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成頌 郭開春



摘要:本文選取我國50家城市商業銀行2005-2014年度的非平衡面板數據進行隨機效應回歸,研究資本緩沖與銀行風險及績效之間的關系效應,并分析異質性產權結構對資本緩沖與銀行風險和績效關系的影響。實證結果表明:現階段而言,我國城商行資本緩沖對銀行風險和績效分別有著抑制和激勵作用,且分別為“U”型與倒“U”型影響,同時最優值點基本一致;國有產權性質削弱了資本緩沖對銀行風險和績效的抑制和激勵作用,而存在境外投資者持股則能夠促進資本緩沖對銀行風險的緩釋和對銀行績效的激勵作用,但后者效果并不顯著。因此,逆周期性的資本緩沖監管在我國城市商業銀行的治理過程中應予以重視。
關鍵詞:城商行;資本緩沖;風險承擔;銀行績效;產權結構;非線性效應
中圖分類號 F832 文獻標識碼:A
作者簡介:吳成頌(1968-),男,安徽懷寧人,安徽大學商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管理學博士,研究方向:投資項目管理、金融市場;郭開春(1992-),男,安徽天長人,安徽大學商學院研究生,研究方向:銀行治理、金融市場。
一、引言
自巴塞爾協議Ⅲ建立以來,對銀行資本的審慎監管一直是國內外學者的研究重點之一。《商業銀行資本充足率管理辦法》和《商業銀行資本管理辦法》的實施,標志著我國開始對商業銀行資本進行統一監管。以上“管理辦法”對我國商業銀行的資本緩沖或資本充足度有著明確的要求,同時規定董事會負責商業銀行資本緩沖現狀的信息披露,監管部門有權要求銀行提供資本緩沖狀況的描述以及對其不當行為采取糾正和處罰措施,資本緩沖的審慎監管在我國商業銀行體系已逐步建立。但是,由于我國中小型城市商業銀行存在自身資本結構單一和信貸業務開展困難等原因,往往對資本緩沖的監管有著“抵觸情緒”,導致監管部門雖有詳細的資本管理條例,但在落地過程中往往有一定的阻力(吳成頌等,2016)[1]。所以,作為逆周期性的監管工具,城市商業銀行資本緩沖的計提和監管仍存在一系列的問題。
資本緩沖與銀行風險和績效關系的現有研究不多,且主要從資本充足率和資本金監管的視角入手,研究結論不一。Ayuso et al(2004)[2]通過對西班牙銀行業的實證分析發現,銀行資本金數量的提高會對其風險承擔產生正向激勵作用,資本緩沖的提高會加劇銀行的風險承擔行為。黃憲和熊啟躍(2011)[3]研究表明,資本緩沖的計提將會增加股東相應的出資額,當銀行發生信貸不良時股東的損失也會相應上升,故而股東就會有更強的動機遏制高風險的投資活動,所以銀行在計提緩沖資本的過程中會降低其風險承擔水平。Went(2010)[4]在其研究中發現,對資本充足率和風險中立杠桿率的要求促使銀行降低高風險資產比例,從而導致信用使用效率降低,收益率下降。李喜梅(2011)[5]的研究發現資本充足率與銀行績效顯著正相關,資本充足率的提高不僅可以滿足審慎監管的要求,更能對銀行的績效產生激勵作用。
本文主要貢獻在于:第一,針對現有研究主要致力于資本緩沖與銀行風險和績效的線性關系分析的現狀,本文詳細分析了其非線性的影響。第二,目前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上市銀行和股份制銀行,很少有專門針對中小商業銀行的研究,本文進一步豐富了對中小型商業銀行的研究,為我國商業銀行的治理提供了新的經驗證據。第三,已有研究主要采用2012年以前且時間跨度較短的數據樣本,難以反映我國現階段商業銀行資本緩沖與銀行風險和績效的關系,本文采用2005-2014年度的面板數據更具有說服力。第四,本文有別于資本緩沖與銀行風險和績效以往的研究,從產權異質性結構特征視角來觀察資本緩沖與銀行風險和績效之間的關系效應,進一步豐富了相關的研究成果。
