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與家園的變奏
——論蕭紅的故鄉(xiāng)書寫

孫元元

（黑龍江大學 文學院，哈爾濱 150080）

[中國文學研究]

荒野與家園的變奏
——論蕭紅的故鄉(xiāng)書寫

孫元元

（黑龍江大學 文學院，哈爾濱 150080）

蕭紅對故鄉(xiāng)的書寫呈現出荒野與家園這兩種截然不同的面貌，看似矛盾卻又合情合理。從仇家到思家，從受左翼文學的影響到實現自我文學觀的升華，從創(chuàng)作伊始對戰(zhàn)爭的如實描寫到對和平的呼吁和想象，三對矛盾各自轉化，雜糅互滲，共同造就了蕭紅作品中前后迥異的故鄉(xiāng)書寫方式。

蕭紅；作品評論

哈爾濱是蕭紅的故鄉(xiāng)，也是她大多數作品的背景所在地。這塊土地在蕭紅筆下呈現出荒野與家園這兩種截然不同的面貌。前者集中體現在她的《生死場》《王阿嫂的死》等作品中，后者集中體現在《呼蘭河傳》《小城三月》等作品中。無論從字面意義還是內涵層面考察，荒野與家園都處于對立的兩極，然而它們?yōu)楹卧谑捈t的故鄉(xiāng)書寫中并行不悖？是什么原因造成了這種矛盾的存在？本文試從三個方面進行論述。

一、“家族以外的人”：從蕭紅生平說起

1911年，蕭紅生于黑龍江省呼蘭縣的一個地主家庭，她的降生為家人帶來了無限歡樂。最疼愛蕭紅的祖父經常帶著她在后花園里玩耍，后花園也因此成為蕭紅最美好的童年記憶。然而，隨著母親的病逝，父親性情大變繼而續(xù)弦，突如其來的家庭變故令蕭紅的童年戛然而止。轉眼到了學齡，從后花園走出來的蕭紅開始進入學校讀書，并展現出繪畫與寫作方面的天賦。高小畢業(yè)之后，父親反對蕭紅繼續(xù)讀書，父女關系劍拔弩張。最終在蕭紅的威脅和祖父的勸說下，蕭紅得以繼續(xù)學業(yè)。初中畢業(yè)后，蕭紅想要繼續(xù)深造的愿望再次被父親無情扼殺。無奈之下蕭紅離家出走，與表哥同往北平求學。然而好景不長，表哥向家庭妥協，蕭紅無法維持生計，只好回家。在思想禁錮的年代，蕭紅的出走為家族帶來了巨大恥辱，父親的憤怒可想而知。他將蕭紅軟禁在張家大本營福昌號屯，以便監(jiān)視和管教蕭紅。在福昌號屯，祖母的惡言惡語，大伯的無情毒打和家人們的冷漠疏遠使蕭紅與家族的矛盾變得愈發(fā)不可調和。蕭紅再次憤而出逃，從此斷絕了與家族的一切聯系。父親得知后，盛怒之下開除她的族籍，蕭紅由此真正成為“家族以外的人”。

在仇恨情緒的主導下，蕭紅對故鄉(xiāng)的書寫必然呈現為一種荒野景觀，一種宣泄和復仇式的快感。她在小說《生死場》中寫到故鄉(xiāng)到處都是亂墳崗子，“死尸狼藉在那里”[1]59，被活躍其中的野狗撕扯分食。在鄉(xiāng)村荒野，“一株茅草也要超過人的價值”[1]23；王婆認為“孩子死，不算一回事”[1]11，收成好才是最重要的；打魚村最美麗的女人月英毫無尊嚴地死去；成業(yè)摔死自己的孩子如碾死一只螞蟻。人們的物質生活極度匱乏，一只山羊幾乎就是二里半全部的家當，王婆為了交租將家里僅有的一匹老馬送到屠宰場。東北淪陷，日本施壓，物價飛漲，地主加租。“在鄉(xiāng)村，人和動物一起忙著生，忙著死”[1]48，連最基本的生存需求都無法保障，更妄談精神追求。在鄉(xiāng)村荒野，一切意義都流失了，救贖幾乎成為不可能的事。金枝在都市做縫窮婆受盡凌辱，想要出家但廟庵早已毀于戰(zhàn)亂，唯一能夠救贖她的只有死亡這一終極宿命。仇家心理和迫切希望得到宣泄的怨恨情緒使故鄉(xiāng)在蕭紅早期的作品中表現為一種荒野景觀。

