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觀中國幼兒教育事業的百年發展,可以深刻認識到時代背景、社會需求、經濟基礎等因素對幼兒教育發展起到的決定性作用。在近代工業大生產、抗日戰爭等特殊時期,這一特點尤為突出。
翻看中國近現代的歷史,可謂滿目的動蕩與不安。隨著鴉片戰爭、辛亥革命等一系列特殊事件對舊中國政治、經濟、思想與文化產生的翻天覆地的變革,社會性幼兒教育機構的辦學性質、辦學宗旨等方方面面不斷地發展、變革以適應社會需求。
《百年中國幼教》系列紀錄片中,最觸動人的是關于抗日戰爭時期創辦的、陜甘寧邊區分會等為數眾多的兒童保育院的敘述。這一特殊時期,舉國動蕩,全民族上下日思夜想的首要問題就是保家衛國、解決基本生活所需。紀錄片里的片段一閃而過,卻激起我內心的巨大震撼!誰曾想,在這般極端困難的條件下,也能興辦社會性幼兒教育機構!本著“再窮不能窮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的認識,1938年以救濟、教育難童為總宗旨的戰時兒童保育會應運而生。在宋美齡、鄧穎超等一眾進步人士帶領下,戰時兒童保育會有效發揮了救濟并教育難童、免去前線革命者后顧之憂的社會作用。在我看來,正是這班有識之士認識到保護、培養兒童對國家前途命運、興旺發達的休戚與共的影響,才會自發地集結成立“戰時兒童保育會”。
在戰爭年代物資匱乏、溫飽都成問題的社會背景下,本著“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愛幼思想,社會各界人士為保育院的孩子們熱心籌措物資,盡心盡力以最高標準滿足孩子的保教所需。反觀現今對兒童的社會性保教方面做出的努力,隨著《未成年人保護法》、《兒童權利公約》、《幼兒園教育指導綱要(試行)》等文件、法規的出臺,我國兒童的社會性保教有了政策這一堅實靠山,可謂取得了長足的進步;但與此同時,對留守兒童、孤兒等的社會性保教扶持方面有待進一步深化。畢竟,我們只有真正認識到“善待、善教幼兒”對于個人乃至民族的深遠影響,并付諸實踐真正做出成效,給每一個普通人的“中國夢”以實現的素質基礎,才能最終實現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
在生活不安、時局動蕩的抗日戰爭時期,格外要求保育會的孩子們有較強的獨立性、自理能力。出于對社會特點的考慮,陜甘寧邊區分會等戰時兒童保育會相應地改革課程、樹立新穎的戰時兒童保教理念、吸收我國著名教育家陶行知先生的生活教育理論等,秉持特殊的戰時兒童保教理論展開保教活動。這讓人聯想到,歷史上對“社會本位論”、“兒童本位論”二者孰是孰非的爭論與辯駁。在我看來,這兩種理論好比是一根扁擔挑著的前后兩筐重物,在我們“挑扁擔”——實際應用時,不存在“非此即彼”的極端對立局面。畢竟一筐滿滿當當、另一筐空空如也時,作為“挑夫”的我們難以走得穩、走得遠。我們應當綜合考量社會需求、幼兒個人取向間的權重,做出更為恰當的抉擇,切勿“一刀切”式地完全被一方左右。
值得關注的是相關文獻顯示,“1946年年底,這個應時而生的戰時兒童保教組織在妥善安排好各保育生復員后,退出了歷史舞臺”。由此可見,戰時兒童保育會作為特殊時期的產物,它的產生、發展、消亡都與社會需求緊密聯系。一定程度上,這與中國傳統的三綱五常中“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有相似性,社會需求是君、是父、是夫,幼兒教育機構是臣、是子、是妻。封建社會中,后者必須無條件服從前者;但時代的車輪滾滾向前,如今已是事隨境遷。
回溯我國社會性幼兒教育機構的產生,也可見其與社會需要間千絲萬縷的關聯。清末,在洋務運動、戊戌變法等載入中華民族史冊的重大變革影響下,社會經濟、政治、思想各方面發生了翻天覆地的革命性的變化。
期間,近代工業大生產迫使婦女參與一線勞動,同時增加家庭可支配收入。在這些婦女放下女工、走出家門、走進工廠之前,母親作為家庭教育的主要師資,在兒童家庭教育中一直扮演著首要角色,承擔著大部分的教養工作。除卻母親就業使得家庭年幼子女無人照顧,產生了對社會性幼兒教育服務的需求,這些婦女參與工作后,家庭可支配收入增加也是促進社會性幼兒教育機構產生的一大重要原因。如若收入不增加,家庭中的年幼子女往往由家中祖輩代為看管、照顧。“婦女勞動力”改制無論對20世紀初的中國幼兒教育機構,抑或19世紀二三十年代歐美幼兒教育機構的產生,都有重大的啟發意義。二者的不同之處在于,當時中國政治社會的復雜程度遠甚于歐美。
深究清政府對中國學前教育機構發展所做出的努力,我們清晰可見:清政府頒布的中國近代第一個學前教育制度——《奏定蒙養園章程及家庭教育法章程》,不過是其為了緩和社會矛盾、維護自身統治、安撫民心、順從民意做出的勉強之舉罷了。雖然這一章程推動了蒙養院的產生,但這樣的“政績工程”只能流于形式,章程本身也充斥著慢慢的封建性、落后性,并不能真正促進幼兒教育的發展。
正是在這樣復雜的社會需求、時代背景下,我們中華民族的社會性幼兒教育機構應運而生。在當時正值湖南湖北兩湖總督的張之洞、湖北巡撫端方的推動下,繼1903年我國第一所官辦的幼兒教育機構——武昌蒙養院(原名湖北幼稚園由三名日本保姆擔任教養員,1904年清政府頒發《奏定學堂章程》后改名為武昌蒙養院,也叫武昌模范小學蒙養院)的創立,更多的社會性幼兒教育機構向民眾開放。
從《百年中國幼教》看我國幼兒教育事業跌宕起伏的發展歷程,我堅信在遵循幼兒的客觀發展規律、主觀價值取向的首要基礎上,將時代背景對幼兒的期望、社會需求這些因素加入考慮范圍,幼兒教育機構能更有效地發展、壯大,最終服務于廣大幼兒。
(作者單位:浙江師范大學 杭州幼兒師范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