二、文獻回顧與研究假設
(一)資本緩沖與銀行風險
資本緩沖作為逆周期性的監管工具,是商業銀行在滿足監管部門的審慎要求后多出的資金部分。商業銀行在經濟上行階段計提更多資金來建立“緩沖資本池”,可以在經濟下行時期抵抗一定的銀行風險(吳成頌等,2016)[1]。因此,資本緩沖的監管有助于降低商業銀行風險承擔,同時可以提升其風險管理的能力(潘佐鄭,2013)[6]。
現有研究關于資本緩沖與銀行風險之間關系效應的研究結論莫衷一是。當銀行將利潤最大化作為經營目標時,資本金的提高必定會降低銀行的機會成本,而為了彌補高額資本緩沖計提帶來的利潤損失,銀行或會從事高風險投資行為,銀行的風險承擔也相應提高(Guidara et al,2013)[7]。但另一方面,不斷強化的資本監管直接提高了股東的出資額,為了避免因銀行風險損失造成自有資產的損失,股東將會積極地參與銀行高風險投資行為的管控(Akhigbe et al,2012)[8]。宮鵬浩和江俊蓉(2015)[9]通過實證研究我國商業銀行資本緩沖對風險承擔行為的影響,發現對于不良貸款率和風險加權資產占比這兩種不同的風險變量,資本緩沖對風險承擔行為均具有正向激勵作用。但牛麗娟(2015)[10]用固定效應模型對資本充足率和銀行風險之間關系效應進行檢驗時,卻發現資本充足率和商業銀行風險承擔變量呈負相關,即資本充足率對銀行風險具有顯著的抑制作用。朱明秀和吳奇(2013)[11]則認為,資產收益率的提高能夠顯著地降低銀行的信用風險,但我國上市銀行的資本緩沖與信用風險之間不存在顯著的相關關系。就現階段而言,我們認為監管機構對我國城市商業銀行資本的審慎監管應是有效的,資本緩沖對銀行風險具有一定的緩釋作用,即兩者之間應為負相關關系,故提出本文第一個研究假設:
假設1:限定其他條件,資本緩沖與銀行風險呈負相關,即資本緩沖的計提可以抑制我國城市商業銀行的風險承擔水平。
(二)資本緩沖與銀行績效
資本緩沖與銀行績效之間關系的現有研究以國外為主,國內研究主要從資本充足率和資本監管與銀行績效的研究入手。Bitar et al(2016)[12]認為,符合巴塞爾協議監管要求的資本緩沖與銀行績效呈正相關,能夠對提高銀行的投資效率和盈利能力具有促進作用,同時為銀行帶來更多的積極影響。Carvallo et al(2015)[13]也認為,就現階段而言,巴塞爾協議的監管應是有效率的,逆周期性的資本緩沖監管對銀行績效的提升具有顯著的積極作用,資本緩沖的計提可在經濟下行時為銀行提供一定支撐。同樣的,部分研究我國商業銀行資本監管和銀行綜合績效的文獻認為,資本緩沖監管與銀行綜合績效之間呈顯著正相關,我國目前的資本監管制度正處于激勵相容狀態(李新娥和張志君,2014)[14];資本監管的變化使得銀行資本緩沖呈現出更強的逆周期性,資本緩沖會顯著增加銀行的績效并對銀行體系的穩定有積極影響(孟衛東和孫廣緒,2014)[15]。但是,朱明秀和吳奇(2013)[11]認為,上市銀行資本充足率對銀行績效沒有顯著的影響,資本緩沖與銀行績效之間并不存在顯著的相關關系。我們認為,對于現階段資本結構單一的中小型城市商業銀行來說,逆周期的資本緩沖儲備能夠優化信貸資源的配置,同時減少不良貸款對銀行盈利能力的消極作用,緩沖資本的不斷增加或將對銀行績效有著積極影響,于是提出本文第二個研究假設:
假設2:限定其他條件,資本緩沖與銀行績效之間呈正相關,即資本緩沖的計提對銀行績效具有正向的激勵作用。
(三)產權結構對資本緩沖與銀行風險和績效關系效應的影響
