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城小記

韓東星

1.小時候

我躺在屋頂看落日。

一個城池，一列隊伍，一片森林。

燦爛的花溪傾倒在風的懷里，

翻騰的海浪親吻著云端……

偶爾，月亮躲進無形的云后，

我驚詫著呼喊鄰居的小伙伴：

“快看，快看！月食，月、月食……”

慌亂中蹬碎了屋頂的瓦片，

劈劈啪啪掉落，震出強悍的鄰居，

跳著腳咒罵，把我趕將下來。

2.那時

春天想多美好就有多美好。

雨水打在臉上，歡唱著滴進嘴里。

柳樹結著鮮嫩的芽，茸茸的

毛毛狗聚集在歡快的枝條上。

清爽的天空、迷人的味道，

把神秘的國度拉得更深遠，

將夢幻吹拂得更貼近靈魂。

3.如今

連脊的房子都已變成了獨樓，

不再有神秘的爭吵聲棲息于廊下。

隔墻之耳成彬彬有禮進而陌生，

鄰家的小妹也變得越來越高傲。

過膝的白雪根本沒不了腳踝，

一大片一大片的雪花也浣作了細紗。

少時青絲同游的兄弟們早杳無音跡，

暗戀過的蝴蝶妹妹也已飛身城市叢林。

4.不知何時

數九寒天不再有嚴父的威武，

夏日茵茵也少了些許慈母灼情。

連松花江的水都馴服了許多，

只在冰封的季節，

還為我們珍存著深厚的，

友情似的沉默。

馬蹄掌送別靜夜的噠噠聲，

煙霧繚繞烘烤著冰城的樹掛。

我帶走的那本書和綠油油的青春啊，

上面你留下的娟秀的字跡還依稀可辨。

5.我懷念

春天折斷的枝條哨出的清脆音符，

夏季的原野繞著蕩氣回腸的小路。

秋玉米炸裂出金黃的穗如豐滿的貴婦，

冬日的蛤蟆藏夠了油水在冰河里冬眠。

一望無邊的松林迎風擺動，

隱約露出蘑菇、松雞還有狍子和野鹿。

熊瞎子的腳印偶爾出現在山背坡，

讓我想起兒時母親講的掰包米的故事。

大片大片的原野集聚著呼啦啦的風，

暴雨傾盆而至沖毀了大壩的堤岸。

順流而下的魚群歡騰雀躍著自由，

而那時光陰剛好領著我在河邊垂釣。

6.當我

從沉醉里揚起臉，

凝望你霧氣沼沼的胡須。

柔弱的陽光，極力撫摸我的面頰。

曾經的魚兒們早已都散盡了，

只留下點點時光垂掛在冰雪竿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