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你時,紅唇如血,一襲紅衣張揚了笑容妖嬈,你的名字以一種蛇命名,似乎連眼波流轉間都是滿滿的毒。這樣的女子,是危險的吧。有人說,你本身就是一種毒。
但凡這樣的女子都是經歷了歲月洗禮的——如金庸小說中那個“妖女”李莫愁,叉或如王安憶《長恨歌》中的王琦瑤。那時候他們不知道的是,你曾經也有清澈如水的年華——灌清漣而不妖,你是紅蓮。
沿著時光的軌跡溯然回望,滿眼粉紫色的花瓣在流光里飄搖,沿著迂回的長廊,你的裙影蹁躚了一地光影斑駁。那個少年靠在樹下,于是你便抬眸淺笑著,唇中溢出好聽的聲音,你喊他:“莊。”
彼時你還是金枝玉葉的公主,十指纖長,面容姣好眸子亦是明凈得不染塵埃。他送你禮物:“女孩子用這個就好了,像跳舞一樣,很好看。”那日你們最后一次比劍,他在空中摘下你鬢間的花,你臉頰微紅。后來的后來,那柄鏈劍一直跟著你,踏盡紅塵紛亂,看遍人世顛簸。
那時候,你又怎么會知道就是這一柄鏈劍,便牽絆了你的一生,也纏住了你的整個世界。在你的瞳孔看見他的笑容,蠻荒盤古定下了命運的捉弄。
后來,他終于要離開。整整三日三夜,你在樹下躊躇,你以為你忘了。三年后你出嫁了,一襲紅裝如烈焰,鳳冠晃著光,盲了你的眼,染了紅唇,鳳仙花液抹了指甲,而你心如死灰——你不愿,卻也無奈。指尖掠過薄紗,你看見窗外的他擦肩而過,便已下定了決心。
洞房花燭夜,你還未動手,他便一劍揮落。血濺白練,劍氣凌冽。你看著他沾了血跡的袍子,自覺跌進了一場夢,一場永遠永遠不會醒來的夢境,長得淹沒了你整整一段織錦般燦爛的年華。
世事無常。轉眼間你國破家亡,家國被肆虐的火舌吞噬,你瞬間跌落地獄。懸崖上他問你,你卻未待他說完便作了抉擇。“我選一。”他承諾要給你一個全新的國家,跟著他,即使是浪跡天涯也無可厚非。你說你會努力活到他說的那一天。夜色蒼涼,那朵曾經盛開的紅蓮已經死去。而你,浴火重生,如鳳凰涅槃,面容間全是與年齡不符的堅毅。
亂世紛紜,你這樣艱難地活下來,指尖開始沾染血跡,即使是痛了還在笑,即使是危在旦夕還在笑,藏起了柔腸百轉,斂起了年少的單純如水,偽裝著堅強冷血妖媚,為了過往的一段情愫跌跌撞撞地成長——那是你命中的劫數(shù),躲不開叉如何放得掉。任憑命運如何流轉顛覆,任憑紅塵點盡蒼涼繁華落盡,他仍是你那時愛著的少年。
你的名字,后來的名字,叫作赤練。一種花紋艷麗卻沒什么毒性的蛇。看到這兒,我的心里,不是一點點的心疼。面對死神的威脅,你笑容嫵媚、言語凜冽:“只能做到這種程度了嗎,你們這些廢物。”那是他曾經說過的話啊。
耳邊開始泛起《詩經》的句子。桃之夭夭,灼灼其華。我想起那個你躺在桃花樹下望著天空的鏡頭,一時間想起無數(shù)這樣的女子。那個才華橫溢的李清照,是如何從“沉醉不知歸路”到了“人比黃花瘦”的:那個十六歲的霍小玉,又是如何等著歸去不回的李益白了青絲的;那個在殞命之前看著溫庭筠含笑的女子,是叫魚玄機吧……
有一句詩,“不如不遇傾城色”。那是命中的劫數(shù),一遇見便是耗盡一生的預告。
你是彼岸花,紅得太無瑕。
錦小注“赤練,諧音癡戀,動漫《秦時明月》中的人物。二十四歲,曾經是韓國公主,封號紅蓮。現(xiàn)為衛(wèi)莊手下四天王之一。癡戀衛(wèi)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