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與觀念

摘 要：印象是經驗的最終來源，也是觀念真假的最后標準。正確的的觀念就是人的大腦對客觀環境的正確反映。繪畫形象的塑造不僅要有高超的筆墨技法，更需要有繪畫觀念、賞析觀念以及呈現觀念。繪畫作者的觀念要兼顧繪畫讀者的觀念才能產生共鳴。畫家需要處理讀者、畫家與作品的關系。八大山人、鄭板橋都是這方面的代表。

關鍵詞：印象；觀念；繪畫

休謨把經驗的對象統稱為知覺。按知覺呈現的性質，被知覺的對象可分為兩類，即印象和觀念。這兩者的區別在于：“當他們刺激心靈，進入我們的思想或意識中時，他們的強烈程度和生動程度各不相同。”在這其中較為強烈和生動的是印象，較不生動的是觀念。為了進一步說明印象和觀念之間的關系，休謨又對知覺做了簡單與復合的區分：“簡單的知覺，亦即簡單的觀念和印象，不容許再行區別或分析。復合的知覺則與此相反，可以區別為許多部分。”在這個區分的基礎上，休謨提出了一個普遍命題，即“我們的全部簡單觀念在初次出現時都是來自簡單印象，這種簡單印象和簡單觀念是相應的，而且為簡單觀念所能精確表現”。休謨的這一區分有重大的意義，他解決了經驗的來源問題和知識的標準問題，印象是經驗的最終來源，也是觀念真假的最后標準。

人類支配行為的主觀意識叫觀念。觀念是自身知覺、意識、思想、理智的對象。它會觸及所有人的意識活動，成為我們生活中的一部分。觀念的產生與所處的客觀環境關系密切，正確的的觀念就是人的大腦對客觀環境的正確反映。人類的行為都是受行為執行者的觀念支配的，觀念正確與否直接影響到行為的結果。

印象是接觸過的客觀事物在人的頭腦里留下的跡象。

八大山人的繪畫以其簡練的語言和個性的面貌著稱，這背后自然有深刻的思想因素。中國真正出色的畫家往往在哲學或文學方面都有很高的修為。八大山人的畫從擬人的方法上流露出文學色彩，一系列的形象塑造，無不深切體現著他的個人情懷。這種形象的塑造，除了用到必須的筆墨技法以外，更重要的是形而上的手法，即繪畫的觀念、欣賞繪畫的觀念以及觀念如何通過畫筆作用到紙張上。更準確地說就是畫家需要處理讀者、畫家與作品的關系，處理好作者頭腦中對繪畫的印象，欣賞者本身對繪畫中物體的印象，因而有著強烈的哲學色彩。

鄭板橋曾在自己作畫時發現了以下規律：江館清秋，晨起看竹，煙光日影露氣，皆浮動于疏枝密葉之間。其實通俗的去解釋，這無疑是鄭板橋在長期的生活規律中、在長期的作畫經驗中，總結出來的，在頭腦中根深蒂固的一種觀念。胸中勃勃遂有畫意。其實胸中之竹，并不是眼中之竹也。因而磨墨展紙，落筆倏作變相，手中之竹又不是胸中之竹也，（眼前現實的竹子又跟自己觀念的竹子不同）。這是一個藝術家創作的全過程，也非常深刻地揭示了其中的道理。先說“眼中之竹”，他已經意識到了每個人眼中（生長環境不同，生活方式不同、觀念的不同）能夠看到的竹子是不同的，與客觀世界的竹子也是不同的。每個人有自己的角度，也就是立場不同。每個人有自己的閱歷和思考方法，即知識構成不同。此外，人的性格也會影響人的判斷，悲觀看世界就容易看到冷色或暗色，樂觀就容易看到暖色或亮色。另外偶然事件也會干擾人的判斷，不過從本質上說，“眼中之竹”已經決定了畫家繪畫的基調。

