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出人命賭出賊

柴興志

老話說：奸出人命賭出賊。“泥鰍”對搞女人一竅不通，可是一沾賭博就顯出了本事，賭起來就像泥鰍，又滑頭又會鉆空子，總是贏得多輸得少。可是話又說回來，賭博終歸是風水輪流轉，誰也當不成常勝將軍。靠贏來的錢泥鰍翻蓋了房子，可是還沒等裝修好就大輸了一筆，房子抵了債還不夠，又找“蚊子”借了十萬元高利貸！

高利貸的利息是驢打滾，泥鰍當然知道高利貸的厲害，可是他沒有別的來錢道兒，想還債只能靠賭，還了賭債還剩下一萬元，就又拿著去賭了。

賭博的方式很多，比如“翻大點兒”，抓張牌翻開來一看，誰的點數大誰就贏。泥鰍急著還債，一進場就要玩翻大點兒，可是今天來的賭徒少，場主費了好大勁才替他找來了三個搭檔，其中一個竟是蚊子！原來是場主要留住賭客，硬拉著蚊子湊數，蚊子要在賭場放貸，也不好得罪場主，只得勉強上了場。泥鰍心中暗喜，放高利貸的也敢進賭局，今天我贏的就是你！

泥鰍第一次下了一千元，翻開來一看，贏了，第二次下了兩千元，翻開來一看，又贏了。看來今天的手氣好，泥鰍一狠心，把手里的錢全押了上去，翻開來一看差點兒樂昏過去，那三個人每人輸一萬元，蚊子那一萬元抵了債，手里還有兩萬元，照這樣賭下去，還高利貸就不用愁了。第四次輪到泥鰍坐莊，泥鰍乘勝追擊，一家伙把兩萬元全押了上去，真是人走時運馬走膘，翻開牌一看還是贏！

泥鰍樂壞了，真是運氣來了大山都擋不住，蚊子輸的三萬元抵了債，手里凈剩六萬元。蚊子可是心疼壞了，本是來放貸的，貸沒放成反倒輸進去三萬元。泥鰍拉著蚊子接著玩，蚊子要泥鰍先還貸，泥鰍搖搖頭，他還要留著這六萬元當賭本呢！蚊子沒辦法，只好把原來十萬元的借條作廢，讓泥鰍寫了一張七萬元的借條，裝進手包里走了。

碰上好運要用足，泥鰍等著來人，想再湊一局。現在只差一萬就能還清高利貸，再贏就是自己的了！

泥鰍的好運氣用完了，沒等到賭友卻等來了警察，賭場大門“砰”的一聲被踹開，幾個警察沖了進來，喝令賭徒抱頭蹲下。賭徒們想跳窗，窗外早站了警察。剛才的好運突然變作噩夢，泥鰍心存僥幸，斜著眼瞥瞥四周有沒有空子可鉆，突然發現身旁站的警察竟是自己對門的鄰居小馮。這一下好了，小馮兩口子都是警察，忙起來常常顧不上接孩子，泥鰍可沒少給他幫忙。小馮也看見了泥鰍，忍不住喝道：“早就聽說你愛賭，我勸你幾次了？怎么不撞南墻不回頭呢？”泥鰍哀求：“我是欠了高利貸呀，你就放我一馬吧！”小馮追問：“你欠誰的高利貸？欠了多少？”借高利貸賭博怕要加重處罰，泥鰍輕描淡寫：“找蚊子借的，借了三萬，剛好我贏了他三萬，把這小子氣跑了。”小馮“啊”了一聲：“我說呢，原來是這么回事！”泥鰍趕緊問：“你說啥？啥意思？”小馮喝道：“瞎打聽什么？你這是活該，趕快把賭資交出來！”

泥鰍剛贏的錢被沒收了，行政拘留七天，還要罰款兩萬。賭徒們知道，警察抓賭都是有人舉報，進了拘留所閑著沒事兒，大家都在猜是誰舉報的。泥鰍突然想起賭博時大家都在場，只有蚊子一個人提前走了，又想起剛才跟小馮提到蚊子時小馮說的那句話，他頓時恍然大悟：舉報人就是蚊子！蚊子輸了錢生氣，所以才出了這么個損招！

拘留期滿回到家，蚊子打電話慰問，氣得泥鰍差點兒腦中風，想了想還是忍了，明知他不會承認舉報的事兒，痛罵一頓頂啥用呢？泥鰍越想越氣，這小子坑了自己，自己還要還他的高利貸，簡直是把人欺負到家了！此仇不報枉為男子漢，泥鰍左思右想，終于打定了主意。

