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選之后，中美貿易不轉向

蔡恩澤

每次美國大選年，中美貿易都會進入摩擦高峰期。大選過后，美國對中國的態度會有所緩和。歷次美國總統選舉前后，幾乎都會出現這一周期性的規律

近日，特朗普奪得美國總統桂冠，全世界為之驚愕。他那信口雌黃的張揚、沒有套路和章法的演講、毫無系統性政策的表態和許諾，讓整個世界充滿不確定性。

就中美貿易而言，特朗普在競選演講中，一方面主張貿易保護，對中國產品征收重稅；另一方面，又極力反對TPP，拒不接受奧巴馬這筆政治遺產。這讓未來的中美貿易變得撲朔迷離。但仔細分析，也不是沒有脈絡可現、沒有走向可判。總體而言，特朗普上臺，對中美貿易并無大礙。

競選承諾，并不等于實際行動

從經濟全球化角度來看，中美經濟互為枕頭，誰也離不開誰。以風靡中美兩國的蘋果系列產品為例，美國蘋果公司旗下幾乎所有的產品都是中國為其代工，太平洋東西兩岸擁有成千上萬的蘋果員工。中國是蘋果公司在美國本土以外的最大市場，鼎盛時期，蘋果產品占據中國市場半壁江山。波音公司已在中國境內開設生產工廠，這是擁有百年歷史的美國波音公司在海外設立的首個工廠。好萊塢也將更多的注意力轉向中國市場，好萊塢導演紛紛計劃入華。中國也已經購買好萊塢生產技術，投資美國工作室，并與其簽署制作內容的分銷協議。至于汽車工業，美國福特和通用的主要利潤中心都寄望于中國這個世界最大的汽車市場。而中國汽車企業也向美國出口零部件，并在密歇根州薩吉諾的工廠為通用汽車和其他汽車廠商制造轉向系統。

從外貿運行數據看，美國對中國一直保持巨大的貿易逆差。當前，美國是中國最大的貿易出口市場，中國對美國的出口總值近年來占到中國總出口額的18%。自中國2001年加入WTO以來，特別是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之后，美國對中國的出口額從2000年的160億美元劇增至2015年的1160億美元，15年間增加了5倍多。同期，美國商品在中國進口商品市場的份額也從2.2%大幅增加到7.7%。尤其是服務貿易，美國一直對中國保持著巨大的順差，從2000年中國僅占美國服務出口總額的1.8%到2014年的6%，翻了4倍。

從美國消費市場實際狀況看，美國依賴中國出口產品。冷戰時期，美國與西方盟友英國、法國、德國加打得火熱，還有亞洲的日本，這些國家為美國源源不斷地提供消費品。而如今，美國市場需要的各種日常必需品，基本都要依賴中國。就連奧巴馬頭像玩偶、美國星條旗，大部分都產自中國。

從個人話語權轉換看，總統候選人和總統的話語權有很大區別。作為總統候選人，特朗普可以用恣意抹黑中國、胡言亂語來拉選票。因為美國大選有一個傳統，無論是民主黨候選人，還是共和黨候選人，在中國問題上都會比拼攻擊的火力。因此，特朗普在發表競選演說時，對準中國說了許多大話、狠話，是很正常的。但一旦正式當選，總統“金口玉言”，就得謹言慎行，因為其一言一行皆代表美國利益。位置改變帶來思維改變，以及美國國內各方利益和力量的平衡，特朗普都會有所顧忌。而從美國總統的權力制衡機制來講，總統的權力也是有限的，不可能恣意妄為。競選承諾，并不等于政治行動。因此，特朗普揚言要對中國產品征收重稅，也只是競選時說說而已，真正要變成美國的貿易政策恐怕也難。

