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五題

燕敏

和文字跳個舞吧

在陽光灑滿大地的午后，或者朝陽初升的清晨，亦或是一個安靜祥和的黃昏，沒有忙碌的生活，坐在一把擁簇著花花草草的椅子上靜靜地品讀一本書，書里或是跌宕起伏的懸疑故事，或是唯美精妙的小散文，或是凄美婉轉的愛情紀實。我們平凡簡單的生活因為這樣的相遇，也就有了不一樣的閱歷，或悲，或喜，或憂，或思，文字牽著我們在平凡瑣碎的生活中跳起了舞，人生也就有了別樣的精彩。

蒼茫大地，汗血馬矯健的步伐響徹蒼穹，穿越歷史，穿越歲月，穿越萬里荒漠。我們的心也隨著汗血馬開始沸騰，為自由，為理想，為信念，我們拋開一切不顧惜所有，只為血液中的那一股熱情。我們的心隨著文字的舞步開始歡騰，開始雀躍，生命燃起了一次次沸騰。

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在作家們的筆下，葉有了生命，花有了感情，一粒沙子里也有愛的天堂。于是，我們的心開始豐盈，我們隨著作家的精彩漫步世間，感受生活里點滴的美妙，輕盈的心靈隨著文字翩翩起舞。我們感受著文字的精妙，在用心的舞蹈中，我們是天地間最美的精靈。

感受經典，耳邊響起了清脆的童聲：“有約不來過夜半，閑敲棋子落燈花。”千年前的才子一個遲來的約會，卻讓我們后人延續了千年的相守。我們和文字舞蹈在踢踏的節奏中，感受著別樣韻律。即使那燈油昏暗了，輕輕挑撥一下又閃出一朵燈花來。

時間輾轉，我們無緣再見精忠報國的岳飛將軍，卻能把他的《滿江紅》銘記熟讀。每一次重讀，我們就多了一份鼓舞與士氣。頂天立地的男兒，為國家、為民族甘灑熱血在所不惜，歷史終究要愧對一些人，歲月也必將銘記一些人。此時，我們的舞步激烈昂揚，我們想把滿腔的憤怒發泄，想把英雄的豪情演繹，我們堅定的舞步是另一種誓言。

和文字跳個舞吧，讓我們日益蒼白的生命多一分色彩；和文字跳個舞吧，讓我們日益奔跑的年歲等一等靈魂。

瓶子里的時光

童年的我一直羨慕童話里那個漁夫撈出的瓶子，因為那里面裝著修煉千年的妖怪，它可以滿足漁夫的三個愿望。

成年后的我依舊懷揣著這個好奇的夢，我常常在無聊的閑暇里，從QQ上或微信上撈一兩個瓶子，感受別人裝在瓶子里的心情。

可撈瓶子撈的最多的是一種無聊。“無聊”這個詞可以涵蓋人們所有的無奈、煩悶以及無所事事的心情，時間匆匆，世界忙亂，讓人們忘記了陽光，忘記了綠色，忘記了風景，于是只好對著一個冷冰冰的瓶子說出自己心底的話。可是網絡里的瓶子沒有足夠的空間裝下人們所有的抱怨，于是瓶子就傳啊傳，不知道網絡會把它傳到世間哪一個角落，讓撿到的人們知道茫茫人海有一個自己存在。扔出瓶子的人們是稍稍發泄了一下自己，可瓶子里的時光更多的是一份無奈。

撈瓶子撈到最多的是找男女朋友，千里姻緣一瓶牽，網絡成了牛郎織女的紅線，可惜大多不隨人愿，希望得到愛情，可網絡那頭可能是個血盆大口的色狼。我揀到這樣的瓶子時，一概重新扔進海里。我最愿意撿到那些祝福的瓶子，茫茫人海，本是疏途，不求肝膽相照，一句簡短的問候就能傳遞人間溫暖，它會給陰暗的心情—絲安慰，給疲憊的工作一點鼓舞，給失望的生活一個希望。

慢慢的，我養成了一個習慣，無聊的時候便會扔出一個祝福的瓶子，并期待電波那頭也傳來天南海北的祝福，我想贈人玫瑰、手留余香，大概就是這個道理吧。

社會越發展，人們的生活越透明，人們的安全感也因此越來越差。有時我會撿到一些秘密瓶，里面有對父母愧疚的，有對愛人不忠的……那些五花八門的秘密我都悄悄藏在心底，我想，給遠方的陌生人一份尊重，也就是給自己留一份安寧吧。感謝有人愿意袒露自己的心扉，我希望每一個秘密都能在自己的心底開出花來，讓自己懂得珍惜，懂得安好。

瓶子里承載著別人的時光，裝著別人的喜怒哀樂。其實，瓶子又何嘗不照著自己的影子呢？我們都是普通人，都在大千世界里演繹著自己的故事。感謝有個小瓶子，它能讓我們苦悶時發發牢騷，快樂時讓人分享。不過，我們在扔出瓶子以后，還是要回歸到最真實的、最瑣碎的現實生活。

歲月的芳醇

讓時光靜止，人便精致起來，不思，不念，不貪，不求，不欲，就那么安靜地呆著，任思維穿越萬水千山，穿過秦皇漢武。

眼前是幾件不起眼的舊物，不尊，不貴，不美，不丑，卻凝聚了主人凡俗的生活點滴，細細品味，有歲月的芳醇。

一口用了幾十年的老鍋，水杉木的鍋蓋拿起來感覺笨笨的，因為積聚了太多的水汽，凝集了太多的酸甜苦辣，這樣的鍋蒸出的肉也就最香。幾十年的鍋蓋，可謂嘗盡了時間的美味，在水蒸氣的鼓動下，它把一身的芳香散發出來。食客們哪里是在品一頓珍饈，那是在品嘗百年的精華。守著一口老鍋，便是守著百年積聚的美味。如果這口老鍋是祖母、太祖母或者更久遠的前輩留下來的，那便是經歷了一場真正的時空穿越。老鍋珍藏著歲月，不急不慢，卻釀造了最簡單的芳醇。

