壞地威脅她：“你以為我是白癡？從現在起你必須閉嘴！”“你和你的朋友休想打倒我，我已經38歲了，是國際一級通緝犯，你最好小心點。”突如其來的變化讓梅蘭妮感到有暴露的危險，她決定立即退出，中斷旅程，回到法國家中，做回安娜·艾雷爾。

她把自己的經歷寫了本書《在圣戰外表下》。此后很長一段時間里，艾雷爾不斷接到比雷爾的恐嚇郵件，充斥著“你在哪里？小婊子！向真主起誓你將付出代價！”之類的恐嚇語言。甚至有“可靠人士”稱，艾雷爾已被“伊斯蘭國”下達密殺令。這驚動了法國警方，警察勸說艾雷爾搬家并更換電話號碼，以免被恐怖組織盯梢。

艾雷爾有些后怕：“作為一名記者，我不過想知道一個普通女孩是怎么被‘洗腦的，而我得到的是一生的夢魘。”但在法國，不少人對梅蘭妮的故事有所懷疑。有人指出，爆料此事的《巴黎競技畫報》從上世紀60年代起就善于搞“真真假假的臥底”新聞，這個故事中“機緣巧合太多，以至于讓人難以置信”。

不過比雷爾確有其人：他的全名是瓜迪安·阿布·比雷爾，自2009年后活躍在巴基斯坦、利比亞和阿富汗，2013年起一直活動在土耳其境內。他的真實年齡不詳，據傳有3個妻子和3個孩子。如今，他們全家都加入了“伊斯蘭國”，他本人則是“伊斯蘭國”網上最著名的吹鼓手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