資本緩沖與銀行風險和績效之間的關系效應或受異質性產權結構的影響。高國華和潘麗英(2011)[16]認為,資本監管對風險的約束隨著產權結構中第一大股東持股比例和國有持股比例的增加呈邊際遞減,銀行風險承擔的外部資本監管與內部產權結構之間存在一定的相互替代關系,資本監管要求的提高一定程度上削弱了管理人員降低資產風險的動機。程茂勇和趙紅(2013)[17]發現,同時存在境外投資者持股的商業銀行比國有商業銀行具有更好的資產質量、更低的信貸風險以及更高的資本充足率,城市商業銀行比國有商業銀行具有更低的信貸風險,而股份制商業銀行比國有商業銀行具有更低的信貸風險以及更低的資本充足率。梁洪波和劉遠亮(2012)[18]則發現,銀行前五大股東持股比例、第一大股東持股比例和股權制衡水平均與銀行風險顯著正相關,并且存在以上股權特征時資本緩沖對于銀行風險承擔的緩釋作用都得到了削弱??梢?,產權性質國有和存在境外投資者情況下資本緩沖對風險承擔的抑制作用分別有著消極和積極影響,故提出以下假設:
假設3:限定其他條件,國有產權性質和存在境外投資者持股分別會削弱和促進資本緩沖對銀行風險的緩釋效果。
同樣的,產權結構對城商行資本緩沖與銀行績效關系也應具有影響。當第一大股東持股比例較高時將會對銀行績效的提高具有阻礙作用,而存在境外投資者持股和產權性質能夠對銀行績效有著促進作用(譚興民等,2010)[19]。蔣健和趙洋(2012)[20]對商業銀行資本充足率與盈利能力之間關系進行檢驗時發現,資本充足率對商業銀行盈利能力具有正向的顯著作用,且這種作用在存在境外投資者持股時得到加強。郭永利等(2012)[21]發現資本緩沖和股權集中度對商業銀行的績效有顯著影響,而國有產權性質對商業銀行綜合績效有正向影響,但效果并不顯著,同時其對非上市銀行的影響大于上市銀行,對農商行影響最大,股份制商業銀行和城市商業銀行次之,對國有銀行影響則不顯著(段軍山和楊浦,2013)[22]。故而不同產權結構下的商業銀行資本緩沖的監管對銀行績效水平的影響能力應是不一的,于是提出本文最后一個假設:
假設4:限定其他條件,國有產權性質和存在境外投資者持股分別會削弱和促進資本緩沖對銀行績效的正向激勵作用。
三、研究設計
(一)研究方法與樣本數據
本文采用Hausman檢驗選擇了隨機效應方法對各模型進行多元回歸分析,使用STATA14.0軟件工具處理非平衡面板數據。為了保證研究結果的準確性,我們剔除了年份跨度較短和數據嚴重缺失的銀行樣本,最終選取了我國50家城市商業銀行2005-2014年度樣本組成非平衡數據面板。同時,為了防止數據中“雜音”對實證結果的影響,本文還對Buffer和Npl等變量進行了1%的Winsor縮尾處理。研究數據主要來源于各城市商業銀行的年度報告和CSMAR國泰安數據庫,GDP數據來自相關年度《中國統計年鑒》。
(二)研究模型與變量設定
為了檢驗本文提出的研究假設1,即分析資本緩沖與銀行風險之間的關系效應,在充分考慮與銀行風險相關因素后,我們對Jokipii和Milne(2011)[23]的研究模型加以修改,最終得到以下基準回歸模型:
Npli,t=α0+α1Bufferi,t+α2Cyclei,t+α3Sizei,t+α4Roai,t+α5Dloani,t+α6Top1i,t+εi,t(1)
相同地,為了檢驗本文提出的研究假設2,即資本緩沖與銀行績效之間的關系效應,在充分考慮與銀行績效相關的因素后,我們對蔣健和趙洋(2012)[20]的研究模型加以修正,得到以下回歸模型:
Roai,t=α0+α1Bufferi,t+α2Cyclei,t+α3Sizei,t+α4Npli,t+α5Dloani,t+α6Top1i,t+εi,t(2)
在本文的基準研究模型中,被解釋變量為Npl和Roa分別用來表示城市商業銀行的風險承擔和績效水平,具體分別用銀行當年的不良貸款率和總資產收益率來衡量。此外,α為回歸參數,ε代表回歸殘差。
解釋變量Buffer為銀行當期的資本緩沖水平,具體是銀行實際資本充足率與最低監管資本要求之間的差值。
