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我不希望成為一個過客”

文/張慧

我與外教

“在中國，我不希望成為一個過客”

文/張慧

瑞恩夫婦喜歡在世界各處游歷

“到中國，像回到家一樣”

當瑞恩·麥卡蒂（Rachel Mccarty）和瑞秋·麥卡蒂（Ryanl Mccarty）出現在蘭州中川機場舷梯的時候，我著實吃了一驚。瑞恩一臉濃密的大胡子和他資料上寫著的年齡著實不相稱，如果胡子染白了，活脫脫就是一位西方的圣誕老人。而瑞秋則嬌小許多，小鳥依人般依偎在瑞恩身邊。

瑞恩一如他的外表那樣，是那種豪爽、率性的漢子，他見到我舉的寫有他們夫婦英文名字的牌子，跑過來就是一個熱情的擁抱，開心地哇哇大叫。一起接機的英語老師小曾說，瑞恩表達的意思，類似于相聲演員馮鞏的那句經典臺詞：“我想死你們了！”

瑞恩和瑞秋來自美國，他們的出生地都在弗吉尼亞州。瑞恩喜歡歷史、喜歡旅游，上中學的時候就知道在世界的東方，有一個神秘的國度叫“中國”，那里有著名的城市拉薩、西安、敦煌，還有寧波和泉州。2013年，他通過政府項目選派到中國任教。其實在這之前，瑞恩已經作為一名旅游者兩次來過中國，第一次到過云南，第二次到過海南。這次作為外教，他選擇的是“絲綢之路”上的甘肅，并且拉上了他的女友瑞秋。瑞秋的父母在弗吉尼亞州經營著一個偌大的農場，既是農場主，又親自干活，介于“資本家”和“勞動人民”之間。瑞秋這次來中國，一半是為了自己熱愛的事業，一半是為了與瑞恩的愛情。

在離開機場的途中，我不無歉意地向他們介紹：“我們的學校定西師專在甘肅是一個規模和層次都比較小的大學，定西也是一個不太發達、比較小的城市，你們來了也許不太適應這里的生活，不周之處還需諒解?！比鸲鲃t說：“中國人很友好，到了哪里我感覺都像回到家里一樣，何況我們一向喜歡小一點的城市，在美國我們也喜歡小城市?！逼鋾r正值草木凋零的季節，車窗外的黃土高原莽莽蒼蒼，童山濯濯，盡顯崢嶸。當車子行駛到定西境內時，他倆要求下車走走。車一停，瑞恩跑上山巒的頂處，不住驚嘆和歡呼：“這里的山這樣高，這樣無邊無際，太震撼了！”

但是他們也有自己的擔心和不安：“我們這次來，不是作為旅游者，而是作為教師。我不知道，中國的學生會喜歡我們嗎？”瑞恩說他對中國文化了解很少，尤其是漢語，學習起來很難，“我不喜歡總是用英語和學生交流。”小曾老師自告奮勇：“這個你不用擔心，我來教你們學習漢語?！比鸲鞲吲d地對小曾老師連聲說：“太好了！太好了！謝謝你！謝謝你！”

瑞恩夫婦工作過的定西師專

“美髯公”與“美人魚”

瑞恩和瑞秋來定西師專，轉眼就是一年的光景。在校園里我時常會看到他們的身影，他們的身邊總是圍滿了中國學生，打著手勢和他倆交談，同學們喜歡和他們交朋友。瑞恩取了一個中文名字，叫“麥智勇”，學生喜歡叫他“老麥”。瑞秋也取了一個中文名字，叫“孟雪”，跟她的美人模樣十分相稱。有一次我用“美髯公”的稱呼與老麥打招呼，老麥睜大了眼睛，用生硬的漢語問：“美—髯—公，什么意思？”一位女生用英語作了解釋，并且加上一句：“老師是說你是美男子！”老麥高興得不得了，捋著他的大胡子，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美髯公！美髯公！我喜歡這個稱呼?！?瑞秋在一旁聽了，臉上漾起那種難以言說的幸福和自豪。