我一直很喜歡江南人家的習俗——生了女兒，父親會親手封一壇好酒埋在自家的樹下。壇子里的酒隨著女孩長大，看著女孩哭，看著女孩笑。到女孩出嫁的那天，不再年輕的父親又會親自開啟那壇陳釀美酒，以饗鄉鄰，分享喜悅。那酒就是女兒紅。

我不知道江南的父親喝那酒的時候是怎樣的心情，是留戀？是喜悅？是擔心？是幸福？一杯十幾年二十幾年的酒里，承載了太多的心情，怎能不醉人呢。女兒紅里有珍藏的歲月，女兒從天真懵懂，一直到成熟懂事，期間的芳醇只有最愛的人才能讀懂。

酒可以積聚歲月的芳醇，人又何嘗不是？只要用安靜的心，去靜靜等待歲月的饋贈，就是人生的美麗。

你若盛開，蝴蝶自來

小區里的花兒開得正好。

我是一個粗人，于花只是相識卻不相知，看見花兒們開了，我很是欣喜和愉悅，可是卻說不來那些花兒的名字以及花兒的性格，著實有些羞愧。

可花兒不在乎人類這些，不管是文人墨客還是下里巴人，它都喜歡人類欣賞自己綻放的生命。花兒們開得燦爛，回報著陽光雨露的滋養，也豐富了人們的心情，裝點了蝴蝶的夢想。看著各色蝴蝶繞著花兒飛舞，我癡迷地蹲在一旁，我羨慕蝴蝶的快樂，也羨慕花兒的多情。置身于花叢蝶舞中，我也不免詩情畫意起來。

我想起了酒仙李白寫過“八月蝴蝶黃，雙飛西園草”的詩句，原來千年前的八月份，那時的蝴蝶也是在忙著繞花飛舞。詩圣杜甫寫過“穿花蝴蝶深深見，點水蜻蜓款款飛”的詩句，當年的詩人很是悠閑啊，居然細細觀察著蝴蝶在花叢中覓食、交配、產卵，并用自己的神來之筆輕輕描繪出來，于是那些蝴蝶和蜻蜓飛啊飛，一飛就飛了千年，至今還在人們心中吟誦。南宋楊萬里寫過“兒童急走追黃蝶，飛入菜花無處尋”的名句，這是母親兒時教給我的一首古詩，現在想來，當年年輕的母親陪著蹣跚的我一起嬉戲玩耍，聽到我稚嫩的聲音讀詩時，該是多美的瞬間。

記得一位作家寫了這樣一句話：“你若盛開，蝴蝶自來。”此情此景讓我突然有了更深的體悟，人生的美好、幸福、快樂原本就是我們一直在追求在探索的，可冥冥世間，有許多東西強求不來，縱然求來了一時，也求不來一世。有幾個人能像那些獨自綻放的花兒，不問功名，不問利祿，獨自傲立盛開呢？

如果真的有人領悟了生命的本真，那一定會引來蝴蝶，因為那樣的人本來就擁有了世間獨一無二的美好，縱然狂風、縱然暴雨也搶不走的美好，擁有了那樣美好品格的人，蝴蝶怎會不飛過來呢？

蝴蝶和花兒依舊在嬉戲，旁邊是不起眼的看花的我。我笑了，尋得了一份內心的豐盈，人自然會很開心。

心中有座春城

有時我們的心情會莫名的煩躁，生活平淡如水，工作勾心斗角，苦苦追求苦苦掙扎，后來發現自己不過是尷尬的一枚棋子，終究用無奈收場。

于是羨慕別人的世界，羨慕那些身居鬧市，只要走幾步或跳上公交就可以去看一場花事的人家，羨慕那些住在小橋流水旁的人家，買菜的空隙、煮茶的間隙就能去賞一湖春水……可我曾經生活過的小城身后是一座皚皚白雪覆蓋的荒漠，寒風中透著蒼涼和悠遠的韻味，沒有花，沒有鳥，沒有盈盈春水，沒有采茶嬌娘。小城只有奶茶，只有浸潤著體香的土炕，只有歡騰雀躍的羊羔，只有屹立了千年的胡楊。鴻雁停落在草原的氈帳上，遠歸的駝鈴聲在草原深處響起。

于是在出嫁前，我照著葫蘆畫瓢，在心里給自己筑造了一座春城，那里漾著溫暖，沒有紛爭，沒有嫉妒，沒有任何不和諧的因素；那里花草叢生，錯落有致，亭臺樓榭間洋溢著宜人的空氣；那里有李白和你邀明月，有陶淵明和你采菊東籬下……心中有了一座春城，生活仿佛也就不再滿是陰霾，純凈和諧的空氣浸潤著，有了愛和暖意。

閨中歲月，守著這樣一座春城，我讀書品茶，看云卷云舒。清淡如水的日子，自此有了別樣的閑情雅致，一花一葉中的乾坤有了精彩。心的容量大了，自然就多了幾分從容、幾分豁達、幾分愉悅，任風云突變、造化弄人，我的內心安然處之。我想安靜平和的這樣生活，一生足矣。

在心中為自己建一座春城吧，你守著她，她守著你，相依而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