離家之后，蕭紅先后與汪恩甲、蕭軍、端木蕻良三個男性結合。在波折不斷的流浪生活里，雖有相互扶持的患難真情，但更多的是這些男性帶給她的情感創(chuàng)痛。而她也因為戰(zhàn)爭不斷南逃，歷時十年，輾轉十余個城市，距離故鄉(xiāng)越來越遠。時間的推移稀釋了她對家族的仇恨，年齡的增長使她漸漸原諒家族帶給她的苦痛，來自伴侶的折磨和傷害使她渴望家的庇護，空間的拉長卻縮短了她與家的精神距離。因著時空、心態(tài)和情感的變化，蕭紅無疑是思家的。她在散文《失眠之夜》中寫道：“為什么要失眠呢！我想想，也許就是故鄉(xiāng)的思慮罷。”[1]1183然而，戰(zhàn)亂頻仍，離家千里，體弱多病，況且家族早已不承認她的存在，回家?guī)缀跏遣豢赡艿氖隆Ｔ谶@樣悲涼的事實面前，蕭紅只能在《呼蘭河傳》等作品的寫作中完成精神性的回家之旅。而這種精神返鄉(xiāng)基于作者濃濃的鄉(xiāng)愁，必定是飽蘸了溫情的，它柔化了故鄉(xiāng)凌厲荒蠻的外在，只留下溫馨動人的家園內核。于是在《呼蘭河傳》等作品中，故鄉(xiāng)的十字街熱鬧非凡，甚至連骯臟不堪的大泥坑也充滿生趣；承載著蕭紅美好童年回憶的“花園里邊明晃晃的，紅的紅，綠的綠，新鮮漂亮”[1]158；跳大神，唱秧歌，娘娘廟大會，河燈節(jié)，野臺子戲豐富著小城人的精神生活；有二伯可笑卻也可愛；馮歪嘴子的生命力和他的石磨一樣堅硬頑強。《呼蘭河傳》《后花園》《小城三月》等都是蕭紅后期的作品，雖然不免有寂寞哀傷的筆調，甚至《呼蘭河傳》中還隱含著國民性批判，但從中卻不難感覺到一種明麗濃郁的家園之感。這是時空的轉變，心態(tài)的成熟和難解的鄉(xiāng)愁使然。

從仇家到思家，這種主觀情感的變化無疑是導致蕭紅對故鄉(xiāng)書寫方式迥異的一個重要原因。

二、“永久的憧憬和追求”：漫談蕭紅的文學觀

以《生死場》為代表的蕭紅前期作品和以《呼蘭河傳》為代表的后期作品呈現出明顯的階段性特征，這與她文學觀的流變密不可分。《呼蘭河傳》堪稱蕭紅的巔峰之作，在這部作品的創(chuàng)作中，蕭紅已然具備了十分成熟并且是自己獨有的一套文學觀念。但作家的文學觀向來是一個不斷感悟、發(fā)現、提升和完善的過程，并非生來成熟或者一成不變，蕭紅亦不例外。在意識形態(tài)主導文壇的三四十年代，蕭紅曾被武斷地貼上“抗日女作家”“左翼女作家”的標簽，這無疑是特殊時期對蕭紅作品的誤讀。而新時期以來，對蕭紅的解讀似乎又悄然滑向了另一個極端。很多研究者極力撇清蕭紅與左翼文學或抗戰(zhàn)文學的關系，似乎蕭紅從創(chuàng)作伊始便具備了自由主義眼光和寫作立場，不存在文學觀流變和成熟的過程。這種認知同樣是片面的，存在著對蕭紅作品美化和拔高的嫌疑，也不利于厘清蕭紅與左翼文學之間的聯系。那么，蕭紅的創(chuàng)作與左翼文學之間究竟為何種關系？這種關系對蕭紅的故鄉(xiāng)書寫產生了何種影響呢？

