飽受鉛中毒之苦的美國兒童

蔣生元

有關人士指出，兒童鉛中毒是美國社會長期存在的一個問題，一直沒有得到應有的重視和處置。導致兒童鉛中毒的“頭號兇手”是家里墻壁上刷的漆。

1992年的一天晚上，正在家里看電視的美國俄亥俄州克利夫蘭市的市民羅賓·布朗接到了來自她家庭醫生的電話。對方告訴她：他剛收到她女兒的檢測報告，發現有些情況不對。建議她立即帶著女兒去醫院進行進一步的檢查。實際上，布朗的家庭醫生已從檢測報告的結果看出，布朗的女兒已經被鉛中毒，而她只是美國成千上萬飽受鉛中毒之害兒童中的一個。

從那之后的15年來，布朗等人一直在為消除她家和其他家庭孩子鉛中毒而努力，而由于政府部門重視不夠，措施不力，該問題遲遲得不到有效解決，引起了家長們的強烈不滿。

政府不重視 鉛無聲戕害兒童

鉛是一種具有神經毒性的重金屬元素，進入人體后會對身體的多個系統產生不利的影響。兒童由于抵抗能力弱，尤其容易遭受鉛中毒，影響其智力和生長發育，而且是永久傷害。在醫學上，人們普遍以血液中的鉛含量作為反映體內鉛負荷的指標。美國全國疾病控制中心1982年公布的“兒童鉛中毒指南”規定：血鉛水平超過或等于100ug/L，無論是否有相應的臨床癥狀、體癥及其他血液生化變化，都可診斷為“兒童鉛中毒”。一般人如口服2至3克鉛可中毒，出現腹痛、腹瀉、嘔吐、頭痛、失眠、昏迷、血管痙攣等癥狀，服用50克鉛可致人死亡。

在接到家庭醫生的電話后，布朗看了一下她的女兒，并沒有發現她有生病的癥狀，因此沒有立即帶她去醫院進行檢查。其實，她并不清楚，她女兒已經被鉛中毒，而鉛中毒是一種“無聲殺手”，并沒有明顯的癥狀反應，但存在巨大的健康威脅，隨時會使她的女兒失去意識，變成植物人，甚至死亡。

在隨后的幾個月里，布朗還是抽空帶她的女兒到醫院進行了檢查，吃驚地發現她4歲女兒血液中的鉛含量已經“嚴重超標”，已經達到了“危急水平”，被迫立即住院接受治療。這時，布朗才知道鉛中毒這個事情，感覺自己把孩子害了。她說，“我真的、真的感到我應該對孩子鉛中毒負責。作為孩子的媽媽，我實在太失敗了！”

有關人士指出，兒童鉛中毒是美國社會長期存在的一個問題，一直沒有得到應有的重視和處置。導致兒童鉛中毒的“頭號兇手”是家里墻壁上刷的漆。而在布朗居住的克利夫蘭市，遭受鉛中毒的兒童數量是美國全國平均水平的三倍。從2015年秋天開始，克利夫蘭市的一家地方報紙《克利夫蘭誠實商人報》刊登系列調查報道，介紹該市兒童遭受鉛中毒的情況和政府部門的失策。報道說，在最近5年時間里，克利夫蘭市至少有1萬名兒童遭受鉛中毒，其中以非洲和拉美移民的兒童居多，而政府部門多年處置不力和人手不足是產生這個問題的主要原因。

自從女兒鉛中毒后，布朗開始關注此問題，呼吁社會各界，尤其是以前對此問題并不知道的人員重視此問題。埃伯妮·赫爾姆斯和她的老公就是其中的兩個人。他們一點也不知道兒子已經鉛中毒了，但是，他們看到兒子朱叔華的舉止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他們家是幾年前搬入一套租來的房子。當時，并沒有人告訴他們房子存在鉛超標的問題。

一年后，他們發現兒子的行為與以前相比簡直判若兩人：變得很有攻擊性和不可控制。后來，他們找人對房子進行了檢查，發現房屋的一些地方和院子里具有高濃度的鉛，大人抵抗能力強，沒啥事，但孩子遭了殃：血液里的鉛含量很高。赫爾姆斯說，“我看到這個結果后，哭了很長時間，真是傷心啊！孩子是無辜的。”

其實，在整個克利夫蘭市，像布朗、赫爾姆斯這樣的家長還有很多，他們普遍收入不高，沒有自己的房子，只能租地段和狀況并不是很好的房子居住，“只想著頭頂上能有個屋頂”，而對房子可能對孩子健康的影響關心不夠，對鉛中毒問題更是一無所知。結果，孩子的健康付出了代價。