“酸葡萄”心態，不樂見中國強大

不過，特朗普上臺畢竟是代表美國利益行使總統職權，他競選時對中國發過的許多“狠話”，部分也可能兌現。這也給中美貿易蒙上了一層陰影，不能過于樂觀。

首先，美國對華“酸葡萄”的心態決定其不樂見中國強大，千方百計遏制中國，貿易方面的掣肘也在所難免。美國雖然是一個開放的移民國家，有一定的包容性，但美國政府在戰略制定上卻心胸狹隘。美國總是在全球范圍內尋覓對手，設計假想敵，毫無例外地把中國納入遏制的名單中，戰略合作的意愿小于戰略對抗。在傳統觀念中，美國共和黨比民主黨對中國要溫和一些，但也好不了多少。無論是里根時代，還是小布什時代，共和黨執政，中美之間的貿易摩擦并不少見。特朗普上臺后，也不會對中國好到哪里去。

其次，雖說特朗普否定了太平洋伙伴關系協定（TPP），奧巴馬通過TPP壓制中國的圖謀泡湯，但中美雙邊投資協定（BIT），美方導演也將換人。中美BIT談判已歷時8年，目前進行了24輪。在2015年6月的第19輪BIT談判中，雙方首次交換了負面清單，正式開啟負面清單磋商模式。隨后在2015年9月的第7輪中美戰略與經濟對話上交換了第二輪負面清單。有消息說，預期BIT將在2017年年末或2018年年初完成。這是按民主黨執政時設計的時間表推算的。輪到共和黨上臺，下面的戲如何演，存在不確定性，還有待觀察。關鍵是目前尚不清楚誰將為特朗普的中國（或亞洲）外交政策做顧問，但從特朗普對傳統專家的無視可以預見，未來的顧問很有可能并非來自中美關系主流專家。這種可能性將造成美國對中國（或亞洲）政策與過去相比有實質性偏離。在此情勢下，短時間內完成中美BIT也是不太可能的。

再次，貿易保護主義歷來是發達國家的撒手锏，特朗普統治下的美國也不能“免俗”。美國對華貿易一直揮舞反傾銷大棒。美國對華貿易反傾銷案例一年比一年多。未來特朗普掌控的美國政府很有可能對于中國價格優勢進口和結構性商品采取處罰性高額關稅，比如一直有傾銷嫌疑的針織紡織、鋼鐵等資源型產品出口。在這樣一種逆全球化的貿易保護政策下，未來中國對美國的出口貿易很有可能進入一個逆行期，進而給中國經濟帶來下行壓力。

最后，房地產開發商出身的特朗普商業頭腦發達，對中美貿易會傾注一定的精力。他也許主要在經貿方面與中國對壘，導致中國出口面臨前所未有的挑戰。特朗普篤信，中國嚴重依賴美國市場，而國際大宗商品定價權都在美國和歐洲老牌國家手中，美國在農產品談判等處于天生的有利位置。他是一位實用主義的商人，追求最大的商業利潤，會處心積慮地將自己的有利地位變現，甚至可能用出爾反爾的兩面派手法達到自己的目的，讓中國頭疼一陣子。

大選過后，一切歸于平靜

縱觀中美關系的歷史，每次美國大選年，中美關系總會寒流陣陣，中美貿易也會進入摩擦高峰期。大選過后，一切歸于平靜。基于與中國長期合作的考慮，也基于美國的根本利益，美國對中國的態度會有所緩和。歷次美國總統選舉前后，幾乎都會出現這一周期性的規律。特朗普勝出后，大體也不會偏離這一套路。

中國的應對方式就是“一帶一路”戰略。“一帶一路”戰略是中國從“融入全球化”到“開創全球化”轉變的標志。“一帶一路”戰略并非我國的單向思維，是以歐洲為終點站，依托中歐新型全面戰略伙伴關系，與歐洲國家合作共同經營中亞、中東、西亞和北非市場。“一帶一路”戰略的推行，可減少對美國市場的依賴，平衡世界對貿易定價權的統治地位，讓我國不至于太受制于美國，保持我國經濟應有的戰略獨立地位。

（作者系財經媒體專欄作家、晶蘇傳媒首席分析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