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泓良 等
內容摘要:逆向外包作為一個新的現象,人們對其的認識還較少,學界對其的研究也還正處于初步探索階段,本文從逆向外包的定義、產生(驅動力、條件)、研究視角、研究方法及其產生的影響進行了相關的闡述。并且發展中國家企業作為主動發包方的逆向外包,能對企業成長、產業升級產生促進作用,因此對逆向外包的研究在我國具有重要的理論與現實意義。
關鍵詞:逆向外包 文獻綜述 產業升級
一種新的模式
離岸服務外包(Outsourcing)自20世紀90年代末開始加速發展,作為發達國家的一個競爭戰略,得到廣泛的運用。最近一個新的詞匯開始進入人們的視野,并引起學者的關注,即“逆向外包(Reverse Offshoring/Reverse Outsourcing)”,也有人稱之為“逆向離岸外包”或“反向外包”(江小娟等,2008)。近年來這樣的“逆向外包”變得愈加常見,那么什么是逆向外包呢?這樣的現象因何而產生?又會產生怎樣的影響?本文試圖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解答這些問題。
逆向外包的定義
相對外包完善的研究體系,目前逆向外包的研究和認識還處于初步探索階段。人們對逆向外包的認識不一,也沒有一個正式而統一的定義。逆向外包開始認為是發展中國家的供應商,為了完成來自發達國家的需求分解業務或離岸服務外包交付工作,在發包國或地區雇傭專業技術人員,建立子公司或離岸中心,以尋找發包客戶,開拓市場的活動的現象(江小娟,2008;Wilson &Ceuppens,2011);劉丹鷺和岳中剛(2011)則是指由低勞動力成本的發展中國家企業作為發包方進行的發包活動。張月友和劉丹鷺(2013)在全面梳理文獻的基礎上,首次嘗試給出普遍接受的逆向外包概念,進行一般化定義為:由傳統的低勞動力成本的國家作為離岸服務外包發包方,為了某種目的(譬如,開拓國外市場;獲取高級生產要素;創新產品等),采取直接雇傭他國專業技術人員,在他國建立子公司、離岸中心和并購他國企業等措施的一種戰略活動。
從各個學者對逆向外包的表述來看,外包方向已經發生了地理逆轉,其發包方不再是發達國家而是發展中國家或不發達國家,這表明外包已由發達國家的單向參與,發展成為一個雙向的活動,且越來越多的欠發達國家企業正在開展反向外包業務。根據對文獻的梳理,逆向外包不再只是發達國家企業作為發包方角色下的一個子包業務過程(江小娟等,2008),而是發展中國家基于自己的戰略選擇,主動開展外包的一個過程(劉丹鷺等,2011;張月友等,2013)。
逆向外包的產生
(一)驅動因素
每一個現象都有其產生的成因,逆向外包也不例外。開展外包的最初動因是追求成本最小化,進行勞動套利。但隨著發展中國家的勞動用工成本快速上升,發達國家的相對質量用工成本反而會更低,因此出現套利的機會,使得發展中國家開展逆向外包獲得相對成本套利(張月友等,2013)。后來是為了追求更高的服務質量,如果說發達國家傳統的外包是爭奪創新人才的戰略工具的話(Lewin&Couto,2007;Lewin et al.,2009),那么逆向外包就是一種發展中國家集聚全球創新資源的新形式(張月友等,2013),同時也是主動利用國際分工和國外資源發揮比較優勢的一種動態選擇(劉丹鷺等,2011;張月友等,2013)。
最后上升為國家/企業的戰略選擇,從企業并購的動機來看,逆向外包是其為了尋求技術和研發資源等高級生產要素而進行的戰略活動(Rajan,2006)。知識性的學習同樣是企業開展逆向外包的驅動因素,發展中國家承接服務外包是一種基于知識轉移和承接的利用性學習,而主動發包是基于知識溢出的探索性學習(Modwell&Jelassi,2010)。由此可見,發展中國家企業進行逆向外包更多的是基于戰略的選擇,其戰略目的都是為了增強競爭力,擴大實力,實現自身的發展。除了企業層面外,逆向外包上升到國家層面就是國家的戰略選擇,發展中國家可以主動向發達國家進行“逆向發包”從而主動獲取產業升級的先進技術(劉志彪,2009;2012)。
