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型城鎮化對農村產業結構調整的影響研究

楊 鈞，羅能生

(1.新鄉學院管理學院，河南 新鄉 453000； 2.湖南大學經濟與貿易學院，湖南 長沙 410000)

一、引言

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的關鍵是在推進城鎮化的同時，必須同時推進農村建設。而農村建設優化的重要著力點是調整農村地區的產業結構。那么，在新型城鎮化推進和經濟新常態的大背景下，新型城鎮化發展對農村產業結構調整存在怎樣的影響效應呢？厘清這一問題，對于優化我國農村經濟結構、促進我國農村經濟發展、推進新型城鎮化建設具有重要的理論和現實意義。

目前學者們關于城鎮化對產業結構調整的影響路徑研究主要集中于兩個方面。一方面的觀點是城鎮化可以正向促進產業結構的升級。Michael 等認為由專業分工和集聚經濟促進的技術復雜水平和創新能力提高是城鎮化積極推動產業結構升級的主要路徑[1]。藍慶新等認為新型城鎮化對產業結構升級具有強烈的空間沖擊效應，能夠顯著提升產業發展層次[2]。張宗益等認為人口、經濟城鎮化正向推動3個地區產業結構升級，社會城鎮化正向推動中西部地區產業結構升級，而環境城鎮化正向推動東西部地區產業結構升級[3]。張洪潮等認為，中國的新型城鎮化建設，促進了生產要素的流動和技術水平的提高，同時加快了產業聚集與集群，推動了產業的發展和產業結構的優化[4]。唐湛等人認為，城鎮化水平對林業產業結構優化具有顯著性正向影響，政府和林業生產者要抓住城鎮化進程給林業產業結構發展帶來的機遇[5]。李長亮(2017)通過空間杜賓模型分析發現，新型城鎮化對全國及各省區產業結構升級具有積極的促進作用[6]。宋麗敏(2017)認為，人口城鎮化不僅對本地區產業結構升級具有明顯促進效應，而且對周邊地區產業結構升級具有顯著的正向促進與溢出效應，且溢出間接效應大于直接促進效應[7]。

另一方面的觀點是，城鎮化對產業結構升級的影響是負向的。Farhana(2012)認為城鎮化下的分工模式使得發展中國家過度發展粗放型工業，不利于產業結構的優化升級[8]。錢宏勝等(2017)研究發現，非農產業發展城鎮化響應強度呈上升趨勢，第二產業發展的城鎮化響應強度呈現階段性波動，第三產業發展城鎮化響應強度呈“U”型曲線變化趨勢[9]。此外，許多學者還反向分析了產業結構調整對城鎮化的影響。于驥(2017)認為，東部地區城鎮化發展主要得益于產業結構高級化的推動，中部地區城鎮化發展受產業結構合理化和高級化共同作用，西部地區產業結構合理化對城鎮化的促進作用明顯[10]。段炳德(2017)認為，提高生產率順利實現產業結構升級是城鎮化成功的關鍵[11]。

就城鎮化與農村經濟的相互關系而言，國內外學者的系統性研究還較少。Markus Bruckner(2012)在兩者相互關系研究上做了一定努力，認為城鎮化和農業發展之間的關系是負向的[12]。曾湘泉等(2013)認為區域之間生產要素的相互流動與配合，會改變產業結構與城鎮化模式相互作用的路徑[13]。敖麗紅等(2016)年指出，城市化是一個多維互動過程，同時包括城市和農村的發展，城鎮化過程的最終目標是實現消除城鄉差別和工農差別[14]。孫葉飛等(2016)認為，發揮新型城鎮化與產業結構變遷的“協同效應”，對促進中國經濟增長具有積極作用[15]。李書峰等人通過實證分析進一步證實產業結構與新型城鎮化發展的關系、作用及影響，最終得出第三產業是推動城鎮化發展的主要動力[16]。龍奮杰等研究發現，產業結構和產業布局與城鎮化率之間均存在著顯著的互動關系[17]。

