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一種（外二首）

龐潔

遠方的阿波羅

在失血的冬日復蘇、升起

笑吟吟地說：

寶貝

閱讀自然才能御寒

你何必要被一個詞絆倒

怎么會呢

親愛的 你看

我擁有過于清潔的上午

和過于飽滿的下午

歷經荒原的冒險

我已不再畏懼夜晚沒有光

況且

還有流星飛過

替我完成隱喻

以及清晨菜市場的人聲鼎沸

每天按時將我叫醒

為一首詩搭配好營養早餐

如此

才能饋贈生活給我的甜

還有你

我詩中的情人

風起時 萬物更輕盈

這點時光

尚不值得稱作流年

此時麥田荒蕪

守望者在雪中誦經

那就為虛空的人世干杯吧

并且向替我們在土地上受苦受難的人

致敬

你不是秋天里的皇帝

你是擄走海倫的黑社會

奶奶

昨晚在黃昏的燈影里

看見我奶奶

不是夢見

是看見

我曾喚你為名士的遺孀

未曾謀面的祖父

寧靜的碑像殘缺的族譜

有我之名

除此我是游蕩在青草之上的鷗鳥

從童年一直夢想著

被親人呼喚乳名

我曾對你多么陌生呵

唯一的交集是

你的兒子是我的父親

沿著我的血管就能找到荷花盛開的地方

而我要愛上埋你的渭水源

更勝于往日

如我珍藏廢棄的舊手稿

更多的植物會在這里次第開放

下次回故鄉去

要好好看看我奶奶

突然想起

她其實已經去世多年

第三天

肇事者凌晨逃逸

參與審判前他得去最后看一眼他的情人

劇本要求十點準時到達

她，沒有瑪麗那樣的神情

她的三圍也比不上她誘人的大腦

于是她吞掉燭光

并喝下一瓶劣質紅酒

她希望迅速地變成瑪麗引誘他

或者變成外科醫生肢解他

這樣她才能獲取他虛構的那部分沉默

哦

是這杯中物深深地傷過她

于是她化身為魔鬼

把光陰撕碎

把肉體撕碎

她只不過想變成他

幸好一場及時的大雪

在凌晨時分掩埋了犯罪現場

他溫和的目光空前凜冽地灼傷她

她只不過替全世界喝了一杯

他就想用使她羞愧的方式殺死她

畢竟

作為女人她已經很舊了

作為詩人她卻還新鮮著

下雪的時候

人們群發微信

去他媽的

能飲一杯無

她開始迷戀自己說臟話的樣子

鄉愁是命運

受難就是耕耘

第三天

積雪正在融化

他們或多或少的虛偽

他們不能看到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