在控制變量方面,Cycle選取國內生產總值GDP當年的實際增長率,用來衡量宏觀經濟周期指標,主要為了觀察風險承擔和銀行績效是否具有周期性特征;資產規模變量Size為銀行資產總額的對數,主要為了驗證“大銀行”和“小銀行”在風險承擔水平和銀行績效之間的差別,以及銀行業“大而不倒”的現象是否在城商行中存在;貸款增速變量Dloan主要是為了檢驗貸款增加是否對風險承擔和銀行績效產生顯著影響;Top1為第一大股東持有股份的比例,主要考慮股權集中度對銀行風險和績效的影響。
調節變量則選取了產權結構相關的產權性質變量State和是否存在境外投資者持股變量For。若為國有產權性質則State賦值為1,反之為0;存在境外投資者持股For賦值為1,反之為0,主要為了觀察產權性質和境外投資者持股是否對資本緩沖與銀行風險和績效的關系產生顯著影響(具體變量設置見表1)。
為了有效檢驗假設3和假設4,我們分別在基準模型1和2中加入了調節變量——產權性質變量State和境外投資者持股變量For,并用資本緩沖和產權性質變量的交叉項Buffer*State與資本緩沖和境外投資者持股變量的交叉項Buffer*For來分別檢驗產權性質和境外投資者持股對我國城商行資本緩沖與銀行風險和績效關系的影響。在實際操作中分別用交叉項Buffer*State和Buffer*For來替換下式中的X1、X2進行回歸分析。
綜上,本文設計了以下多元回歸模型:
(三)描述性統計
表2報告了主要變量的描述性統計結果。由表2可知,城商行風險承擔總體分布結構中,不良貸款率均值為1.273,最大值為7.500,最小值0.030,風險承擔總體保持在較低水平,但仍存在部分銀行風險較高的情況。銀行績效變量均值為1.100,最大值為3.600,最小值為-0.100,績效水平相對平穩,但有個別銀行總資產收益率為負值,經營收益不佳。此外,資本緩沖均值達到4.939,說明我國資本監管基本落實到位,各城商行都按照監管要求進行緩沖資本的計提;在產權性質方面,國有產權控股均值達到0.694,表明現階段大多數城商行是國有控股,非國有銀行所占比重較小,還沒有打破銀行國有控制局面,銀行間競爭機制需要進一步完善;境外投資者持股均值僅為0.139,說明雖然我國城商行業務合作已拓展到國際市場,但存在境外投資者持股的商業銀行比例還處于較低水平;在第一大股東持股比例上,均值達到了18.533%,一家獨大的集中控股情況在我國城市商業銀行中依然存在。
四、實證分析與穩健性檢驗
(一)資本緩沖與銀行風險的關系研究
本文使用STATA 14.0對城商行2005-2014年度面板數據進行多元回歸分析,分析過程中進行了Hausman檢驗并最終選擇了隨機效應模型對各研究假設進行驗證。表3和表4是對各研究模型進行回歸的結果,調整后的R2顯示各模型均為有效模型。表3中模型1是對假設1進行驗證的結果,主要報告了資本緩沖與銀行風險承擔之間的關系效應。由模型1可知,資本緩沖變量回歸系數為-0.054,資本緩沖與銀行風險承擔之間負相關,并通過了顯著性檢驗,假設1得到了實證的支持,表明資本緩沖對銀行風險具有一定的抑制作用。在經濟形勢下行時,逆周期性的資本緩沖作為銀行應對風險的工具之一,能夠提供充足的信貸資源防范潛在的金融風險,避免經濟進一步惡化[1],商業銀行應注意逆周期資本緩沖的計提來應對可能存在的信貸風險。
在控制變量方面,經濟周期變量(Cycle)回歸系數為0.105,即經濟周期與銀行風險顯著正相關,現階段城商行風險承擔具有一定的順周期性特征;資產規模(Size)回歸系數為-0.198,與銀行風險之間顯著負相關,故而資產雄厚的“大銀行”的風險承擔水平低于一般的“小銀行”,銀行業的“大而不倒”現象依然存在;銀行績效(Roa)變量回歸系數為-0.490,績效水平的提高能夠顯著降低風險承擔,也就是經營較好的銀行必然有較低的不良資產率,從而能夠規避一定的信用風險;貸款增速(Dloan)系數為-0.016,與銀行風險呈負相關,貸款增加或能夠通過績效的提升降低銀行風險,但并沒有通過顯著性檢驗;第一大股東持股(Top1)回歸系數為0.005,表明第一大股東持股比例越高,越會增加銀行的風險承擔水平,而若股權較為分散時,股東之間就會相互制衡,注意以逆周期的緩沖資本來應對信貸風險。
