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蘭
摘 要:近年來私家車數量的增長帶來了嚴重的交通問題,交通肇事罪出現的頻率也不斷上升。不僅逃逸案件層出不窮,甚至越來越多的肇事司機不救助甚至二次加害導致被害者導致其死亡。到底是“因逃逸致人死亡”還是“故意殺人”?本文主要就交通肇事罪的構成要件與典型案例作出分析。
關鍵詞:交通肇事;故意殺人罪;故意傷害罪
根據我國刑法規定,交通肇事罪指違反交通運輸管理法規而發生重大事故,致人重傷、死亡或者使公司財產遭受重大損失的行為。本罪的客體是交通運輸安全,客觀方面表現為違反交通運輸管理法規因而發生重大事故,致人重傷、死亡或者使公司財產遭受重大損失的行為。本罪的主體是一般主體,犯罪的主觀方面是過失。而故意殺人罪指非法剝奪他人生命的行為,犯罪客體為他人的生命權利,客觀方面為非法剝奪他人生命的行為,主體為一般客體,主觀方面為故意。故意傷害罪指故意非法損害他人身體健康的行為。本罪客體是他人的身體健康權,客觀方面表現為非法損害他人身體健康的行為。犯罪主體與犯罪主觀方面同前者。
由此可見,以上犯罪在概念與構成上的區別十分清晰。首先,前者的犯罪客體為交通運輸安全,犯罪對象為不特定的多數人,后者的犯罪客體為特定的一個人或少數幾個人。其次,前者是過失犯罪,后者為故意犯罪。所以,在故意殺人或傷害中有交通工具的因素也僅是行為人將其作為一種犯罪手段,并不影響故意殺人罪與故意傷害罪的定義與量刑。同理,交通肇事罪中,行為人致人重傷或死亡是交通肇事罪的客觀方面,不是將其轉化為故意殺人罪或故意傷害罪的原因。
案例:公交售票員黃某與車上乘客薛某等4人發生沖突。唐等3人先后下車。黃某為報復薛某,在其下車時將后門關上。車門將薛某的左手、左腳夾住。拖行3米后,黃某擅自打開后門致薛某摔到車下被該車右后輪軋死。
黃某的行為應認定為何罪存在三種意見。第一種意見認為構成重大責任事故罪。黃某是國營企業的職工卻不遵守管理規則,違反開關車門的操作規程造成1人死亡,符合重大責任事故罪的構成要件。第二種意見認為黃某是過失犯罪,由于其具有“交通運輸人員”這一特定身分因此應認定為交通肇事罪。第三種意見認為黃某構成故意傷害(致人死亡)罪。法院以交通肇事罪作了有罪判決。=
這三種意見分歧于此行為的主觀心理,筆者認為法院的判決不當。黃某明知開門薛某就會掉下車卻仍打開車門,未通知司機和薛某,顯然是希望薛某從車上掉下,存在明顯故意。盡管表面上看黃某是違反操作才導致事故發生,符合交通肇事罪大部分要件,但最關鍵的主觀方面并不符合。其借用汽車作為工具對薛某這名特定的對象故意造成傷害。這起案件客觀上已造成被害人死亡的后果,故應為故意傷害并致人死亡定罪。
交通肇事中的“因逃逸致人死亡”是1997年刑法新加的條款。由于刑法規定的過于簡略以及“因逃逸致人死亡”這一行為的復雜性,使得在實踐及理論界對此規定出現了不同的理解。因此最高人民法院于2000年11月10日頒行《關于審理交通肇事刑事案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下文簡稱《解釋》),其第5條第1款作出規定:“‘因逃逸致人死亡是指行為人在交通肇事后為逃避法律追究而逃跑,致使被害人因得不到救助而死亡的情形。”雖然《解釋》中的規定能統一指導司法實踐中“因逃逸致人死亡”的界定,但仍存在很多問題。其中爭議最大的就是主觀“罪過形式”。有學者認為屬于故意但仍然構成交通肇事罪。肇事后逃逸,不排除肇事人對被害人的死亡結果持放任態度,但這是肇事后的結果行為,主觀上是為了逃避法律責任,應定為交通肇事罪。也有學者認為只適用于行為人交通肇事后逃逸因過失致人死亡的情況,不包括因故意致人死亡的情況。