對于赫爾姆斯夫婦來說，由于治療及時，他們的孩子朱叔華的血鉛水平降了下來，但他們不清楚鉛中毒對孩子未來的成長是否會產生不利的影響。有關研究顯示，如果血液里鉛含量高的話，將對兒童的大腦造成損傷，導致兒童智商下降、體質不佳、情緒暴躁，甚至失控。

美國疾控中心估計，在美國全國，有50多萬5歲以下的兒童遭受鉛中毒。盡管后果并不都是悲劇性的，但代價昂貴。

出租房鉛超標

有關專家指出，兒童由于其特殊的體質，吸收重金屬的概率是成人的幾倍，因此是鉛中毒的主要受害者。美國疾控中心估計，在美國全國，大約有50多萬5歲以下的兒童遭受鉛中毒。盡管后果并不都是悲劇性的，但代價昂貴。例如，美國每年花在教育和治療兒童鉛中毒上的花費多達幾十億美元。

總部設在華盛頓的研究機構“經濟政策研究所”認為，如果政府的措施得當，許多費用是完全可以節省下來的。而在克利夫蘭等城市，兒童依然存在每天遭受鉛中毒的可能性。有關政府部門如果采取一些措施，這種局面是完全可以避免的。

《克利夫蘭誠實商人報》的報道顯示，在導致兒童鉛中毒的房子中，有一半以上沒有經過政府部門的檢測。而根據當地法律，政府部門必須對出租房屋進行實地檢測。如果發現鉛超標，則要督促房主努力消除鉛含量，經檢查合格后，才能允許房屋出租。然而，所有這些工作，政府部門都沒有做。根據《克利夫蘭誠實商人報》記者的調查，至少有200套出租房存在鉛超標問題，里面都住著許多兒童，他們遭受鉛中毒已有多年。

有些政府官員聲稱，家長讓兒童住進鉛超標的房子，是導致兒童鉛中毒的主要原因。對此說法，克利夫蘭市的非政府組織“環境衛生狀況觀察”的主任基姆·福爾曼說，防止鉛中毒的責任不應該全部由家長來承擔。他說，“在我們這座城市，60%的市民租房居住，他們并沒有改變房屋結構的權利，因此也就沒有處理鉛的義務。另外，有的房主的確也不知道他的房子是否存在鉛超標問題。”

面對這種情況，“環境衛生狀況觀察”組織呼吁社會各界，尤其是政府部門高度重視鉛中毒問題，投入必要的資金和人力對全市的所有出租房進行檢測，以避免更多的兒童遭受鉛中毒。目前，克利夫蘭市有關應對鉛中毒的資金全部來自聯邦政府的撥款，不僅資金嚴重不足，還存在著許多問題，例如，截止到7月，有2000多起鉛中毒事件沒有得到及時處置;沒有要求房主在出租房屋前說明房子是否鉛超標;沒有公布全市共有多少鉛安全的房屋可以出租。

托萊多通過“鉛安全規定”

與此形成鮮明對照的是，俄亥俄州的另外一個主要城市托萊多8月份通過了“鉛安全規定”，要求所有待出租的房屋進行鉛含量檢查，以確保入住的兒童不會受到侵害，而克利夫蘭盡管是俄亥俄州里鉛中毒最為嚴重的城市，但至今還沒有出臺這方面的規定。

正因如此，克利夫蘭市有幾年時間沒有獲得聯邦政府的撥款。而值得注意的是，自2012年以來，美國聯邦政府有關預防和治療鉛中毒的撥款出現了大幅減少的勢頭，這使克利夫蘭市在處置鉛中毒問題上雪上加霜。

《克利夫蘭誠實商人報》的報道出來后，克利夫蘭市開始重視兒童鉛中毒問題，并任命了一位官員專門負責此事。同時，市政府開設了一家診所，答應免費為兒童進行初步的鉛含量檢測，并在新聞媒體上公布了診所的具體地點，但響應者寥寥，只有2個兒童前往診所進行了檢測。

非政府組織“環境衛生狀況觀察”的主任基姆·福爾曼說，“從1990年開始，我們組織開始關注和幫助家長處理兒童鉛中毒問題，但最近20多年來，該問題一直沒有得到妥善解決，反而出現了越發嚴重的態勢。” 最近幾年來，一個好的勢頭是越來越多的鉛中毒兒童的家長也加入了呼吁解決此問題的行列。

但是，光靠這些家長，也不可能接觸到廣大鉛中毒風險高的家庭。即使是社區管理人員，也不一定接觸到社區里遭受鉛中毒的兒童。面對這種局面，許多人指出，克利夫蘭市的兒童鉛中毒問題目前十分嚴重。這是一種無聲的“流行病”，現在已到了大聲說，“我們該重視兒童鉛中毒問題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