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晴
(云南民族大學,云南 昆明 650500)
媒介與傈僳族音樂的傳承發展
李 晴
(云南民族大學,云南 昆明 650500)
良好的傳媒環境使音樂在傈僳族村寨迅速傳播,不但豐富了村寨的文化生活,而且促進了本土音樂文化的傳承、創新和發展,從而進一步提高了本民族的文明程度。
媒介;傈僳族;音樂傳承發展
傈僳族是一個音樂文化非常豐富的民族,很多傈僳族音樂作品都是傈僳族人民精神意向的體現。他們在長年累月的生產活動中創作出很多具有傈僳族特點的民歌曲調,隨著社會的發展和媒介的傳播,本地的傈僳族音樂和外來音樂相互交融,為本土音樂注入了活力,形成了如今傈僳族獨有的音樂文化。本文旨在考察傈僳族音樂傳播問題,分析媒體、外來音樂文化以及傈僳族本土音樂文化間的相互關系。
傈僳族傳統民歌曲調的創作、傳播和傳承具有悠久的歷史。在長期的發展過程中,媒介技術在傈僳族音樂的傳承中的作用發揮有限,而且歷史上傈僳族沒有創立文字,在傳統社會生活中傈僳族人民都是用原始的方式傳遞信息,如口耳相傳、刻木記事、結繩計數、樹葉傳遞等。其中,在相當長的歷史時期內口耳傳承傈僳族音樂成為了唯一的傳播方式。
傈僳族音樂的傳承基本是靠一代代的民族藝人口耳相傳、心授,沒有相應的樂譜和圖像、影音等其他介質資料,以至于其傳播面較窄、受眾群較少,造成很多傳統音樂失傳,保留下來的一部分傳統民族音樂一定程度上也失去了最初的韻味。
傈僳族傳統民歌曲調的這種傳播模式,也即是“實際由聲腔細微末節構成的旋律風格和演奏(唱)風格,還是自然傳播過程中被傳播對象的樂手或歌手依靠記憶來保持”[1]。人的身體是傈僳族音樂傳承的基礎載體,傳播者通過個體對音樂的解讀、記憶進行口頭傳播,讓群眾能接受并喜歡傳唱。在這個過程中,出現了一代代的音樂傳播者,并不斷傳承下去。由于基本依靠人的身體進行傳播的傈僳族音樂具有客觀的局限性,這種局限性也制約了該民族音樂的傳播、傳承。同時,基于每個人對音樂的理解和領會不同,這種差異性會造成音樂傳播的模糊性和不確定因素。因此,傈僳族歌曲的傳播者會對音樂進行相應的修改、補充和完善,這就形成了一首歌曲在同時期或不同時期有幾種不同的音樂文本,無形中也造就了傈僳族音樂多樣化生態。學者曾遂今在研究口傳心授的傳播方式時說:“口頭傳播在傳播過程中,難免存在著一定的模糊性和不確定因素,因此在口傳心授的雙方可能會出現對所傳播的不同音樂文本?!盵2]
隨著科技的發展,電子媒介逐步在傈僳族村寨普及,并形成了一個良好的音樂傳媒生態環境。盡管傳統的傈僳族民族曲調的傳播依然采用口耳相傳、心授的方式,但是現代媒體已經對部分傳統音樂進行了包裝、拷貝、傳播。為更真實、全面地記載、傳播傈僳族傳統音樂,人們通過現代電子媒介對其進行挖掘、收集、整理和發揚,以求全面、科學地記載傳統民歌曲調,清楚地反映其歷史本初的韻味,顯示其原始、古老的不懈生命力,并呈現給受眾。
運用現代電子媒介傳播傈僳族音樂,利用技術手段全面、客觀地記載音樂作品,可以使該音樂保持原始的韻味和品質,并原汁原味的傳承,也可以增加新的音樂內涵和品質,也能成為外界解讀該地區民族文化、社會結構、生產關系、意識形態社會發展變遷等方面的素材,進一步增加對傈僳族群眾的了解,解讀他們的人文理念、民族文化和思想狀況。“促進音樂藝術更全面、有效地繼承發展,也促進地區、民族之間的相互交流和發展?!盵3]
“沒有語言和文字的中介,人類傳播就不能擺脫原始的動物傳播狀態;沒有機械印刷和電子傳輸等大量復制信息的科學技術手段出現,就不會有近現代的大眾傳媒。”[4]大眾傳媒的發展加快了外來音樂在當地的傳播速度,同時也促進了外來音樂在交通不便、信息閉塞的傈僳族村寨的傳播。以傈僳族依塊比村為例,當下常見的三類外來音樂在依塊比村傳播。