筆者贊同第二種觀點。依據刑法的罪數理論,犯罪構成個數決定犯罪個數。交通肇事罪的主觀方面為過失,若“因逃逸致人死亡”可以出于故意心理則是超出了此罪的犯罪構成而應成立新罪。根據刑法條文,“因逃逸致人死亡”的行為只是交通肇事罪的法定量刑情節而非單獨罪名,那么其罪過形式就不可能超出交通肇事罪的罪過形式,“因逃逸致人死亡”的主觀只能是過失。如上文的《解釋》中所述,單純因逃逸致人死亡的情形相對更好界定,本文主要對肇事行為人肇事后的二次傷害做出相關討論。
例如,行為人在肇事后將被害人拖拽或碾壓致使被害人重傷或死亡的情況和行為人在發生在肇事后,為了毀滅罪證將被害人帶離事故現場隱藏或遺棄,被害人無法得到救助而死亡或重傷的情況。第一種情況在《解釋》中第6條有明確規定,“行為人在交通肇事后為逃避法律追究,將被害人帶離事故現場后隱藏或者遺棄,致使被害人無法得到救助而死亡或者嚴重殘疾的,應當分別按照刑法第232條、第234條第2款的規定,以故意殺人罪或者故意傷害罪定罪處罰”,此處不再贅述。但若行為人對被害人的重傷、死亡等情況持放任心理,被害人很難得到肇事司機以外救助時,根據犯罪故意理論,可以認定其為故意殺人罪或故意傷害罪。
至于第二種情況,應當以行為人的具體行為表現和心理作認定。若行為人在明知有被害人被拖拽的情況下仍繼續行駛車輛,那么行為人明顯具有主觀故意,行為由過失的交通肇事罪轉為了故意的故意殺人罪或故意傷害罪。相反,若交通肇事行為人在并不知道有被害人被拖拽的情況下繼續行駛或對被害人進行碾壓,那么行為人繼續行駛的行為僅為原來交通肇事行為的自然延伸,其對被害人的重傷或者死亡的結果在主觀上仍是過失的態度,應為交通肇事罪。
案例:被告人王某駕駛車輛將被害人李大爺撞倒,下車后發現李大爺不省人事,遂將其抬入車內并送去醫院搶救。后在醫院院內王某發現李大爺脈搏、呼吸均感覺不到,十分害怕,于是駕車離開醫院,到家后將被害人李大爺埋入自家院里,后經知情人舉報案發。
此案的定性同樣有三種意見。第一種認為其為故意殺人罪。第二種認為其為因逃逸致人死亡的交通肇事罪。第三種認為其為肇事后逃逸的交通肇事罪。三種意見分歧于被害人的死亡原因。
筆者贊同第三種意見。王某在交通事故發生后積極救助被害人時無逃逸心理。而在醫院時行為人根據常識認為被害人已死亡,在恐懼下為了逃避法律責任才將被害人帶離醫院并加以掩埋。王某醫院內發現被害人已死亡才產生了逃逸的主觀心理,但逃逸行為與被害人的死亡并無事實上的排他性支配關系,造成被害人死亡的后果與交通事故造成被害人當場死亡后再逃逸相同。
對于此類案件,筆者認為可以考慮被害人的傷勢情況因素。若交通肇事后被害人的傷勢十分嚴重(如腦部、心臟、肝臟等重要器官受傷),生命垂危,即使肇事者及時搶救也不能挽回其生命,在這種情況下行為人駕車逃跑,被害人最終確又死亡的,行為人只構成交通肇事罪。因為被害人死亡與行為人駕車逃跑行為沒有因果關系,被害人死亡是行為人先前肇事行為的后果。
參考文獻
[1]高銘瑄、馬克昌主編:《刑法學》,北京大學出版社、高等教育出版社,2011年版。
[2]高秀東:“交通肇事罪與故意殺人罪和故意傷害罪界定的疑難問題辨析”,載于《湖北成人教育學院學報》,2007年3月,第13卷,第2期。
[3]勞東燕:“交通肇事逃逸的相關問題研究”,載于《法學雜志》,2013年第6期。
[4]祁欣:“論作為加重處罰事由的‘因逃逸致人死亡”,吉林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14年5月。
[5]劉麗英:“交通肇事罪此罪與彼罪的若干問題研究”,吉林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12年10月。
[6]趙汝昆、王運聲主編:《刑事犯罪案例叢書——交通肇事罪》,中國檢察出版社,1992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