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水記行

剛杰·索木東

南灣，和一只獼猴安靜地對視

從北向南，穿越大半個

祖國，和大半個季節

只是為了，趕赴

和你的這場約定

在遙遠的雪域青藏

我的族人，這樣解釋

黑頭藏人的源起——

受菩薩點化的獼猴

放下修行，是為了拯救

巖羅剎女，苦悶的生命

——他們的六個兒女

從此開啟，六大部落

躬耕沃野的文明

來自安多，尚未去過

神圣的澤當，尚未在

“猴子玩耍的壩上”

用心聆聽，我的祖先

開辟第一塊農田時

植根地心的

那些秘密

此刻，在南海的邊緣

和這些可愛的精靈

安靜地對視

突然頓悟——

先民們，之所以留下

如此優美的傳說

就是為了，提醒

墮落紅塵的我們

必須歷經

數世的修煉

才能，仔細觀照

與生俱來的

獸心，魔心

和佛心

椰田古寨隨記

陶罐上的紋路

依舊那么清晰

織錦的阿婆

卻已經沒有文面了

鏨銀者的臂膀上

那個時髦的刺青

有點突兀

那么多的水牛頭骨

瞪著空空的眼睛

——這個午后

吊腳樓是空的

長調是空的

嶺南黎家

是空的

晨間即景

暖暖的椰風就這么吹著

遠處，有狗吠，鳥鳴

和大海的呢喃

一彎殘月，輕輕喚醒

沉睡的漁村

嶺南的晨曦

是安靜的

矮矮的群山

是安靜的

黎人唇間的那枚嫩葉

是安靜的

沙灘擱淺的半個腳印

是安靜的

突然想起的

落雪的北方

是安靜的

分界洲島的浪花

唯有化身為嶺

低頭汲水的牲靈

才能避免

泥牛入海的悲劇

一島劃分南北

劃分著，荒涼和葳蕤

可否能夠，清晰地劃分

人與獸，生與死？

柔軟的海浪，反復

拍打著，礁石的堅硬

靜坐沙灘的紅衣女子

就是這個海灣

最美的一段珊瑚

在凌河詩社

那片綠蘿的旁邊

您的笑靨，如期盛開

我們，就都找到了

最幸福的記憶

那么多的詞語

堆在一起，足以

誕生理想，青春

和最美的詩篇

那么多的頭顱

聚在一起，便是

你我的，前生

或者后世

教會我們贊美的父親

早已經離開了

教會我們擁抱的兄弟

早已去了

更遠的遠方

遙遠的南海邊

那么多的美好

已裝進我的行囊

溫潤的夜里

那么多的掌燈者

正把最后的光明

傳遞到人間

遠方，遠方

陽光，打在沙灘上

還是昨日的模樣

泊在眼底的

那艘漁船，已經

非常蒼老了

唇間的嫩葉，尚能

染綠一曲婉轉的長調

吊腳樓里的燈火

又是誰最后的牽念呢？

——黎明前出海的人

你所說的遠方

究竟在什么地方？

想起遠方，就會

想起西域家鄉

當我匆匆歸來

靠近你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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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冬的衣裳

責任編輯 安殿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