就國際經驗而言，許多發達國家都非常重視利用城鎮化推進產業發展，具體而言表現在兩個方面：一是注重培育城鎮的主導和特色產業。西方經濟學者認為，當城鎮發展到一定的水平時決定城鎮經濟增長的不再是區域的要素資源稟賦，而是城鎮主導產業對要素資源的集聚能力。如美國的帕洛阿爾托小城鎮人口僅有5.6萬人，但依托毗鄰斯坦福大學的區位優勢，卻形成了以電子軟件和生物技術為主導的高新技術產業，與之類似的還有美國微軟總部所在地西雅圖、汽車城底特律、鋼鐵城匹茲堡等[18]。二是一些發展中國家的負面經驗警醒我們，城鎮化推進應當注重農業發展。如巴西在城鎮化進程中單純強調城鎮的擴張卻忽視了農業的發展，導致產業結構不合理、城鄉經濟差距擴大，“拉美病”不斷惡化。

二、理論模型

人口城鎮化是城鎮化發展的重要體現，本文基于這一視角構建了結構性產業布局的理論模型。假設農村區域存在兩個產業類型，一是農村傳統產業(a)，包括傳統農業和已布局的農村非農業部門，如支撐農業發展的工業部門等；二是農村新型產業(m)，主要是指農村經濟區域的一些新型農業部門和非農部門。產業i(i=a,m)的產出函數可表示為：

農村傳統產業占比θa=ya/(ya+ym)，農村新型產業占比θm=ym/(ya+ym)

(1)

(2)

由公式(1)和(2)可知，初期城鎮化可以提升農村傳統產業的占比，卻不利于提升農村新型產業的占比。該特征既符合城鎮化的運作機制，又符合現代產業的演變趨勢。

(3)

(4)

命題1：技術外溢、要素集聚以及農村剩余勞動力釋放是新型城鎮化推動農村產業結構調整的主要路徑機制。

命題2：新型城鎮化對農村產業結構調整經過了兩個階段：第一階段，城鎮化推動農村傳統產業占比上升；第二階段，城鎮化推動農村新型產業占比上升。

三、實證設計

(一)指標設計

1.新型城鎮化

國家新型城鎮化規劃(2014-2020年)將新型城鎮化主要指標設置為城鎮化水平、基本公共服務、基礎設施、資源環境四方面，對應地本文指標體系構建設置了城鄉一體化、公共服務城鎮化、基礎設施城鎮化、資源環境城鎮化四個二級指標，另外還設置了經濟發展城鎮化和居民生活城鎮化兩個二級指標，具體見表1。結合該指標體系，本文利用熵值法測算出了2003-2013年我國31個省域的新型城鎮化發展水平(ub)。

表1 新型城鎮化測度指標體系

2.農村產業結構

3.控制變量

控制變量包括：①政府干預程度(g)，采用地區財政支出占地區GDP比重衡量；②包含農村在內的各地區整體產業結構(yp)，采用各地區各產業產值占地區GDP比重衡量。

(二)實證模型

為合理驗證本文的理論結論，本文設計實證模型如下：

模型1：ln(dijt)=C+β1[ln(ubjt)]2+β2ln(ubjt)+β3[ln(gjt)]2+β4ln(gjt)+β5ln(ypijt)+β6ln(alijt)+u

模型2：ln(dijt)=C+β1[ln(b1jt)]2+β2ln(b1jt)+β3ln(b2jt)+β4ln(b3jt)+β5ln(b4jt)+β6ln(b5jt)+β7ln(b6jt)+β8[ln(gjt)]2+β9ln(gjt)+β10ln(ypijt)+β11ln(alijt)+u

模型3：ln(cpijt)=C+β1[ln(ubjt)]2+β2ln(ubjt)+β3[ln(gjt)]2+β4ln(gjt)+u

模型4：ln(cpijt)=C+β1[ln(b1jt)]2+β2ln(b1jt)+β3ln(b2jt)+β4ln(b3jt)+β5ln(b4jt)+β6ln(b5jt)+β7ln(b6jt)+β8[ln(gjt)]2+β9ln(gjt)+u