回顧歷史，與家族斷絕關系之后，蕭紅的人際關系和日常活動幾乎都是圍繞著與左翼進步人士的交往展開的。1932年，困居東興順旅館的蕭紅得到在《國際協報》供職的裴馨園、蕭軍和舒群等熱血青年的救助，并在蕭軍的鼓勵和影響下開始了文學創(chuàng)作生涯。從蕭軍的人生軌跡和創(chuàng)作經歷來看，他是名副其實的左翼作家。李歐梵也曾指出：“在意識形態(tài)上，蕭軍是其中（指東北作家群——筆者注）最出名的左翼作家之一。”[2]作為蕭紅的人生伴侶，他的文學觀對蕭紅早期文學創(chuàng)作上的影響當然不可忽略。1932年冬，蕭紅為中共地下黨員金劍嘯發(fā)起的“維納斯助賑畫展”貢獻畫作。其后，二蕭經常參加在 “左傾名士”馮詠秋家里舉辦的“牽牛坊”文藝聚會，結識了羅烽、白朗等中共黨員和進步人士。1933年，蕭紅積極參與由金劍嘯、羅烽等中共地下黨員成立的抗日演劇團體 “星星劇團”的戲劇演出。其后，蕭紅又成為金、羅等人創(chuàng)辦的由中共直接控制的刊物《夜哨》的主要撰稿人，發(fā)表了《夜風》《渺茫中》《啞老人》《清晨的馬路上》等頗具左翼色彩的作品。1934年二蕭暫避青島，與舒群夫婦比鄰而居，結識青島市委組織部部長兼地下黨機關刊物《磊報》主編倪魯平和主持中共外圍組織性質的荒島書店的孫樂文。離開青島抵達上海之后，時任左聯旗手的魯迅不僅宣傳二蕭作品，也對二蕭的生活關懷備至，并將二蕭介紹給胡風、葉紫等左翼作家，與二蕭建立起深厚的師生情誼。潤物細無聲，與左翼人士的頻繁交往難免使蕭紅受到一定程度的無產階級思想的熏陶。且蕭紅的文學創(chuàng)作生涯始于21歲，正是容易廣泛接受新知識，亟待形成人生觀和價值觀的年紀。

從時代背景來看，蕭紅開始文學創(chuàng)作的20世紀30年代正處于現代文學的第二個十年，“文學革命”發(fā)展為“革命文學”。動蕩的政治局勢和狂飆突進的時代精神使左翼文學思潮得到眾多熱血青年的支持和擁護，迅速發(fā)展為30年代的文學主潮。在這種時代文學主潮的沖擊下，蕭紅身在其中也難免受到這一革命文學思潮的鼓舞和影響，在作品中呈現出一定程度的左翼文學和階級文學的色彩。在《看風箏》《王阿嫂的死》《公園》《小黑狗》等小說和散文中處處充斥著“階級”這樣的字眼，這是她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左翼文學影響的表現。以階級性和革命性為特征，有著強烈政治指向的左翼文學要求作家在作品中反映階級壓迫，圖解政治觀念，以達到政治宣傳和促進革命的作用。在這種文學觀念的影響下，蕭紅前期的作品更多地揭露故鄉(xiāng)受帝國主義和地主階級壓迫的人們的悲慘遭遇，體現出一定的階級對立和階級斗爭觀念，這就必然使蕭紅對故鄉(xiāng)的書寫呈現出尸橫遍野，滿目瘡痍的荒野景觀。

