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上帝多咬了一口的蘋果

殷地春

小時候，小林玩火燒傷了脖子，留下明顯疤痕。上小學后，同學們常常因此嘲笑他。久而久之，這些歧視和嘲諷在他心里留下陰影，導致他脾氣變得暴躁，經常和同學發生沖突。他讀四年級時，我接手了他們班，對他也曾進行多番教育，但收效甚微。

通過與家長接觸，我了解到小林原本是個開朗活潑的孩子，只因為自尊被傷害，導致對學習也失去信心，久而久之“欠賬”越來越多，只好“破罐子破摔”。

這讓我意識到：只有讓小林找到自己的價值所在，他才會有根本的改變。

第二年春天，一位愛養花的朋友交給我一小包花籽，讓我幫忙種一下，說出差回來找我取。我有些為難，因為我對養花一竅不通。思來想去之際，我想到小林。我想，何不讓他幫我種呢？這樣一來，他有了事情可做，也許就不會常常招惹同學了吧。

于是，我把他找來，問他愿不愿意幫我做點事。他睜大眼睛說：“愿意！愿意！”我說：“那如果這件事要做很久呢？”他搔搔后腦勺說：“那—也—愿意！”“行，那你放學后到我辦公室來吧！”看到小林的反應，我心里有了底。

接著，我到處翻找，找到了兩個破舊的花盆。放學后，小林來到辦公室，望著地上的兩個花盆，滿臉疑惑問：“老師，該不會是讓我種花吧？”我點了點頭。他拿起花盆看了看，不屑地說：“搞沒搞錯呀，用爛花盆來栽花，行不行啊？”我怕他打退堂鼓，連忙說：“養花與花盆的好壞沒什么關系吧！”他顯然有些懷疑，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有些不高興地說：“該不會是讓我一個人養兩盆花吧？”我見他有些為難，就說：“這樣吧，你養一盆，我養一盆，如何？”他同意了，拿了一份花籽準備離開，我忙說：“我不會養花，你得教我哦！”“我也不會，慢慢學唄！”甩下一句話后，他抱著花盆跑了。

我十分高興，心想只要他愿意去學了，我還擔心什么呢。

第二天午休時，他興沖沖地約我一起去花壇挖土。到了花壇，他一邊用木棍刨土，一邊自信滿滿地說：“養花網站上說：要保證土質疏松，撒下花籽后，水不能澆太多，否則，花會澇死！”他邊說邊示范，我站在旁邊，就像個聽課的小學生。裝好土后，他很在行地說：“你得找個盤子墊在花盆下面，不然多余的水會從花盆下面漏出來！”看他一臉認真的樣子，我不失時機夸贊說：“你真行，真會動腦筋！”他嘿嘿地笑了。

這以后，他常來辦公室告訴我一些養花的常識。沒幾天，花籽破土了，幼芽漸漸長高。他看著花盆，認真地說：“老師，您要經常把花盆放到外面喲，讓它接受陽光照射和雨水滋養。”看來，養花讓他增長了不少見識。

我時常偷偷觀察他，發現他一下課就去看那盆花。這段時間里，他惹事的時候明顯少了，班上平靜了不少。

一個多月后，小林種的花開了，開得真不錯，可惜我種的還沒開。我靈機一動，決定上一節“特殊”的午會課。午會課上，我讓小 林把兩盆花抱到講臺上，說：“同學們，你們看到沒？我和小林用同樣的花盆和花籽一同開始種花，結果他種的花開了，我的卻還沒開。你們說小林是不是很厲害呀？”“是的，很厲害！”同學們向小林投去贊許的目光，小林自豪地挺了挺身子，抬起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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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花，有時候真跟花盆的好壞沒有關系。你看小林用壞花盆一樣也種出了這么美麗的花來，是不是？”“是！”同學們齊聲喊道。頓了頓，我接著說：“其實，我們每個人都是被上帝咬過的蘋果，只是有的蘋果特別香，上帝多咬了一口。所以，不管我們今天處于一個什么樣的狀態，有什么樣的缺陷和不足，我們都沒有理由放棄，而應像這壞花盆一樣，去種出屬于自己的花。”教室里頓時響起熱烈的掌聲。最后我說：“這次要不是小林幫忙，我也種不了花，因為我根本就沒種過花。我要感謝小林，他讓我學會了許多養花的知識。”掌聲再次響起，我看到小林流下了眼淚。我知道，這是激動的眼淚，成功的眼淚。

這以后，我再也不擔心小林會惹事了，因為我感覺到，在種花的過程中，小林已經明白了一個道理——壞花盆一樣可以種出花來。

（作者單位：重慶市萬州區普子中心小學重慶 404025）

責任編輯 余志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