(二)資本緩沖與銀行績效的關系研究
表3中模型2是對假設2進行有效驗證的結果,主要報告了資本緩沖與銀行績效之間的關系效應。從模型2可知,資本緩沖(Buffer)回歸系數為0.018,并在10%的置信水平上顯著,假設2得到了實證支持,表明資本緩沖與銀行績效之間顯著正相關,資本緩沖的計提有利于提高銀行的績效水平,故而現階段我國城商行的資本監管處于激勵相容狀態,是有效率的監督行為。資本緩沖的計提不僅有利于抵抗一定的信用風險,同時能夠為銀行績效的提升起到催化劑的作用。
在控制變量方面,經濟周期變量(Cycle)回歸系數為-0.048,且通過了顯著性檢驗,即在經濟形勢較好時期我國商業銀行績效反而不佳,出現這一現象可能在于在經濟上升時期的過度投資產生了較多的不良資產,對其績效的提高產生了抑制作用;資產規模(Size)回歸系數為-0.068,表明“大銀行”績效水平反而劣于中小銀行,中小銀行績效水平近年來不斷提高,占有一定的市場地位;風險承擔(Npl)系數為-0.076,并且通過了顯著性檢驗,風險與績效之間負相關,即不良資產率的提高會削弱銀行的盈利能力;貸款增速(Dloan)系數為0.045,即貸款增速加快可以為城商行帶來較高的收益,促進銀行績效的提高;第一大股東持股(Top1)變量回歸系數為-0.007,股權集中度較高將會對銀行績效的提高帶來不利影響,若股權相對分散,股東之間相互制衡,注重提高緩沖資本池的“深度”,從而能為銀行帶來較高的績效水平。
(三)產權結構對資本緩沖與銀行風險和績效關系的影響
表4中模型3-1和3-2是對假設3進行回歸分析的結果,是在模型1和模型2的基礎上分別加入了資本緩沖與產權性質變量交叉項(Buffer*State)和資本緩沖與境外投資者持股變量的交叉項(Buffer*For)的回歸結果,主要報告了產權性質與存在境外投資者持股對資本緩沖與銀行風險關系的影響。從表中模型3-1可知,資本緩沖與產權性質變量交叉項(Buffer*State)回歸系數為0.072,表明國有產權性質對資本緩沖與銀行風險的負效應具有抑制作用,在國有控股商業銀行中,資本緩沖對銀行風險的緩釋作用得到了削弱。這可能是由于在國有城商行中存在過度投資的情況,較高的資產負債率對其資本緩沖與風險承擔之間的關系效應起到了負面影響。由模型3-2可知,資本緩沖與境外投資者持股變量交叉項(Buffer*For)的回歸系數為-0.177,且在5%的置信水平上顯著,在存在境外投資者持股的情況下資本緩沖對于銀行風險的緩釋作用得到加強,存在境外投資者持股的商業銀行更加注重對于銀行風險的控制以及風控制度的完善。綜上所述,國有產權性質下資本緩沖對銀行風險的抑制作用得到了削弱,但效果并不顯著;而存在境外投資者持股時資本緩沖對銀行風險的緩釋作用得到了顯著加強。所以,假設3并未得到實證的支持。
同樣的,表4中模型4-1和4-2是對假設4進行驗證的結果,是在模型1和模型2的基礎上增加了資本緩沖與產權性質變量交叉項(Buffer*State)和資本緩沖與境外投資者持股變量的交叉項(Buffer*For)的回歸結果,主要報告了產權性質與是否存在境外投資者持股對資本緩沖與銀行績效關系的影響。從模型4-1可知,資本緩沖與產權性質變量的交叉項(Buffer*State)回歸系數為-0.038,且通過了顯著性檢驗,這說明產權性質國有的情況下,資本緩沖與銀行績效之間呈負相關,即資本緩沖的增加反而會顯著削弱其盈利能力。從模型4-2可知,資本緩沖與境外投資者持股變量的交叉項(Buffer*For)的回歸系數為0.023,即存在境外投資者持股的情況下,資本緩沖對于銀行績效的提升作用得到了加強,但并未通過顯著性檢驗。出現這一現象可能是境外投資者僅持有我國銀行股份以及提供一些風險控制政策,并沒有直接參與到整個經營的過程中,而在這一過程中可能存在委托代理和管理監督的問題,削弱了資本緩沖與銀行績效之間的正向作用。綜合來說,國有產權性質對資本緩沖與銀行績效之間的關系有著顯著負向阻礙作用,而存在境外投資者持股對資本緩沖與銀行績效的關系具有正向作用,但影響并不顯著,故假設4也不成立。