那么，又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蕭紅文學觀的流變？這種流變對蕭紅的故鄉(xiāng)書寫產生了何種影響？1936年二蕭之間的感情裂痕在一定程度上開始促成蕭紅文學觀念的流變。蕭軍狂妄自恃的性格特點，不可理喻的“愛的哲學”以及與多名女性的情感糾葛使蕭紅十分受傷，然而他不僅沒有絲毫愧意，反而對蕭紅大放規(guī)訓闕詞，極力貶低蕭紅的文學作品。如果說二蕭患難與共時蕭紅還有追隨蕭軍左翼文學觀念的意愿，并在此影響下創(chuàng)作出具有一定左翼色彩的作品，那么二蕭情感的破裂不僅使蕭紅對蕭軍在情感上絕望，也使她不再想要追隨蕭軍的文學觀念，而是找到一條真正屬于自己的文學道路，完成自己文學觀念的蛻變和升華。與此同時，魯迅的文學觀念對蕭紅產生了極大影響，孫犁曾評價蕭紅“吸取的一直是魯門的乳汁”[3]。其時魯迅雖身在左聯，但與郭沫若、成仿吾等持階級意識形態(tài)論的革命文學價值觀不同，他站在文學家的立場上，更傾向于從國民靈魂和精神思想層面的角度為切入點來達到推動社會進步的目的。受魯迅文學觀的影響，蕭紅廓清了左翼文學對自己創(chuàng)作的影響，由外在的社會階級視角逐漸轉向內省式的民族靈魂的思索，之后的《呼蘭河傳》《馬伯樂》等佳作都是這一文學觀的產物。此外，雖然蕭紅早期的創(chuàng)作受到過一定程度的左翼文學的影響，但她從未加入過“左聯”。這種游離于“左聯”之外的身份使她能夠自由轉變自己的文學觀念，而非被左翼文學越來越概念化、模式化的創(chuàng)作理念所禁錮。找到新的創(chuàng)作方向的蕭紅這樣表達自己獨特的文學觀：“作家不是屬于某個階級的，作家是屬于人類的。現在或是過去，作家們寫作的出發(fā)點是對著人類的愚昧”[1]1319。自此之后，這種飽含溫暖和愛的放眼全人類的超拔文學觀成為蕭紅永久的憧憬和追求。正是這種文學觀念的流變和成熟使蕭紅從對階級斗爭的書寫轉向對民族靈魂的書寫，雖然這種書寫中隱含著她對故鄉(xiāng)人民的批判和諷刺，但卻難掩她對故鄉(xiāng)的關懷、憂慮和溫情，從而使故鄉(xiāng)呈現出一種家園面貌。

從在無意識中受到左翼文學的影響到廓清這種影響找到真正屬于自己的創(chuàng)作道路，蕭紅文學觀的流變是造成她對故鄉(xiāng)面貌書寫迥異的另一重要原因。

三、“患難中”：蕭紅對戰(zhàn)爭的體認

二十世紀上半葉的中國戰(zhàn)爭不斷，蕭紅短暫的一生就包含在這個區(qū)間內。戰(zhàn)爭與蕭紅如影隨形，迫使她輾轉哈爾濱、青島、上海、武漢、臨汾、重慶、香港等多個城市，一生都處于這種由戰(zhàn)亂時代造成的“患難中”。1931年，“九一八事變”爆發(fā)，東北淪陷，日軍橫征暴斂，百姓生活苦不堪言。身在哈爾濱的蕭紅耳聞目睹了太多戰(zhàn)爭的慘狀，且她當時剛開始自己的創(chuàng)作生涯，沒有太多的寫作經驗，虛構能力也十分有限，因而她的作品更多的是對周遭事物的如實描寫。戰(zhàn)爭破壞了中國幾千年不變的自給自足的農耕生活，使得生靈涂炭，原本廣袤富饒的黑土地在戰(zhàn)爭的鐵蹄下淪為荒野，這在很大程度上導致蕭紅對故鄉(xiāng)的書寫呈現為荒野景觀。

