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嘉
“間關鶯語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難”,是琵琶一語動心弦的柔美;“身如桅桿腳如船,伸縮如鞭勢如瀾”,是太極運功顯剛勁的壯美;“巧剜明月染春水,輕旋薄冰盛綠云”,是移杯換盞烹新茶的和美。中華之美,美在歷史的醇厚,美在文化的綿長;一份守望,守住這份醇厚,望斷這段綿長。所謂守望的意義,不過是保持一份初心,保留一點倔強,護住一星燭光,開啟一段渴望。
時下韓劇日劇充斥電視熒屏,好萊塢大片霸占影院院線,流行歌曲、網絡文學等快餐文化成為新一代年輕人的日常。我們身處一個文化激蕩交融的時代,這樣的時代信息縱然豐富多彩,但也最容易讓人們迷失,忘記最傳統而又最本真的東西?,F在有多少人還會去讀揚葩振藻的唐詩宋詞,有多少人還會去聽軟糯悠揚的南戲昆曲,有多少人還會去學源遠流長的茶道插花,我們都在遭受著西方文化和疑古主義的沖擊,我們很多人開始質疑傳統,甚至質疑歷史。我國比較文學學科的開創者樂黛云先生說,中國的比較文學必須立足中國文學,才能有核心精神,才能有長足的發展。不僅學術研究應當如此,我們的文化建設更應當如此,要在傳統文化中尋找發展的關鍵而不是一味地引進舶來品。
守望者往往是孤獨的,因為他們堅守的并非是炙手可熱的新鮮事物,而是一份返璞歸真的初心,一點倔強的堅持。別人眼中的殘羹冷炙,往往是守望者的饕餮夜宴。守望者的臂膀不夠遮風擋雨,不夠攔截滾滾而來的文化沖擊,但是他們可以奔走呼喊,把他們的訊息傳遞到每一個角落。面對歷史虛無主義,守望者搬出沉甸甸的三千年的古籍碑拓;面對民族虛無主義,守望者列出中華民族絢爛多彩的文化遺產。
盛唐時代也是一個文化激蕩的時代,以音樂為例,漢族傳統音樂與少數民族音樂融合,還吸收了外來音樂,產生了空前的繁榮。古琴這樣古樸卻略顯單調的樂器便被漸漸冷落,白居易作詩《廢琴》發嘆“絲桐合為琴,中有太古音。古聲澹無味,不稱今人情”,羌笛與秦箏異軍突起,古琴只得落得“玉徽光彩滅,朱弦塵土生”的下場。電影《百鳥朝鳳》講的不僅是嗩吶和嗩吶匠的落寞,更是在講傳統文化的沒落,最后焦師傅咳血吹奏嗩吶暈倒在堂屋前,觀者無不哽咽甚至垂淚。文化的興起與沒落好比一場拉鋸戰,一方勢起一方必然退場,好在總有如白居易、焦師傅這樣的守望者,倔強地站在傳統文化一隊,奉上一點綿薄之力。
或許有的人會發出批評的聲音,說我們在固步自封,在開歷史倒車。但是真正的固步自封是清政府妄自尊大,擺出“天朝上國”的姿態拒絕向西方學習;真正的開歷史倒車是意大利法西斯主義趁世界經濟不景氣蠢蠢欲動,妄圖再度抬頭。文化需要交融,需要學習,但更需要一個核心,需要一股支柱。臺灣文化就像一顆洋蔥,在不同的殖民者的侵襲下不斷地洗牌重組融合導致內核的缺失,但是臺灣文化的根還是在大陸,還是在中華,可臺灣對大陸的疏離讓臺灣民眾缺少歸屬感,沒有歸屬感的社會難以有長足的發展,或許這就是臺灣近年來發展陷入深水區的原因吧。
傳統文化不僅需要薪火相傳,更需要銳意革新,在全新的時代煥發新的生命力。著名臺灣作家白先勇編排的青春版《牡丹亭》,大膽啟用青年昆劇演員,采用先進的舞臺劇美術設計,讓古韻悠悠的昆曲在林肯藝術中心唱出新的意蘊。青年古箏演奏家劉樂的首支單曲《漁舟夢晚》以傳統河南箏曲《漁舟唱晚》為基調,加入時興音樂元素,演奏出了傳統與流行、古典與都市交織碰撞的美。守住中華之美不是不加修補地將傳統文化移植到當代社會,而是展望未來,以全新的姿態和革新的精神使傳統文化持續迸發生命力。
新時代的青年是國家發展的后備軍,少年強則國強,少年智則國智。我們要吸收學習西方文化之精華,跟上時代潮流的腳步,但是更要作傳統文化的守望者,存留一份對中華之美的初心,保留一點對古典文藝的倔強。中華之為中華,不因洋酒洋樂,而因古樓史冊;中華可為中華,不因崇洋媚外,而因一份對傳統的守望。
(作者單位:東北師范大學附屬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