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下的倪瓚與柯羅——倪瓚與柯羅作品對比賞析

姚璐

摘 ? 要：一位是中國元代山水畫“四家”之一的倪瓚，也是元代最具代表性的山水畫家，“云林的山水，天真幽淡，蕭條寂寞”，是對其山水畫藝術(shù)特色的精確描述;一位是法國19世紀(jì)巴比松畫派的代表畫家柯羅，他的繪畫不因襲前人，不隨時俗，他用一生去堅定維護自己的繪畫理念并去實踐它，法國作家兼評論家普朗什說：“柯羅是我們這個時代作品最富有詩意的藝術(shù)家之一。”

關(guān)鍵詞：倪瓚;柯羅;逸格山水;抒情風(fēng)景

中圖分類號：J205 ? ? ?文獻標(biāo)識碼：A ? ? ? ?文章編號：1005-5312（2017）02-0083-01

當(dāng)然，這中西兩位畫家受中西文化差異的影響，在表現(xiàn)方式和內(nèi)涵上都存在著明顯的差異，這顯而易見。但兩者也具有一定的相同之處。黑格爾說：“我們所要求的，是要能看出異中之同和同中之異。”把倪瓚、柯羅兩位不同時期的山水、風(fēng)景畫家放在一起進行比較研究，分析出其存在的相似及差異，有助于深刻體會中西藝術(shù)家各自獨具特色的藝術(shù)美。

中國早期山水畫只是附屬人物畫的背景。盡管早在劉宋時期即有專論山水的著作，如，宗炳的《畫山水序》，但由于它不能像人物畫可以起到“明勸戒，著升沉”的社會教化作用，山水只是作為襯托人物的背景而出現(xiàn)的。元畫以山水畫為最勝，山水畫以“元四家”空靈、含蓄的風(fēng)格為代表，而倪云林的山水畫最為髙逸。正如倪瓚所說：“仆之所謂畫者，不過逸筆草草，不求形似，聊以自娛耳。”其作品中呈現(xiàn)出的高潔、疏朗、清雅、清冷簡遠的詩意之美，可以使我們感受到作者淡泊的心境。

《六君子圖》是倪瓚為好友盧山甫所作。寫江南秋色，主體部分是坡上的松、柏、樟、楠、槐、榆六種樹木，疏密掩映，姿勢挺拔。簡凈清淡的畫面，反映了元代文人失意落寞的心態(tài)，體現(xiàn)了畫家崇尚平淡天真的審美理想。黃公望題詩云：“遠望云山隔秋水，近有古木擁陂陀，居然相對六君子，正直特立無偏頗。”這是黃公望贊美倪瓚畫的詩。在黃公望的題詩中，前兩句是在描繪畫中之景，而后兩句卻是闡釋作品的意蘊，他所描繪樹木“正直特立”的形象，意在表現(xiàn)君子的人格精神。如六棵樹中的松、柏，自古就象征堅貞，松樹傲骨崢嶸，柏樹莊重肅穆，且四節(jié)常青，歷嚴(yán)冬而不衰，《論語》贊曰：歲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在文學(xué)作品中，常以松柏象征堅貞不屈的英雄氣概。

《孟特芳丹的回憶》是柯羅晚期最成熟，也是最具代表性的風(fēng)景杰作之一。孟特芳丹位于巴黎以北桑利斯附近，柯羅當(dāng)年曾涉足那里，感受過那一片花園景色的美。這幅畫就是藝術(shù)家對這一美景的回憶。畫面展開在湖邊森林的一角，晨霧初散，清新的林地與湖面的水氣構(gòu)成一種溫暖濕潤的大自然感覺。右側(cè)一棵巨樹占去畫面約五分之三，對面一棵小枯樹與它相呼應(yīng)，加強了畫面的平衡感。樹枝朝著一個方向傾斜，顯得和諧而富有節(jié)奏。兩樹的中間顯現(xiàn)平靜如鏡的湖面。和煦的陽光從樹葉間散落到草地上，點醒了四處綻開的紅色小花。一個穿紅裙的婦女面朝著左側(cè)的那棵小樹，仰著頭舉起雙手采摘著樹干上的草蕈。在整幅畫上，這三個人物顯得生意盎然。畫家雖把他們都處理在一邊，但卻疏密有致。

且不論《六君子圖》其留白所隱喻的博大胸懷，所暗藏的玄道機妙，所蘊含的清逸通靈，單是那大片的空白，這過于飽滿的城市里便已有著無盡的誘惑。這當(dāng)然是從今人的眼光望去，“古月依然照今人”。然而，人類的某些情愫與希冀是亙古不變的，縱使光華倒轉(zhuǎn)千年，在那地廣人稀的元朝，云林何嘗不也懷著無奈俗世臃腫，人們無處可逃的千古之愁？也就是在這亂世之中，落魄文人們奠定了后世寫意談玄的國畫風(fēng)骨。于是便有了這幅《六君子圖》站孤石，銜遠山，吞長江。他們不在對方的樹蔭中生長，讓天風(fēng)在他們之間游蕩，仿佛永遠相離，卻又像殿堂立柱般終身并肩。看到這種微妙得恰到好處，而又渾然天成的狀態(tài)，豈能不心向往之？倪云林卻以其超然筆觸與胸懷，揮出一汪平靜的江水，濾去了懷才不遇的焦躁，而那俊逸的遠山，也隱埋了郁郁失意的酸楚。最是那一抹空玄的留白，鋪開了作者豁達高潔的心胸，使畫作成為千古逸品。不由地贊嘆房龍在評中國畫時所作的精辟論述——“人們要的是啟示，而不是相片”。

倪瓚、柯羅兩幅作品雖然描繪的是同一季節(jié)秋天的景色，作者也借助作品抒發(fā)各自的情感，但由于各自所處國度、時代、社會環(huán)境的不同，使得各自的思想相異，以至于畫面表現(xiàn)的審美意蘊也不同。一個是仕途希望的破滅，對異族統(tǒng)治的無奈，而采取避世的態(tài)度，隱居山林，以作品宣泄自己對社會現(xiàn)實的不滿，這些反映在其作品中，不用圖章，畫面體現(xiàn)出一種隱逸、悲涼、淡泊的冷逸之格。而柯羅筆下的風(fēng)景畫表現(xiàn)的是其對大自然的真切熱愛，柯羅如是說：“我終生酷愛大自然，如饑似渴地研究它，仿佛要把它的美據(jù)為己有”，他是帶著一種愉悅的心情去親近大自然，描繪大自然，畫面呈現(xiàn)出了一種抒情的浪漫之境。但，無論是倪瓚還是柯羅，都把他們心中所想所念通過這幾棵樹傳達給了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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