戰(zhàn)爭雖激發(fā)出蕭紅的愛國熱情，使她寫出《天空的點綴》《窗邊》《小生命與戰(zhàn)士》《火線外》等為抗戰(zhàn)鼓呼的作品，但更多地是對她創(chuàng)作環(huán)境的干擾。葉君在《從異鄉(xiāng)到異鄉(xiāng)：蕭紅傳》中寫道：“蕭紅對過于久長的顛沛流離的生活感到無比厭倦、疲累，現在別無所求，只想擁有一個安寧、平和的環(huán)境好好寫作”[4]。戰(zhàn)爭使她遠離故鄉(xiāng)，使她不能安心創(chuàng)作，使她的身體素質每況愈下，和平因此成為蕭紅最熱切的渴盼。這一方面有著她聲嘶力竭的鼓呼和吶喊：“東北流亡同胞們，為了失去的土地上的高粱、谷子，努力吧；為了失去的土地上年老的母親，努力吧”[1]1226，而更多地是她對和平世界的翹首瞻望。令她愛恨交織魂牽夢縈的故鄉(xiāng)便自然成為這一愿景的載體，在她娓娓道來的追憶和想象中呈現出一種和平安逸的家園景觀。戰(zhàn)爭使故鄉(xiāng)淪為荒野，戰(zhàn)爭亦使荒野再度變?yōu)榧覉@。在抗戰(zhàn)以后的文藝活動動態(tài)和展望座談會上，當適夷將創(chuàng)作的口號化、概念化歸咎于作家與生活隔離這一原因時，蕭紅反對說：“我們并沒有和生活隔離。比如躲警報，這也就是戰(zhàn)時生活，不過我們抓不到罷了。”[1]1318當蕭軍不肯隨蕭紅、聶甘弩、艾青、端木蕻良等一眾作家撤到相對安全的運城，而是執(zhí)意留在臨汾打游擊時，蕭紅也勸說過蕭軍在戰(zhàn)爭中每個人都要量力而行、各盡所能，并非只有上前線才是為戰(zhàn)爭做貢獻的話。在人心愈發(fā)浮躁、情緒日益高漲的抗戰(zhàn)年代，標語化、口號化的抗戰(zhàn)八股式作品充斥文壇，蕭紅冷靜清醒的戰(zhàn)中態(tài)度難能可貴。這種對戰(zhàn)爭的獨特體認使她平心靜氣、潛心創(chuàng)作，與抗戰(zhàn)需要格格不入的家園之作 《呼蘭河傳》《后花園》等作品就源于此。

從如實描寫戰(zhàn)爭蹂躪下的故鄉(xiāng)境況到對和平的呼吁和想象以及堅持潛心創(chuàng)作的戰(zhàn)中態(tài)度，這種對戰(zhàn)爭的體認是蕭紅對故鄉(xiāng)書寫方式迥異的又一重要原因。

四、結語

無論是從蕭紅的生平、蕭紅的文學觀還是從蕭紅對戰(zhàn)爭的體認入手來分析蕭紅作品中對故鄉(xiāng)書寫方式迥異的原因，都可以確鑿無疑地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蕭紅本人及創(chuàng)作上的成長和成熟。與其說是仇家和思家、受左翼文學的影響和自我文學觀的升華、對戰(zhàn)爭的如實描寫和對和平的呼吁及想象這三對矛盾的張力使蕭紅筆下的故鄉(xiāng)呈現出荒野和家園這兩種截然不同的面貌，不如說是蕭紅十年的成長成熟使然。萬物皆流，無物常駐。魯迅也曾說過：“在進化的鏈子上，一切都是中間物。”發(fā)展流變的觀點似乎可以解釋一切原因，而蕭紅作品中前后迥異的故鄉(xiāng)面貌不過是發(fā)展流變中的冰山一角。

[1]蕭紅.蕭紅全集[M].哈爾濱：哈爾濱出版社，1998.

[2]李歐梵.中國現代作家的浪漫一代[M].北京：新星出版社，2005：228.

[3]孫犁.尺澤集[M].濟南：山東畫報出版社，1999：170.

[4]葉君.從異鄉(xiāng)到異鄉(xiāng)：蕭紅傳[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9：292.

The Variation of TheW ild and Homeland by Interpreting Hometown W riting in XIAO Hong'sW orks

SUN Yuan-yuan

(Faculty ofArts,Heilongjiang University,Harbin 150080,China)

Thew ild and homeland are the two different featuresin XIAO Hong'shometown w riting.They are seem ingly contradictory, but in themeantime reasonable.The enm ity to family and homesickness,the influence from left-w ing literature and the sublimation of literature view,the true describe to thewarand the imagination of the peace are three pairsof contradiction.They aremutually transforming,jointly lead to the differenthometownw riting in XIAO Hong'sworks.

thew ild;homeland;XIAO Hong;hometown w riting

I206.7

A

1671-1084（2017）02-0095-04

DOI 10.16221/j.cnki.issn1671-1084.2017.02.022

2016-09-13

孫元元，黑龍江大學文學院2015級在讀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中國現當代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