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軍
唐朝的邊疆軍事體系建設為王朝對外戰爭的勝利做了有效積淀。學術界對其研究較為深入,金寶祥先生認為北魏隋唐時期,北方草原民族為抵制中原王朝的軍事擴張,處心積慮地構造一個東西呼應、籠罩北邊的強大弧形反映,隋唐兩朝在邊疆軍事上的努力均是為了沖破這一伏流。就邊疆軍事體制建設而言,馬俊民、王世平在《唐代馬政》一書中提出唐代監牧、屯田和邊鎮“三位一體”的軍事體系。這一總結可謂獨具慧眼、獨具創新。在這個“三位一體”的軍事體系中,屯田提供軍糧,邊鎮提供士兵,監牧提供戰馬。這一體系的完全建立和相互配合的最佳時期應該是唐玄宗朝開元中后期及天寶年間。在這一時間段內,唐王朝的軍事力量真正因為軍事體系的完備強盛起來,周邊少數民族在這一短期內臣服唐的統治。
一、以軍供為目的邊地屯田的發展
屯田在唐朝歷史中設立時間可算是最早的。高祖李淵建唐后不久,便命竇靜在今太原地區進行屯田事務。之后的太宗、高武時期屯田均有發展。但就軍事意義而言,屯田在唐代邊疆軍事中作用最大的時段還應當是玄宗朝時與馬政、軍鎮構成“三位一體”并實現最佳配合的時期。到唐玄宗時,屯田力度進一步加大,玄宗曾下詔稱“兵須足食,理藉加屯”,同時又強調稱“本設方鎮,以防緣邊……屯田積谷,固敵是求”。在這種倍受中央政府重視的背景之下,為配合“三位一體”邊疆軍事體系的需要,唐中央邊地屯田事業迅速發展起來,史稱當時“凡天下諸軍州屯總九百九十二”。這樣一來,屯田有力地保障了中央政權在邊疆地方的有效統治,正如李寶通先生論述的一樣:“唐帝國之出現,與唐代前期邊防事業之鼎盛有直接聯系;而邊防之拓展與鞏固,又與屯田興盛密不可分。”同時,屯田在保障內地穩定方面有一定的配合作用,如此保障各地屯田進一步發展。因此,屯田“墾辟了邊陲沃野,儲糧豐富,促成了軍事上的勝利,而國力強盛,又轉而穩定了西境的屯田”。
二、唐代馬政的復興與軍事價值
唐代監牧的設置與王朝相伴始終,唐太宗即位后便大興馬政,不僅馬政制度和機構更加完善,而且監牧養馬數量多達20多萬匹。唐玄宗即位以后,從整頓馬政機構入手,選拔“奉公正直,不避權貴”的王毛仲擔任檢校內外閑廄并知監牧使,以精通養馬的張景順為副使,專掌馬政。到開元十三年(725),不但監牧馬匹由開元初年的24萬匹猛增至43萬匹,而且王侯將相府兵將校及庶民百姓的私馬,也“牧布諸道,百倍于縣官”。這些監牧馬匹除少數供給皇室閑廄用馬以外,主要補充軍鎮戰馬。監牧飼養馬匹的糧料則主要依靠軍鎮的屯田供給,多數軍鎮長官和節度使兼領屯田和監牧事。這樣,軍鎮、屯田和監牧就構成了唐代邊防體制中“三位一體”相互配合、相互滲透的組成部分。又因為沿邊軍鎮主要的作戰對象是周邊地區游牧民族的騎兵部隊,故監牧的盛衰在邊防體系中占有極其重要的地位。唐玄宗開元天寶年間其之所以出現“虜不敢乘月犯邊,士不敢彎弓報怨”,“西番君長,越繩橋而竟款玉關;北狄酋渠,捐毳幕而爭趨雁塞”的局面,與復興馬政不無關系。只是,馬政的這一好景為時不長,安史之亂便爆發,邊兵內調,西北空虛,吐蕃乘機東侵,隴右被占,監牧陷沒,“監牧使與七馬坊,名額盡虛”,馬政從此一蹶不振。
三、以軍鎮為中心的邊防戰略的變化
唐王朝自開國之時起,受其“關隴本位政策”的影響,同時又迫于吐蕃在西北的攻勢和王朝在遼東的失利,故特別注重西北邊防的重要性,而消極對于東北地區的有效統治。正如陳寅恪先生在“外族盛衰之連環性及外患與內政之關系”一章中所言:“李唐承襲宇文泰‘關中本位政策,全國重心本在西北一隅,而吐蕃強盛延及二百年之久。故當唐代中國極盛之時,已不能不于東北方面采取維持現狀之消極策略(見下論高麗事節),而竭全國之武力財力積極進取,以開拓西方邊境,統治中亞細亞,藉保關隴之安全為國策也。”但是不論怎樣,唐朝的全國邊疆戰略體系還是在不斷完善著。因此,不論是戰略上的傾斜,還是重視程度上的偏移,都是唐王朝在軍事體系上的局部調整。在這種局勢下,唐王朝的軍鎮建設便成為保證東西兩線基本平衡的唯一可能舉動。唐長孺先生曾明確指出:“蓋唐代自貞觀以來即有東西二戰線,在攻勢戰略下,使同時企圖消滅兩面之強敵,國力之不能負擔,自不待論,然則非舍西而圖東,即舍東而圖西,如是則茍非兩邊皆有足資御敵之軍隊,自不免顧此失彼,左右支絀,因此在東線采取攻勢時,西線必須維持其安全,以免牽動,易地亦然。軍區之成立亦所以適應此種局勢,則不獨在守勢戰略時有建立軍區之必要,即采取攻勢戰略時亦必有一方面預為布置也。”由此可以看出,邊疆軍事體系的調整必須以軍鎮的建立和合理分布為重點。
綜上,在唐代邊疆軍事體系調整過程中,其戰略意義最大的還屬軍鎮。唐玄宗開元二十一年對邊疆軍事體制做出正式調整之后,天下分別設置九節度使外一嶺南五府經略使,之后“三位一體”的軍事戰略才真正開始發揮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