下面再說“胸中之竹”。在看過竹子之后，根據個人的判斷，竹子的樣態在心中已經有了一定的印象。這種印象是通過對“眼中之竹”的抽象或概括而得的，離開眼中之竹這個過程，就變成了“胸中之竹”，這也是“胸中有丘壑”的形成過程。這個過程的結果與“眼中之竹”有必然聯系，但已經脫離了客觀存在的竹子，成為了胸中的意識。意識與被感知的事物之間同樣是有差距的，會受到主觀的影響。

然后說“手中之竹”。下筆后發現和想畫的竹子又有一定差距。這就像現象學觀點中所謂的我們無法完全客觀描述一個杯子一樣。看景物的角度、紙筆的制約、水平的波動、情緒的影響等都會左右“手中之竹” 的形成過程。這三個階段歸根到底是由畫家完成的，出色的畫家會縮小這三個過程造成的差距。世間萬物，又豈止竹子呢？ 出色的畫家既能夠認識這樣的規律，又能夠利用這種規律。所以鄭板橋畫了千千萬萬的竹子，每一幅都各有不同，同時又是特定的統一風格，讓人一眼就能看出是鄭板橋畫的。這是從創作者的角度而言的。

另外一個角度也需要畫家去注意，那就是欣賞者的角度。讀者有自己的眼中之竹和胸中之竹，看到作品后，畫家的作品又成了認識對象，眼中的畫作之竹又會在意識中生成胸中的畫作之竹。一個畫家除了要站在個性與表達的立場上去思考創作外，還要站在讀者的角度去思考這一點。畫家與讀者之間有一種審美上的共通感，而共通感是人們對事物感知的普遍規律（人們對竹子的都有一個統一的普遍規律的認識）。出色的畫家能夠提煉共通感中的因素，通過對共通感的形象的塑造引起讀者的共鳴，這樣才能達到表達的作用。八大山人是個出色的畫家，他顯然抓住了這種規律。

八大山人的花鳥是有情感的客觀世界。在中國花鳥畫史上是最有個性的，尤其表現在他對花鳥形象的塑造上。畫家畫花鳥不外兩種追求，一則寄以清高，二則寓以富貴。前者往往是文人學者類的不群之人，都有“自由之思想，獨立之精神”，所以往往畫梅、蘭、竹、菊或者翎毛走獸等帶有象征性的題材；后者往往是平民百姓之理想，僅僅要的是過太平日子，享富貴榮華。八大山人選擇了前者，而在前者之中又有獨創，高就高在他描繪的不只是人眼里的世界，更是鳥和魚眼里的世界。畫出了魚鳥眼中的世界也便有了前文所說的繪畫讀者眼中的世界。他在花鳥畫中賦予了極強的人物形象，采用了擬人化與擬物化的表達手法。魚鳥就是八大山人，八大山人即是他筆下的魚鳥。魚則平靜地懸浮著，歪著眼睛。鳥往往蹲在那里縮著脖子，瞪著眼睛。魚鳥數量不多，或一或二，很少見到很多的魚或者成群的鳥禽。與所繪形象結合后這反映的心態無非兩種，一是孤獨，一是平靜。這和人孤獨的時候是一樣的，安靜地在那里，不說話，靜靜地看著這個世界上的一切，若有所思。他所畫的魚鳥形象在自然界中并非沒有，只是那一瞬間太短暫了，很多人是不會去注意或捕捉不到的。顧愷之所謂“傳神寫照，正在阿堵之中”，八大山人觀察入微，捕捉瞬間，加入擬人化的繪畫手法，使讀者都會在八大山人的作品前被這種特別的表情吸引，從而深深地去感受八大山人內心的一切。感受八大山人對花鳥魚蟲的認識，以及他所表達出來的獨具風格的花鳥世界。

作者簡介

胡立芹，女，聊城大學美術學院16級研究生，專業為美術，研究方向為國畫。

（作者單位：山東省聊城市 聊城大學美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