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力

◎王 爽

眼力

◎王 爽

“打哪兒來的這姑娘？這么水靈!”

村口，一個陌生女人經過時，在大榆樹下乘涼的幾個爺們兒，看直了眼睛。

靠在樹根下的鬼子六說：“你們憑什么說人家是個姑娘？就不能是個小媳婦嗎？”大家互相看看，誰也說不準是姑娘還是媳婦。鬼子六接著說：“都不敢較真了吧？我告訴你們，那肯定是個小媳婦。不信你們去看看她去了誰家，順便打聽一下。”

詢問一個陌生的女人結婚沒有，誰能好意思去。這時，二喜從家出來，聽到樹下的議論，他說：“那是我堂嫂，剛從城里來。人家孩子都上幼兒園了。”

幾個人回頭看鬼子六，鬼子六不屑地一笑。

鬼子六在家族里排行老六，年輕時叫小六子。長大后他走南闖北，見多識廣，把事情看得總會比別人透徹，又從來不吃虧上當，屯子里的人都說他是個“鬼子六”，這外號很快也就叫開了。

去年開春，屯子里來個賣豆油的，用黃豆換也行，價錢便宜到家了。于是人們把那賣豆油的車圍得水泄不通，爭先恐后地或買或換。鬼子六卻沒動心，還在一旁給人們使眼色、晃腦袋，讓大伙別買。但價格誘人，還是有不少人買了。

幾天后，趕上“3.15”打假，把一個賣地溝油的抓進去了，還在電視上曝了光。大家都看到了，正是來屯子里那個賣豆油的。那些貪便宜的人知道自己上當后，叫苦不迭。人們也更加佩服鬼子六，不服不行，他可真鬼！有眼力！

端午節前夕，一輛警車朝屯子開過來，幾個好賭的怕被抓賭后犯，嚇得驚慌失措。鬼子六說：“放心吧，那警車不是抓你們的。”

看到警車穩穩地停在劉志國家門前，那幾個好賭的才如釋重負，原來是志國的表哥“大警察”來了。

志國是個高個子，在莊稼院里是一把好手，左鄰右舍有什么需要他搭把手的，叫一聲就到，有求必應。志國的表哥外號叫“大警察”，在縣公安局當刑警隊長，也是大高個子，只要往那里一站，罪犯就先膽怯三分。

志國和表哥都是大高個頭，兩個人長得又特別像。有一次志國去縣城，就有人誤以為是他表哥。

大榆樹下，鬼子六一邊揉著眼睛一邊說：“你們幾個猜猜，志國跟他表哥誰高。”

“‘大警察’高。”大伙異口同聲。

“沒說的，一看就是警察高。”有人還在強調。

鬼子六說：“我看不見得。”

這時有人說鬼子六：“你啊！這回你可看走眼了。”

鬼子六裝出丟了面子的樣子，拉著臉說：“那你們敢不敢賭一把？”

有人說：“你不怕輸就賭唄。”

鬼子六隨即掏出五張百元票子，甩給身旁的老會計，說：“如果真是警察高，這五百你分給他們五個，一人一百。”

那五個人分別掏出一百元，高興地交給老會計，意思是如果是志國高，錢就都歸鬼子六。但他們都堅信自己的眼力，自己一定能贏。

過一會兒，志國送表哥出來，倆人并肩走著，誰高誰低涇渭自分。

只見那五個人沮喪地默不作聲，鬼子六則把手伸向老會計，老會計掏出一沓五百的和五張一百的，放在一起，遞給鬼子六。

后來志國聽到打賭這事，笑著說：“你們都被鬼子六給算計了。春節前我和鬼子六去縣城趕集，遇到我表哥，表哥請我倆吃飯。鬼子六說當官的和農民地位不同，給人的身高印象就不一樣。他說單獨看，怎么都覺得我表哥高。就趁點菜的空當兒，特意跑到對面的日雜商店買了個卷尺，給我和表哥量一下，結果表哥一米八零，我一米八三。”

幾個人聽后去找鬼子六往回討錢。見到鬼子六后，鬼子六哈哈大笑：“我就知道你們幾個會找我討錢的，當時只是開個玩笑。”

一個人問：“這次你是事先知道了誰的身高，而那次小媳婦讓你說中了，怎么回事？”

鬼子六答：“以前我在城里找二喜的堂嫂辦過事。”

又有個人問：“那賣豆油的你怎么知道有詐？”

鬼子六呵呵笑答：“這個更簡單，便宜沒好貨，這是生活的經驗。”

鬼子六說完，把錢還給了幾個人。

作者簡介：王爽，男，1965年出生于東北鄉下，先后做過教師，軍官，干警。曾在《美文》《情感讀本》《教師博覽》等發表文學作品數百篇，作品收入《盛世華章》《最適合中學生閱讀年選》《吉林省文學作品年選》《中國實力派美文金典》等多種選本。已出版散文集《擦肩而過》《有些高峰要留給仰望》《遙望夢里炊煙》《農事課》等。系吉林省作家協會會員，2014年曾獲第23屆梁斌小說獎。

方再紅，生于江南，長于江南，喜歡讀書、旅行、寫作。已在《文學港》《北方文學》《當代小說》《小說林》《小小說選刊》等雜志發表小說多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