(四)進一步研究
上述研究表明,一味地提高資本監管要求將降低銀行風險承擔和改善銀行財務績效的觀點是錯誤的,資本緩沖對銀行風險和績效的影響或是一種非線性的關系[24]。為了進一步驗證資本緩沖對銀行風險和績效的非線性影響,我們在基準模型1和2中分別加入資本緩沖的二次項Buffer2變量進行實證檢驗,得出模型5和6:
表5是對研究模型5和6進行回歸分析的結果。由模型5可知,Buffer變量回歸系數為-0.249,Buffer2系數為-0.014,且均在1%的置信水平上通過了顯著性檢驗,說明資本緩沖與銀行風險之間的關系是非線性的“U”型關系,即資本緩沖對于銀行風險的緩釋作用存在最優值,超過最優值點后將會加劇銀行的風險承擔行為。根據表 5的回歸數據,構建統計回歸模型如下:
模型6的回歸分析結果主要報告了資本緩沖對于銀行績效的非線性影響。從模型6可見,Buffer變量回歸系數為0.069,Buffer2變量回歸系數為-0.004,且都分別在1%和5%的置信水平上通過了顯著性檢驗,且為有效模型,表明資本緩沖對于銀行績效的正向激勵作用并不是線性的,而是一種倒“U”型的作用關系,資本緩沖對于績效的正向作用同樣存在一個最優作用值點。當未超過最優值點時,正向激勵作用加強,反之則會削弱其對銀行績效的正向激勵。根據模型6的回歸數據,同樣可構建以下統計回歸模型:
綜合以上分析,資本緩沖與銀行風險和績效之間均為非線性關系效應。具體來說,資本緩沖與銀行風險之間呈正“U”型關系效應,與銀行績效之間呈倒“U”型關系效應,且最優效果的資本緩沖值分別為8.89%和8.63%,基本處于一致的值點。資本緩沖對銀行風險和績效非線性效應影響效果如圖1所示。
(五)穩健性檢驗
為了檢驗前文結論的穩健性,我們分別用銀行風險資產占比和凈資產收益率對風險承擔與銀行績效變量替換后進行上述模型的回歸分析,得到了與前文一致的結論。此外,應用固定效應模型對各研究模型進行驗證,結果同樣驗證了以上各研究模型的主要結論。
五、研究結論與政策建議
本文運用我國50家城市商業銀行的2005-2014年度的非平衡面板數據研究了資本緩沖與銀行風險和績效之間的關系效應,結果表明:就現階段而言,資本緩沖對城商行風險具有抑制作用,對銀行績效具有正向激勵作用。但是,資本緩沖對于風險和績效的影響并非是線性的,而分別是“U”型與倒“U”型的關系,資本緩沖對銀行風險承擔和績效水平均存在最優值點,且基本有著一致的最優值。此外,國有產權性質削弱了資本緩沖對銀行風險和績效的抑制和激勵作用,但前者的效果并不顯著;存在境外投資者持股能夠顯著促進資本緩沖對銀行風險的緩釋作用,且能夠增加資本緩沖對銀行績效的正向激勵作用,但后者并未通過顯著性檢驗。
以上結論反映了我國城市商業銀行現階段以下行為特征:資本緩沖的審慎監管對于銀行風險的緩釋具有一定的正向作用,同時能夠為銀行帶來更好的經營績效;國有產權性質城商行可能存在著“過度投資”現象,在經濟較好時期過多的投放信貸資源可能給銀行埋下風險隱患,同時也會對銀行的績效產生不利影響;境外投資者雖然持有我國商業銀行股份,但對于商業銀行的直接管理和監督還存在較大的缺失,亟需多方股權持有者的進一步溝通協作。