瑞秋的課尤其讓學生喜歡。她的課活潑、有趣，在課堂上又跳又唱，講臺似乎從來不是她獨有的，而是同學們的。課堂上學生可以自由發言，自由活動，還可以和教師展開互動?！爸袊鴮W生表現非常好，他們很尊重老師，熱愛學習，有很強的求知欲?！比鹎镞@樣評價她的學生。

對于一個擁有近萬名學生的大學來說，有幸上外教的課的學生并不是很多，很多學生只能在校園里看到他們行色匆匆的身影，但每一個學生都能感受到這一對外教老師身上的樂觀和堅強。在中國西北地區天寒地凍的冬季，人們穿上了厚厚的羽絨服猶覺寒氣逼人，而瑞恩和瑞秋卻總是穿著薄薄的一襲運動衣，依然精神抖擻。跑步鍛煉是瑞恩夫婦喜歡的運動方式，即使三九天的時候，每天吃過晚飯，他們倆還是雷打不動地穿著背心和短褲出發了。老麥展現給大家的是一身濃密的汗毛和健美的肌肉，孟雪則像一條雪白健美的美人魚，出現在學校的風雨操場上，構成一道絕美的風景。起初大家都被他們這種有點怪異的行為驚得目瞪口呆，繼而生發出由衷的贊嘆和欽佩。他們的無畏與頑強感染和鼓舞了一些學生，偶爾也有男女同學追隨在他們的身后，操場上洋溢起一波漢語和英語交融的歡聲笑語，打趣著、嬉鬧著、鼓勵著……

“工作就是我們來中國的最大樂趣！”

其實在教學中，瑞恩和瑞秋也時常遇到很多困難，他們也感到苦悶?！爸袊鴮W生在課堂上很害羞，有的孩子基本不說話，這和美國的學生很不一樣，美國學生即使學習漢語也不是這樣。”瑞恩說，“我會想方設法讓他們講話，哪怕說出一個簡單的單詞或短語?！彼€鼓勵學生相互交流，因為學生之間都是相互熟悉的，他們不會感到膽怯?！叭缓蠡剡^頭來和我用英語交流，效果很好?！泵慨斈切W生開始用英語與他交流時，他就會感到興奮和滿足。

瑞恩徜徉在冰雪世界

外語系召開教學研究工作會議時，瑞恩和瑞秋時常成為大家請教和學習的對象。他倆的基本教學理念是：教師應該教給學生主動學習、尋求真理的方法，而不是告訴他們真理是什么?！爸R的世界無邊無際，只有每一個學生都懂得獲取知識的方法，他們才能夠走出自己的求知之路?！毙≡蠋熣劶芭c瑞恩夫婦接觸的最大感受，就是他倆不僅擁有淵博的學識，更難得的是他們非常熱愛自己的專業，熱愛自己的學生，與學生建立起交流溝通、傳遞知識與信任的橋梁。

在學校，他們是獲得報酬最少的教師，每月只有3000元人民幣生活費。但是他們代的課不是一般的多，每周都在20節左右，平時還承擔一些輔導外語系教師的工作，并且沒有一分錢代課費。了解到這種情況，我作為學校外教工作的聯系人，向外語系主任提出了意見。我的意思是：不要把外國朋友當學校的打工仔對待！外語系主任一再解釋：是他們主動要求多代課，他們把上課看作學習和積累經驗的機會。說了好多次，想減輕一下他們的負擔，他們就是不答應。我找瑞恩和瑞秋求證，他們的回答是：“工作就是我們來中國的最大樂趣！”這種敬業精神和以苦為樂的精神，感動了外語系的每一位老師。

圣誕節過后，瑞恩夫婦就要結束他們在中國的教師生活回到他們的祖國。在中國工作的時間已經很有限了，學校安排給他們上課的課時也是屈指可數了。瑞恩夫婦更加珍惜越來越短暫的時光，依然沉浸在繁忙的工作里，一絲不茍地教每一節課，批閱每一篇作業。我問他們：“你們為什么這樣無怨無悔地來中國做這種辛苦的工作？”瑞恩沉靜地回答：“這是上帝交給我的差事，我知道上帝會高興我這么做。”瑞秋則說：“我相信我的工作會對中國孩子有所幫助，他們會因為我的勤勉記住我，也記住美國。在中國，我不希望自己成為一個過客?！?/p>

（作者單位：定西師范高等專科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