當天后半夜，泥鰍穿了一身黑衣服，翻過圍欄進了蚊子居住的小區，躲著攝像頭溜到了蚊子家樓下。蚊子家住二樓，爬上去倒是不難，只怕他鎖了窗子進不去。泥鰍轉到蚊子家后窗一看，哈哈，他家廁所的氣窗開著道縫兒！

泥鰍抱著排水管爬到二樓。氣窗很小，全部打開也不過臉盆大小，但泥鰍身材瘦小腿腳利落，鉆起窗來也像條泥鰍。進了屋，泥鰍躡手躡腳來到臥室門外，聽聽里面有人打鼾，泥鰍輕輕推開門，借著手機的亮光一看，蚊子躺在床上四仰八叉睡得正香。

泥鰍剛要翻箱倒柜，突然看到蚊子的手包放在床頭柜上。泥鰍趕緊拿過手包，打開一看，包里只有一些零錢和幾張銀行卡，泥鰍不死心，再拉開一個小兜，里面疊著幾張紙，打開拿手機一照，原來是幾張借條，其中一張正是自己的！哈哈，這下好了，不但自己可以賴賬，還幫別人脫離了苦海，讓你這臭蚊子再吸血！

借條到手了，想想被警察沒收的六萬，泥鰍覺得還是虧，放高利貸的家里肯定有現金，起碼該把自己的損失撈回來。泥鰍拉拉柜門和抽屜都上了鎖，再拿手機照照，發現蚊子的褲子就搭在床頭，皮帶上掛著一串鑰匙。泥鰍摘下鑰匙剛一松手，不料皮帶扣沒了鑰匙墜著，“刷”的一聲滑下來，正好掉在蚊子臉上，蚊子“哇”的一聲坐起來，嘴里叫著：“有賊有賊！”兩手在桌子上胡亂摸找開關。

趁著燈沒亮，泥鰍急忙溜進了廁所，一頭鉆進氣窗就往外拱，蚊子聽到動靜追進廁所，只看到氣窗里還剩下一條腿，趕緊沖上去一把抓住，扯著嗓子大叫抓賊。泥鰍急眼了，使勁掙了幾下掙不脫，馬上把另一條腿伸進氣窗狠狠一蹬，正踹在蚊子臉上，蚊子“哇”的一聲松了手，泥鰍趁機抱著排水管溜下去，等到鄰居們紛紛開燈跑出來時，泥鰍已經消失在夜幕里。

快要逃到家時，泥鰍忽覺腳下又涼又硬，低頭一看丟了一只鞋，又不敢回去找，只好先回家再說。回到家里，泥鰍顧不上渾身酸軟，打開借條一看，整整五十萬！沒了借條誰肯承認借了債？哈哈，就憑蚊子那點兒家底，這回肯定要傾家蕩產了！泥鰍燒了那幾張借條，高興地倒頭便睡，一覺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起了床想起剩下的那只鞋，留著它心里不踏實，還是遠遠扔了為好。泥鰍拿報紙把鞋包上，出了門“咔”的一聲碰上鎖，只聽對面也“咔”的一聲，泥鰍轉身一看，小馮也拿著一個紙包走出來，兩個人正好碰了個面對面。

小馮看看泥鰍手里的紙包問：“拿的啥好東西呀？”泥鰍趕緊應付：“沒啥，扔垃圾……”小馮舉起手里的紙包笑道：“扔垃圾？別扔呀，跟我手里的東西配上就不是垃圾了！不信咱們一起打開來看看。”小馮“嘩啦”打開手里的紙包，泥鰍一看就愣住了，正是自己丟的那只鞋！

身后有人說話了：“把你的包也打開吧？”泥鰍一回頭，身后站著一個警察，只好把紙包打開。小馮看了點點頭：“沒錯兒，這雙鞋還是我老婆幫你網購的呢，把你偷的借條交出來吧。”泥鰍裝傻：“啥借條？我剛進屋就被蚊子發現了，啥也沒偷著呀！”小馮追問：“真沒偷著？”泥鰍一口咬定：“真沒偷，我不是跟你說過嘛，我贏了蚊子三萬，把欠他的債都還清了，他的舉報害得我損失了六萬，我要偷也是偷他的錢，偷借條有啥用？”

這種事死無對證，看小馮跟那個警察無話可說，泥鰍咧著嘴差點兒笑出聲來，小馮一看氣壞了：“你還有心思笑？你入室盜竊，還踹折了蚊子的鼻梁骨，盜竊傷人情節嚴重，你就等著進監獄吧！”

泥鰍頓時傻了眼，恨得直捶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