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崇明與李白“交流”的樂樂

王泠一

預(yù)初的男孩樂樂，大名叫郁鳴睿，剛剛開始的雞年是他的第一個本命年。我知道他很久了，讀他的作文老是有世外桃源的感覺。他全然不懼補課、升學(xué)和學(xué)業(yè)考試，很陽光地生活在自己的閱讀、寫作和精神世界里，偶爾讓母親有些擔心。

我不明白他為什么會在幼年就認識很多字，閱讀、理解毫無障礙。以下就是他小學(xué)一年級結(jié)業(yè)典禮上題為《我愛閱讀》的致辭要點：“很高興能給大家介紹我的一些好朋友，他們來自世界各地。有美國堪薩斯的多蘿西、賓夕法尼亞神奇書屋的杰克和安妮、中國的三毛和皮皮魯、法國的小王子、英國的水孩子……他們又都歸于我家的大書櫥。……讀書真有趣！你知道毛澤東、愛迪生、奧巴馬、福爾摩斯嗎？這些書，帶我走近了偉人的身邊，促我向著一個個好習(xí)慣的目標前進。……我愛與爸爸媽媽一起幸福地閱讀，我愛盡情地遨游書的海洋。”

整個小學(xué)階段，我沒能夠見到他。但樂樂一直知道我在關(guān)心他的寫作。最近，聽說樂樂迷上了唐詩，這讓樂樂媽“喜憂參半”。為了我和樂樂的見面，樂樂媽短信發(fā)我三首她兒子以“雨”為題的打油詩近作。比如其中一首——“細雨擬忘懷，迷蒙從天降。萬物皆滋潤，何曾求得報？”

我不僅和了三首詩給樂樂，為了慎重，我還特地請師妹姚虹把關(guān)。她是百年老校徐匯中學(xué)的副校長、歷史老師。她看了樂樂的作品后表示，大凡覺得自己有些了不起的男孩，往往需要校外力量的“必要傾斜”，她還甘愿陪我一起去和“小詩人”對話。

一番交流下來，我們還發(fā)現(xiàn)樂樂的知識面非常豐富。如他知道周恩來的忌日是1月8日、知道其游歷嵐山以及“面壁十年圖破壁”的典故；他也知道白居易16歲就有成名作“離離原上草”，那首“鵝、鵝、鵝”誕生時另一位詩人才7歲，而他現(xiàn)在12歲，介于兩者之間。這就是樂樂的觀點——他為什么不能寫出好的“唐詩”呢？他承認“和詩”很不容易，同時很真誠地覺得我和得比他的原詩要好，但他的獨立思維讓他媽媽很是頭痛。且看樂樂的觀點——“田野牧歌、河流炊煙、江南煙雨，才是唐詩的夢境。弄堂里出不了唐詩，地處高樓林立、車水馬龍的學(xué)校也講不明白唐詩的意境，語文老師又都是城市出身的，也不會寫唐詩！”怎么辦呢？樂樂覺得自己的方案不會被老師采納，因為不可能把課堂搬到鄉(xiāng)村和田園。他只好自己利用寒暑假、到外公的崇明水鄉(xiāng)去采風(fēng)，夢里與李白交流，醒來卻倍感“曲高和寡”！

原來小小年紀，就有“懷才不遇”的心境！我就順著他的思路說：“唐詩全盛時期，確實城市還不是很發(fā)達。但宋朝及以后時期，當城市生活大面積進入詩人或詞人筆端以后，中國古典詩詞里也有許多城市意象。你不妨試探一下今后用古典詩詞模式來表現(xiàn)身邊的城市生活。”樂樂很愿意嘗試一番，他覺得媽媽對他還是很寬容的，應(yīng)該先寫媽媽。他媽媽以前是中學(xué)政治老師，現(xiàn)在則是公務(wù)員，按職責(zé)擔任了漕河涇虹梅段的河長。我提議到暑假時一起去這一河段觀察治理效果，且看看是否有人垂釣。樂樂欣然接受。我還勸他嘗試一下用唐詩來贊美老師和課堂教學(xué)及同學(xué)氛圍；同時聯(lián)系新聞講解唐詩，如對杜甫《春望》中“國破山河在”的解讀，敘利亞、伊拉克等就是“國破”的現(xiàn)代版。我估計，這樣大家都會和他一樣喜歡唐詩了。樂樂聽后更是高興，覺得堅持下去自己會成為“著名詩人”。

深入了解后，姚虹認為“小詩人是個有想法的好孩子”；樂樂媽的腦袋也不疼了，但心里還有點不踏實。我最后說了狠話——最近長春一高中生寫出了“詩意的日記”：“從你站在高中的門口，意味著再也見不到白天的陽光。生活在黑暗的兩端，只有惺忪的睡眼伴隨著你！”我不希望這樣的生活，成為唐詩和樂樂間的絕緣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