(二)逆向外包開展的條件
逆向外包的開展需要一定條件,不是所有欠發達國家都能實施的。開展逆向外包需要考慮兩方面的因素,一是自己的發包意愿并權衡通過逆向外包帶來的風險和收益,二是發達國家的接包意愿和能力,即發包方國家要具有巨大的市場潛力,發達國家才有意愿用技術來換取市場。同時發展中國家與發達國家之間要存在著激烈的市場競爭,如果市場勢力懸殊,發展中國家會淪為代工的地位,而無法爭取發包的主動權(劉丹鷺等,2011;張月友等,2013)。
研究視角
(一)價值鏈
很多學者從價值鏈合作的角度來研究逆向外包過程中發包企業的升級途徑。劉志彪(2009)認為在國際外包視角下,我國的產業政策可以分為兩類:一是對于生產者驅動型價值鏈的企業,產業政策應鼓勵民族企業聯合起來走出去,通過收購國外同行業中的某些上市公司,以獲取這些公司所擁有的技術能力;二是對于買者驅動型價值鏈的企業,產業政策應幫助其根據本國的國情和文化逐步進行創新。俞榮建(2010)研究了價值鏈中國際客戶與代工企業之間圍繞知識進行競合博弈,認為代工企業可以通過“逆向工程”學習研究國際客戶的產品來構筑自己的創新能力。劉志彪(2012)創新性地提出了全球創新價值鏈(GIVC)的概念,認為從GVC走到GIVC可能需要兩個階段:一是從GVC走向NVC,即國內本土企業從接包方角色轉型為發包商角色;二是NVC向GIVC的轉變,國內價值鏈高端的企業利用內需市場換國外先進技術,吸納高級生產要素。由此可見,逆向外包是國內本土企業避免低端鎖定,提升價值鏈地位的有效路徑和手段(陳啟斐,2013;陳羽等,2014)。
(二)國際分工演進的角度
還有學者從國際分工演進角度來研究逆向外包的形成機制。由于人力資本、技術水平和客戶需求的限制,居于系統集成者地位的服務外包企業將外包業務進行分解和全球配置,從而使得部分知識密集型業務逆向外包至發包商所在國(Modwel&Jalassi,2010)。Chanda和Bangalore(2006)提出逆向外包是以提供服務外包作為核心競爭力的大型跨國公司進一步分工深化的結果,服務外包企業將市場營銷、交付業務和品牌維護等環節移至客戶國可以更好地服務客戶需求,同時也有利于與發包企業建立長期互信的伙伴關系。
研究方法
目前對逆向外包的研究并不多,研究方法主要有三類:模型、案例與實證分析。
(一)模型
劉丹鷺和岳中剛(2011)通過建立數理模型,構建了南北貿易的技術擴散的博弈模型,把發展中國家企業通過逆向發包的技術學習而不斷成長的過程分為三個時期來分析。張月友和劉丹鷺(2013)參照D-S模型構建了一個內生增長模型,假設只有南北兩個國家,南國內需市場龐大,而北國創新水平高,然后分析消費者行為和生產者行為,并討論兩者的一般均衡,最后得出結論:中國通過實施逆向外包戰略,可以更好地集聚全球創新資源,更好地為中國發展基于內需的全球化經濟服務。
(二)案例
劉丹鷺和岳中剛(2011)通過自主汽車品牌吉利和奇瑞利用逆向研發外包提高自主創新能力的案例,驗證了逆向外包成立的假設和目的,并指出逆向研發外包已成為發展中國家企業的戰略選擇。陳羽等(2014)以中國本土手機品牌為案例,研究了中國本土手機廠商的發展路徑,分析得出逆向外包對欠發達國家本土企業價值鏈升級具有促進作用,一些本土手機品牌如華為正在挑戰國際知名品牌三星等的地位。
(三)實證
