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看到王向榮新創作出的作品《困獸圖》,其畫面呈現出的焦灼感如狂風般撲面而來。新創作出的《困獸圖》系列仍舊延續之前《生靈》系列所運用的表現手法,只是這些畫面的視覺沖擊力更為猛烈直接,甚至有些冷暴力。
《困獸圖》是一組畫在水泥板面的猛獸形象,這些生命體在荒草枯木間嘶叫崩裂著,折射出一種強制性的緊張情緒。這種緊張情緒不僅僅來源于畫面營造的特殊視覺經驗,更來源于畫面背后的隱喻——作為自然生命構建主導中的人類自身的尷尬境遇。



人類作為生態系統中具有理性的物種,享有重大權利的同時也具有重大的責任,王向榮筆下的《困獸圖》不僅是對生態異化的再現,也是對人類精神異化的揭示。人類要想走出這種困境,必須修正自身的物質主義、個人主義,才能重建生態精神的平衡,回歸內部自然是回歸外部自然的精神前提,只有重建精神生態平衡和內在生命秩序,進而建構良性的自然生態秩序與社會生活秩序,才能真正推進人與自然的和諧,超越生態困境。在精神“自由”與“解放”理念引導下,人類應當實現“類本質”的覺醒,以“類本質”的精神價值來規范生物本能的生命沖動,追尋生命的“自由”之境。
王向榮作品中特殊的材料語言與內容相互契合是他藝術觀念性表達的關鍵,藝術的價值就在于藝術的創造性思維與這個時代發生關系。正是出于這一點,王向榮在繪畫的語言上做了特殊的實驗,他選擇機油、防腐漆、水泥具有象征性的材料入畫,這些媒介干燥速度極快,需要在很短的時間內將畫面控制到最佳狀態,這無疑是對藝術家修養高低的檢驗。王向榮將濃稠油性黑色媒介藏在畫面的最底層,在畫面重復的建構與解構間,這些黑色的媒介在筆觸的提按下不斷地把表層明亮的顏色破壞掉,底層濃稠的黑色被翻涌侵蝕出來,在畫面快速干燥過程中,不同性質的材料又會發生特殊的變化,營造出焦灼、恐慌、腐朽的氣氛。這種質感有層次地展現具有強烈的暗示性。這一獨特的繪畫語言與結構方式,大大增加了畫面的荒誕感與戲劇性。



王向榮說:“我很害怕我的作品陷入制作的俗套,選擇這種極其難控制的材料創作,才能保持藝術表達中偶發的意外所帶來的興奮,不至于被簡單的造型牽絆。”
王向榮作品的圖示是東方的,藝術表現的材料實驗使得他所描摹現實生活中的事物抽離了它們日常意義而獲得了“變相”形成的作品從客觀到主觀的超驗轉化。
王向榮的藝術創作在形而上的沉思與現實批判之間移動,從他早期作品到廢棄的工業機器還有城市化進程中拆遷后的廢墟,從未喪失他對當下生存問題的思考和對生命意義的探索。正是處于這種形而上的沉思和對現實的批判,使王向榮不能放棄具體的形象,他的繪畫既是寫實的也是符號化的,是自然力量與現代文明的相互沖撞與制約,也是對人類本身的審視,對現代生活方式的觀照,對普遍生活方式的反思,對當下社會更具有不寒而栗的警示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