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麻將

麥小麥

我一直認為，一地的麻將最能代表一地的性格。比如說湖南麻將，一味地胡吃亂碰，不管門清還是不門清，不管自摸還是不自摸，帶龍不帶花，點炮單挑，全都有。正好應了湖南人那種骨子里的不拘一格、率性而為、兼收并蓄、痛快淋漓。

但是湖南人絕對有自己的既定紀律和規矩，湖南麻將最大的特點，就在于必須“二五八作將”，也就是說和牌時必須以筒、索、萬中的二、五、八中的任意一對作將牌。這大概也是外地人學湖南麻將時感到最不習慣、最受約束的紀律。

我曾經問過一位老麻將，為什么要定下這么一條規矩，其實這本來是個無聊的問題。老祖宗定的啊！誰知老麻將果然有些學問，他給了我一個透著玄乎的回答：“知道當年湘軍為什么戰無不勝嗎？除了湘軍打仗不要命，還因為他們有一條鐵的軍規：不準擅闖民宅。”我聽懂了他的意思：你可以和起牌來不要命，但是如果沒有一個約束，那還成規矩嗎？

因了這條規矩，每個學湖南麻將出身的人，都會對二五八有著一種特殊的、難以割舍的感情。每到要打出帶有這幾個數字的牌的時候，表情上難免就會犯點猶豫。一如我認識的那位從敲釘子的小木匠起家的家具城老板，每看到地上掉了一顆小釘子，他總是會情不自禁地撿起來、擦擦，然后放到口袋里。

也因了這條規矩，湖南麻將除了全國大部分地方都有的“小七對”“清一色”一類打法，又多了“將一色”和受之啟發的“風一色”。“將一色”指的是和牌時只要14張牌全都是筒、索、萬中的二五八，而“風一色”則全是東南西北中發白，相同不相同、相連不相連、有對沒對，全不管。和牌的時候不像其他花色那樣清清楚楚、一目了然，亂七八糟一堆，數張數的時候難免有些數不清，這便給老麻將油子制造了一個“出老千”的機會。在緊要關頭，悄悄把一張其他的牌藏起來，13張牌叫和，大大增加和牌概率。不過這只是一種低級的“出千”方式，面對同樣等級的老麻將，一眼就能識破。在正式的牌局上免不了翻臉，要是朋友在一起玩，則多半是故作驚訝地叫一聲：“哎呀，我怎么這么糊涂？可惜了一手好牌！”敷衍了事。

還有一種更技巧的“老千”，是從甩骰子和砌牌開始玩手腳的。他們砌牌時把二五八或是風字牌砌到自己這邊，再用技巧打出想要的點數，起手就能摸到一手將牌或風牌。為了遮人眼目，他們還會作勢先打出一兩張，然后再邊打邊嘟囔：“咦，打什么來什么，早知道該留著。”和牌不會那么快，也不太招人懷疑。

打麻將愛出老千，這也和湖南人的性格中過于精明、吃不得虧有關。和他們玩麻將，可得把眼睛放亮點，不然吃了大虧還只當自己牌運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