在逆向外包的實證研究里面,有一個關鍵問題需要得到解決,那即是逆向外包的測量。目前對逆向外包指標的測量并沒有一個統一的測算方法,對比外包的核算,以往國內外研究中大多采用FH指數計算外包率(Feenstra&Hanson,1999)。徐毅和張二震(2008)利用投入產出表計算了我國35個工業行業外包率計量檢驗外包對就業以及產出的影響,得到正向的研究結論。孟雪(2011;2012)分別研究了逆向外包對我國生產率和就業結構的影響,其以2002和2007年的投入產出表來定量計算逆向外包的規模,得出逆向外包暫時對生產率產生負的影響,可能的原因是當時逆向外包還處于規模較低的初級階段,但會增加技術密集型的勞動力需求。之后,陳啟斐和劉志彪(2013)改進了逆向外包的測算方法,利用投入產出表和聯合國貿發數據庫中服務進口貿易的數據,測算了2003-2011年我國制造業逆向外包指數,得出逆向外包能顯著促進我國制造業提升其在全球價值鏈中的地位。
逆向外包的影響
(一)企業層面
目前關于逆向外包的研究大多數是基于企業層面的,或是針對印度企業的經驗研究,或是發包企業的升級途徑,或是企業的戰略選擇。
從印度企業的經驗研究來看,這是一個發達國家企業作為發包方主導下的子包過程。從發包企業的升級途徑來看,發展中國家企業轉變為發包方,通過逆向外包可以使得企業獲得技術和研發資源、市場網絡和品牌等高級生產要素,并通過產業關聯效應實現企業價值鏈的提升(Rajan,2009)。逆向外包更多的是作為一種企業的戰略選擇,能在技術落后的條件下,主動利用國際分工和國外資源提升自身技術創新能力(Tholons,2008;劉丹鷺等,2011;張月友等,2013)。
(二)產業層面
產業升級是我國一直強調的政策目標,那逆向外包會對產業升級產生什么影響呢?劉志彪(2009)認為發展中國家企業可以主動向發達國家進行“逆向發包”從而主動獲得產業升級的先進技術。陳啟斐和劉志彪(2013)實證研究了逆向外包對制造業價值鏈地位提升的影響,得出結論是:逆向外包可以顯著地促進我國制造業價值鏈提升。即逆向外包對制造業的產業升級會有一定的促進作用,為后危機時代我國制造業產業升級和結構優化提供了一條可行路徑。陳羽、黃晶磊和譚蓉娟(2014)從“獲得在位權”、“橫向拓展”、“縱向拓展”、“鏈間超越”四個層面探討了欠發達國家的逆向外包策略及產業升級路徑。
未來研究方向
通過對已有文獻的梳理,不難發現,各個方面的研究都還欠缺。可能的原因是作為一種新的現象,人們對其還處于認識階段,關注度不夠,本文認為未來的研究方向至少是這三方面:一是理論的完善和模型的擴展,逆向外包是一新興研究領域,在這方面我國走在了西方國家前面,要利用現在國內研究的便利,多發現問題,深化理論;二是學科理論融合,目前對逆向外包的研究除了陳羽等加入了價值鏈租金理論進行分析外,鮮少有其他學科的理論背景,因此未來多學科理論的融入研究將會是一種趨勢;三是實證研究,逆向外包實證研究的可靠性應以逆向外包率的準確計算為首要前提,因此逆向外包率的核算成為實證研究亟待解決的問題。所以未來研究的方向是對逆向外包水平進行行之有效、讓人信服的核算。
參考文獻:
1.Tholons Inc.Reverse Offshoring: Trend or Strategy. Tholons Services Globalization Review,2008
2.江小娟等.服務全球化與服務外包:現狀、趨勢及理論分析.人民出版社,2008
3.張月友,劉丹鷺.逆向外包:中國經濟全球化的一種新戰略.中國工業經濟,2013(5)
4.陳羽,黃晶磊,譚蓉娟.逆向外包、價值鏈租金與欠發達國家產業升級.產業經濟研究,2014(4)
5.陳啟斐,劉志彪.反向服務外包對我國制造業價值鏈提升的實證分析.經濟學家,2013(11)
6.徐毅,張二震.外包與生產率:基于工業行業數據的經驗研究.經濟研究,2008(1)
7.孟雪.反向服務外包對我國生產率的影響——生產性服務業的實證分析.國際貿易問題,2011(7)
8.孟雪.反向服務外包如何影響中國的就業結構——以中國作為發包國的視角分析.國際貿易問題,201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