基于上述實證研究結果,本文建議:(1)對于銀行而言,要重視資本緩沖計提的重要性,在追求銀行利益的同時要注意防范潛在風險,盡量避免在經濟繁榮時期過度投資的“短視”行為和經濟蕭條時的“惜貸”行為;鑒于資本緩沖對銀行風險和績效的非線性影響分別為“U”型與倒“U”型,在實際的風險規避和追求銀行績效過程中要注意對逆周期性資本緩沖工具的運用。國有控股城商行要注意防范過度投資風險,存在境外投資持股雖然能夠對城商行資本緩沖與銀行風險和績效有一定的正向作用,然而在實際管理操作過程中還要注意防范委托代理和管理監督等問題。(2)對于銀行監管機構而言,制定的資本管理政策要落實到位[25],確保銀行業能夠進行逆周期的緩沖資本的儲備,建立動態管控機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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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stract:This paper used an unbalanced panel data of 50 China′s city commercial banks from 2005 to 2014 to carry out random effect regression, studied the influence of capital buffer on bank risk and performance, and also analyzed the effect of heterogeneous property right structure on the relationship of capital buffer with risk-taking and performance. Empirical analysis results show that at the moment, the city commercial banks′ capital buffer has the role of inhibition and excitation to risk-taking and performance respectively, and the effect of capital buffers on bank risk and performance are “U” and inverted “U” type respectively, at the same time, the optimal value point is basically identical; in addition, under the nature of state-owned property, the influence of capital buffer suppressed risk-taking and incentive bank performance has been weakened; although foreign investors holding can promote the effect of capital buffers′ release on bank risk and incentive on performance, but the latter is not significant. Therefore, we should attach sufficient importance to the counter-cyclical capital buffer regulation in the process of governance of our country′s city commercial banks.
Key words:City Commercial Bank; capital buffer; risk-taking; bank performance; property right structure;non-linear effects
(責任編輯:張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