第一類,外來漢語歌曲的傳播。幾十年來,歌壇上人才濟濟,新人輩出,涌現出大批優秀的歌曲的創作者和演唱者。他們創作和演唱了許多膾炙人口、影響廣泛的漢語歌曲。這些漢語歌曲的傳播,影響著傈僳族依塊比村音樂文化的互動。和其他地方相同,漢語歌曲及其他語言類歌曲通過廣播、影視及音樂光盤等傳播到依塊比村。由于外來音樂中漢語歌曲數量太大,究竟有多少首漢語歌曲傳播到村里,都有哪些漢語歌曲曲目,沒有人能統計出來,也沒有人能說清楚。目前,依塊比村音樂傳播的主體已經變成了漢語歌曲,村里的青少年尤其喜歡漢語歌曲,盡管他們中的一部分人普通話不流利,依然喜歡唱漢語歌曲,并樂此不疲。在日常的音樂傳播過程中,漢語歌曲是大眾傳播媒介傳播最多的音樂類別,譬如婚喪嫁娶、企業開業慶典等活動中,漢語歌曲傳唱的最多,這種狀態對依塊比村原來的音樂傳播模式的改變是具有顛覆性的,同時也豐富了本地音樂的創作類型,并產生了諸多新傈僳族歌曲。
第二類,中國化的傈僳族教歌——《贊美詩》的傳播。20世紀初,西方傳教士到云南怒江傳教,傈僳族群眾中有一定數量的基督教信眾。《贊美詩》就被傈僳族藝人結合我國國情進行重新創作、并被翻譯成傈僳語的教歌,在宗教活動儀式上進行歌唱,這些教歌由牧師在教堂進行引導傳唱,村民們在固定時間到村里的教堂參加宗教生活,除了進行正常的宗教活動外,教堂大多時候是村里男女老幼的休閑娛樂、相互交流溝通的場所。日常生活中,村民們都忙于生計,一起溝通、交流的機會不多,教堂的宗教活動給他們提供了這樣的機會?,F在的教堂配置有電視機、DVD、VCD機及其他多媒體媒介設備,當村民們在固定時間聚在一起時進行宗教活動的時候,大家會跟著牧師傳唱《贊美詩》,跟著DVD、VCD唱外來漢語歌曲、新傈僳族歌曲和傈僳族傳統民歌,他們也不定時舉辦村民們一起參加的文藝活動,既豐富了群眾的精神文化生活,又促進了各類型音樂的交流、交融、傳播。
第三類,緬甸傈僳族歌曲在當地的傳播。云南福貢縣地處邊疆,邊境線長142.218公里,縣域西部與緬甸有幾個地區山水相連,有一部分傈僳族群眾跨境而居并相互通婚。傈僳族依塊比村老村長普六元介紹,在緬甸的這些地區,有很多從福貢縣搬遷過去的傈僳族村民。自古以來,福貢縣有些村寨與緬甸的這些地區就有通婚的習俗。無論是過去、現在還是將來,甚至是在文革期間,民間都不間斷地有人員往來。在中緬兩個不同國度同民族之間的交流、交往中,又基于相同的母語、生活習俗、語言習慣和宗教信仰,雙方的音樂交流互動更方便、頻繁。譬如,緬甸傈僳族歌手經常到福貢縣演唱,同時,緬甸傈僳族歌曲的光碟字幕多數是傈僳文,借助媒介作用,緬甸傈僳族歌曲在福貢縣內得到廣泛傳播,這些碟片里歌曲的的藝術風格貼近生活、朗朗上口,與當地的新傈僳族歌曲相似,具有較強的親切感,讓傈僳族村民們更容易理解和接受,因此,緬甸傈僳族歌曲很快就融入到村寨的音樂傳播互動中,傈僳族村寨的音樂內容也得到了擴充和完善。
本土音樂若要保持活力和不竭的創造力,必須加強和外來音樂的交流,取長補短,保持持續發展的動力和生命力。外來音樂依靠大眾傳媒進行縱向傳承,橫向傳播,促進了本土音樂的創新發展。
在當下自媒體時代,新技術帶來的傳播的交互性大大方便了音樂的創作和傳播。一個移動終端的電腦或智能手機就能在接收音樂信息的同時,可以評論或轉發,甚至進行翻唱和模仿等二度創作,還可以把具備良好自媒體特性的音樂作品通過網絡迅速傳播。自媒體給音樂創作帶來了便利,也擴展了傈僳族歌曲創作、傳播的平臺。由于外來音樂的迅速傳播,異質音樂文化的大量介入,給本土音樂增添了新鮮的成分,注入了強勁的活力;外來音樂的傳播,打破了本土音樂原有的呆板模式,除去了陳腐的觀念。外來音樂文化與本土音樂文化進行實質性交流,促成了外來音樂元素與本土音樂素材有機的融合,其結果是傈僳族歌曲有了量的增加、質的飛躍。