其中，i、j、t分別為產業類別、地區和時間，C為常數，β為指標系數，u為干擾項。鑒于樣本的段面板特征，本文采用計量方法是基于豪斯曼檢驗的隨機效應和固定效應方法。

四、實證結果分析

(一)新型城鎮化對農村三次產業結構調整的實證分析

基于模型1的實證結果如表2所示。

新型城鎮化對農村三大產業結構的影響路徑是有差異的。新型城鎮化對第一、第二產業占比的影響是倒U型的，而對第三產業占比的影響是U型的。新型城鎮化進程中三次產業結構的調整呈現了四階段特性：第一階段，農村第一、二產業占比上升，農村第三產業占比下降；第二階段，農村第二產業占比上升，農村第一、三產業占比下降；第三階段，農村第二、三產業占比上升，農村第一產業占比下降；第四階段，農村第三產業占比上升，農村第一、二產業占比下降。這與命題2的理論結論是基本一致的。在新型城鎮化的推動下，農村三次產業結構調整的規律與一般產業結構調整規律是一致的。初期，新型城鎮化一方面通過技術革新、資本累積、制度優化和非農經濟的反哺，促進第一產業不斷進步，并通過勞動力的釋放、人力資本提升和產業“模仿”作用的引導，推動農村第二產業的發展；之后，第一產業逐步趨穩，規模化、集約化和技術化農業形成常態，總量不斷提升，但其占比卻不能與農村第二產業相比，農村第二產業的高收益率使得農村第二產業不斷發展；之后，經濟服務化導向逐步成為農村經濟的主要走向，農村第三產業獲得巨大發展潛力，農村第三產業占比不斷提升。這與命題1的理論結論是基本一致的。分區域而言，中西部地區市場機制不完善、農村居民經濟意識相對保守、基礎設施亟待優化、農業主體地位較強且市場活力薄弱，該區域新型城鎮化對農村第一、三產業占比的影響并不顯著。東部地區農村市場活力較強，非農產業發展的潛力較大，故此其影響的顯著性較強。

基于模型2的實證結果如表3所示。

表2 模型1的回歸結果

注：***、**、*分別表示在1%、5%和10%水平上顯著。

表3 模型2的回歸結果

注：***、**、*分別表示在1%、5%和10%水平上顯著。

經濟發展城鎮化對農村三次產業結構調整的影響起到最主要的作用，且其影響路徑與新型城鎮化的影響路徑是基本一致的。居民生活城鎮化和公共服務城鎮化對農村第二產業占比的影響是顯著正向的，而對農村第一、三產業占比的影響是并不顯著的。基礎設施城鎮化對農村第一產業占比、東部農村第二產業占比和中西部區域農村第三產業占比的影響顯著為正城鄉一體化進程的推進，使得農村第二產業占比的發展優勢更加明顯，在第一產業獲得發展的基礎上，其產業占比卻相對下降了。

(二)新型城鎮化對農村產業結構偏離的實證分析

基于模型3和模型4的實證結果如表4所示。

表4 模型3和模型4的回歸結果

注：***、**、*分別表示在1%、5%和10%水平上顯著。

新型城鎮化對農村產業結構偏離的影響是U型的。初期，農村勞動力在第一產業的集中程度較高，隨著新型城鎮化的推動，農村剩余勞動力開始向農村第二、三產業釋放，產值相對較高的農村第二、三產業迅速充實了勞動力，故此農村產業結構的偏離程度也在不斷下降。隨著第二、三產業的發展，農村勞動力開始不斷向工資水平相對較高的第二、三產業集聚，農村產業結構的偏離程度也開始隨著提升。就區域而言，中西部區域農村勞動里的釋放難度較大，故此新型城鎮化對農村產業結構偏離程度的影響并不顯著。

在新型城鎮化影響農村產業結構偏離的路徑中，經濟發展城鎮化起到了主要作用。在中西部區域，農村剩余勞動力的大量儲備，而剩余勞動力的釋放難度較大，勞動力流向集中于東部區域，故此經濟發展城鎮化加速了農村產業結構的偏離。居民生活城鎮化對農村產業結構偏離的影響是顯著為負的，公共服務城鎮化、基礎設施城鎮化、資源環境城鎮化和城鄉一體化對農村產業結構偏離的影響并不顯著。

五、主要結論及政策建議

本文的研究結果顯示：新型城鎮化對農村第一、二產業占比的影響路徑是倒U型的，而對農村第三產業占比和農村產業結構偏離的影響路徑是U型的，且這些影響路徑在不同經濟區域呈現了一定的差異性。經濟發展城鎮化對農村三次產業結構調整的影響起到最主要的作用，且其影響路徑與新型城鎮化的影響路徑是基本一致的。基于上述研究結論，本文提出以下政策建議：

第一，發揮城鎮經濟的外部性效應，強化新型城鎮化進程中的技術外溢和要素集聚，推動農村經濟的發展和產業結構的調整。生產要素在產業層面的集聚是引發農村產業結構改變的重要路徑，而城鎮化發展恰恰可以通過要素在不同產業的配置和集聚形成明顯的規模經濟效益，并引發相關技術的外溢，發揮對農村產業的正外部性作用，推動農村三次產業結構的調整升級。