老樹發新芽,傈僳族原始的民歌曲調的花園里綻放出鮮艷奪目的新傈僳族歌曲的花朵。新傈僳族歌曲是外來歌曲與本土傳統民歌曲調兩者融合在一起的歌曲。新傈僳歌曲很好地體現了傈僳族音樂原始古樸的韻味和怒江山川的秀美,同時還兼具現代感的音樂符號,歌詞明快易懂、符合現代生活,容易被群眾接受,很好地契合了傈僳族村民的欣賞習慣。有些新傈僳族歌曲,聽起來動聽悅耳,像涓涓細流、歡快、純美悠揚;有些歌曲則感覺就象瀑布頃刻間飛流直下,一瀉千里,熱情奔放。這些新時期的音樂特點和內涵文化都促進了新傈僳族歌曲的大眾化發展。
幾十年來,特別是近幾年,在當地涌現出一批批在創作和演唱新傈僳族歌曲方面有成就的本土傳承藝人,例如,車四恒、李旭華、江曉春、春歡月等是這批藝人的代表。他們借鑒其他音樂的特點融合傈僳族傳統民歌曲調創造的作品深得當地群眾的喜愛。大量新傈僳族歌曲在依塊比村傳播、在傈僳族村寨傳播。他們的歌聲傳遍怒江兩岸,回蕩在高黎貢山和碧羅雪山上空。
新傈僳族歌曲依托現代電子媒介和傳統方式傳播,在創作過程中包含了原始傳承中不具有的樂譜、全方位的立體記載和新式包裝。通過現代媒介技術對新傈僳族歌曲進行創作、傳播,“克服了創作在傳播構思中的遺忘性,從而使創作過程進入清晰化、條例化和有序化狀態”[5],電子媒介的運用使新傈僳族歌曲從根本上避免了由于模糊性、不確定性等因素所造成的歌曲在傳播過程中導致的音樂文本多樣化的情況。
在社會變遷中,“交流的媒介對于文化的精神文化中心和物質重心的形成有著決定性的影響”[6]。在傈僳族村寨,對本土傳統音樂進行傳播、傳承和創新,有利于外界更好地認知這里神奇的自然景觀和原始、古樸的人文內涵;有利于打造本地區旅游文化品牌;有利于引導本地旅游業的發展。傈僳族音樂的傳播、創新和發展,對本地區經濟文化、社會生活等的發展發揮著積極的作用。
傈僳族群眾對音樂的喜愛,用他們自己的話來說,就是“鹽不吃不行,歌不唱不行”,基于此,他們更樂于接受本土音樂和外來音樂的的傳播,從而滿足自身精神層面的追求,愉悅身心。音樂在傈僳族村寨的傳播,是人民生產方式、生產活動、生活習俗等賦予的一種藝術形式,不僅是傈僳族群眾生活感知的反映,更是他們深層次心理、精神活動的體現?!懊浇橥ㄟ^梳理人們的認識,使其趨于某種程度的一致性,形成一般有利于社會發展的積極力量?!盵7]媒介促進了音樂的傳播,開闊村民的視野,拓展了他們的思想意識,提升了文明程度。不同語言的音樂在民族地區傳播也進一步促進了中華民族精神的升華。
[1]鄭榮達.音樂傳播與科技進步[J].武漢音樂學院學報,2005(4):3.
[2]曾遂今.從音樂的自然傳播到技術傳播(上)[J].武漢音樂學報,2003(3):37.
[3][5]李勇.媒介對音樂文化傳播的作用[M].沈陽:沈陽文化學刊出版社,2007(1).
[4]郭慶光.傳播學教程[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99.
[6]尼爾·波茲曼,章艷[M].娛樂至死.廣西: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4.
[7]沈國芳.中國傳媒大趨勢[M].四川:四川人民出版社,2003.
J64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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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南民族大學校內青年基金科研項目”資助(項目編號:2017QN22)。
李晴(1987-),女,云南怒江人,現就職于云南民族大學黨委宣傳部,主要研究方向:媒介與民族文化傳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