第二，加速城鄉經濟要素相互流動，促進農村三次產業結構調整。在要素能夠自由流動的情況下，城鎮化發展會在農村經濟區域內部形成需求關聯和成本關聯的循環因果累計效應，要素在收益率的驅使下在城鄉之間和農村三次產業結構間形成流動機制，這種機制能夠對農村三次產業結構的調整發揮重要作用。

第三，推動農村區域有條件地承接城市產業轉移，引導農村產業結構調整優化。生產要素價格的上升擠占著城鎮經濟區域的利潤空間，而要素的趨利性迫使其將產業投入到生產成本較低的農村區域，進而形成了農村區域的產業承接機制。城鎮經濟區域的產業開始逐步向城郊和農村經濟區域轉移，農村經濟產業結構借此機會得到不斷優化和調整。

第四，依據經濟區域的不同特征，優化農村產業布局。地方政府應當根據其自身農村經濟區域產業格局，特別是農村傳統產業格局，制定城鎮化推進的城鄉產業發展戰略和農村產業發展規劃，利用地區特有優勢，制定合理的區域建設規劃，建立全方位的支撐體系，進而利用合理的農村產業布局帶動農村產業結構調整和經濟發展方式轉變。

[1]Michaels G, Rauch F, Redding S J. Urbanization and structural transformation [J]. The Quarterly Journal of Economics, 2012, 127(2): 535-586.

[2]藍慶新, 陳超凡. 新型城鎮化推動產業結構升級了嗎?——基于中國省級面板數據的空間計量研究[J]. 財經研究, 2013(12): 57-71.

[3]張宗益，伍焓熙. 新型城鎮化對產業結構升級的影響效應分析[J]. 工業技術經濟，2015(5)：101-109.

[4]張洪潮,王 丹. 新型城鎮化、產業結構調整與農村勞動力“再就業”[J]. 中國軟科學, 2016(6): 136-142.

[5]唐 湛, 黎紅梅. 城鎮化對林業產業結構優化影響的實證分析[J]. 農業現代化研究, 2017, 38(2): 226-233.

[6]李長亮. 基于空間計量模型的新型城鎮化對產業結構升級的影響研究[J]. 西北民族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 2017(1): 114-119.

[7]宋麗敏. 城鎮化會促進產業結構升級嗎?——基于1998-2014年30省份面板數據實證分析[J]. 經濟問題探索, 2017(8): 70-78.

[8]Farhana K M, Rahman S A, Rahman M. Factors of migration in urban Bangladesh: An empirical study of poor migrants in Rajshahi city. [J]. Bangladesh e-Journal of Sociology, 2012, 9(1): 63-86.

[9]錢宏勝,杜霞,梁亞紅. 河南省產業結構演變的城鎮化響應研究[J]. 地域研究與開發, 2017, 36(1): 23-28.

[10]于 驥. 產業結構變遷影響我國城鎮化實證分析[J]. 上海經濟研究, 2017(4): 11-16.

[11]段炳德. 城鎮化與產業結構變遷的相互影響：特征事實與發展邏輯[J]. 理論學刊，2017(4)：59-66.

[12]Markus B. Economic growth, size of the agricultural sector and urbanization in Africa [J]. Journal of Urban Economies, 2012, 1: 20-36.

[13]曾湘泉,陳力聞,楊玉梅. 城鎮化、產業結構與農村勞動力轉移吸納效率[J]. 中國人民大學學報, 2013(4): 36-46.

[14]敖麗紅,韓 遠,賀 翔. 中國新型城鎮化發展與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路徑研究[J]. 中國軟科學,2016,(11):98-108.

[15]孫葉飛,夏 青,周 敏. 新型城鎮化發展與產業結構變遷的經濟增長效應[J]. 數量經濟技術經濟研究, 2016, 33(11): 23-40.

[16]李書峰, 王維才. 產業結構演變與新型城鎮化互動機理及其反饋機制[J]. 城市發展研究, 2016, 23(3): 1-4.

[17]龍奮杰，王雪芹，王 爵，等. 產業發展與城鎮化互動關系分析[J]. 城市問題，2015(7)：19-25.

[18]朱紅根,翁貞林,康蘭媛,等. 城鎮化發展的國際經驗及其借鑒[J]. 農村經濟, 2005(11): 129-131.

[19]牛 凱. 我國農村產業結構偏離對農村經濟增長影響的實證分析[J]. 中國農業大學學報, 2012(1): 182-1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