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 嶺
(吉林財經大學經濟學院,長春,130117)
評霍奇森對馬克思的價值論的“超越”
高 嶺
(吉林財經大學經濟學院,長春,130117)
聯合生產系統中存在負的勞動價值的假說,由斯蒂德曼提出而被霍奇森所沿襲,該假說的提出是基于對馬克思的價值范疇的誤解,因而是一個偽命題。霍奇森基于斯威齊的價值二重性分析建構的“新價值”范疇,混淆了價值的質的分析和量的分析。霍奇森量的價值決定論根源于“斯密教條”,實質是庸俗的生產費用論與供求價值論的折衷。霍奇森試圖把凱恩斯主義的貨幣論引入斯拉法體系,以使斯拉法體系貨幣化和動態化,但卻忽視了“貨幣”、“資本”與作為實物量體系的斯拉法體系的不可兼容性。貨幣化的斯拉法體系本質上是簡單再生產體系,不能揭示社會資本運動和社會再生產的規律。總之,霍奇森企圖以貨幣化的斯拉法體系超越并取代馬克思的勞動價值論,建構新的激進政治經濟學的價值論的努力注定是徒勞。
霍奇森;斯拉法體系;勞動價值論;貨幣化
在霍奇森看來,新古典學派的經濟理論面臨著第二次危機,[1]14而要解決經濟理論面臨的危機,就必須超越凱恩斯、新古典學派,或許還有馬克思。[1]21霍奇森一方面肯定馬克思建構了一種論述全面的、不同于新古典學派經濟學的價值理論;另一方面又認為馬克思的勞動價值論存在很多缺陷,必須依據斯拉法和其他人的著作對其重新評估。[1]17霍奇森沿襲斯拉法—斯蒂德曼傳統,認為勞動價值論不僅是多余的,還會在聯合生產系統中發生嚴重問題,[1]136即產生負價值與正利潤共存悖論。霍奇森并認為,這可視為斯拉法體系對馬克思的勞動價值論的局部超越,因為斯拉法體系同樣存在缺陷——斯拉法體系沒有貨幣應有的效力。[1]196為彌補斯拉法體系的不足,霍奇森把貨幣引入斯拉法體系,建構了一種所謂的新馬克思主義的價值論。貨幣化的斯拉法體系可看作是霍奇森對馬克思價值論的所謂“全面超越”。用霍奇森的話說,這時“我們才可以拋棄那陳腐的勞動價值論的包袱。”[1]133因此,要捍衛馬克思的勞動價值論是唯一科學的價值論,我們不僅需要回應傳統的斯拉法體系對勞動價值論的挑戰,還要評估貨幣化的斯拉法體系。
正如萊布曼所說,“霍奇森重復了某些傳統的反對勞動價值論的論證并加上了他自己的少數論點。”[2]霍奇森重復其前輩的論調主要集中于:(1)具體化勞動與價值經常不成比例;(2)勞動并不是交換價值的唯一實質和唯一創造者;(3)勞動價值“多余論”、“有害論”。霍奇森對當代馬克思“原教旨主義”理論家的批判主要表現在對后斯拉法時代的“計時勞動論”、曼德爾的“折合為謬誤的東西”、賴特的“修正的勞動論”的批判。萊布曼、賴特等對霍奇森提出的上述眾多責難已作出充分而有力的的回應,①但他們沒有對聯合生產系統的“勞動價值悖論”進行深入剖析,而在霍奇森看來,勞動價值論“比較嚴重的問題在聯合產品系統中發生”,而“聯合產品不是現實世界經濟中極端的和稀罕的情況”,“似乎在現代工業的許多主要領域里,單一產品工業是例外,而不是慣例”。[1]136
霍奇森所說的勞動價值論在聯合生產系統遭遇的“比較嚴重的問題”是指,馬克思定義的具體化勞動即價值,在聯合生產系統中雖然能夠計算出來,但不能保證也“沒有理由可以假設計算出來的‘具體化勞動’的結果會是正數。”[1]138霍奇森援引其老師斯蒂德曼(1975)設想的一個“聯合生產時負的具體化勞動”的例證,進一步斷定:“在聯合生產的局面中”,“我們面臨困難的選擇,或者承認負數的具體化勞動的可能性”,或者放棄馬克思的具體化勞動的定義,像森島通夫那樣“躲避在一種不同的對具體化勞動的定義中”,“我們沒有其他選擇”。[1]138,139對此,筆者贊同賴特的看法,“如果進一步的理論工作、辯論和闡述表明馬克思主義者沒有完全令人滿意的回答與聯合生產問題相聯系的批評意見,那么,這的確會嚴重影響到勞動價值論的有效性。”[3]118要做到這一點,我們需要完成以下兩個工作。
第一,揭示負的勞動價值在聯合生產系統的發生機制。鑒于霍奇森是把聯合生產系統出現的“負價值與正利潤共存”悖論作為既定事實,即完全接受了斯蒂德曼的論證邏輯,要在這個問題上駁斥霍奇森,就必須駁斥斯蒂德曼的論證邏輯。為方便起見,筆者以斯蒂德曼(1975)建構的聯合生產程序為例(表1)展開反駁。

表1 聯合生產程序
假設每6單位勞動的實際工資組合包括3單位商品1和5單位商品2,每單位商品1和商品2所支配的勞動的價格分別是p1和p2,統一的利潤率是r,則由表1所示的聯合生產程序可導出價格體系(Ⅰ):

解方程可得:

設商品1和商品2的價值分別為l1,l2,根據表1可得價值體系(Ⅱ):

解方程可得:

其中,v和s分別為勞動力價值和可變資本。于是,戲劇性的一幕出現了:剩余價值是負的而利潤率卻是正的。包括霍奇森在內的斯拉法主義者由此認定在進行聯合生產時,如果采用馬克思的價值定義,對于正的利潤的存在而言,剩余價值為正既不是必要條件也不是充分條件。[4]133這里的問題在于:由形式邏輯計算的勞動價值并不符合馬克思對勞動價值范疇的規定。在馬克思看來,“社會必要勞動時間”是一個運動的范疇。“社會必要勞動時間是在現有的社會正常的生產條件下,在社會平均的勞動熟練程度和勞動強度下制造某種使用價值所需要的勞動時間。”[5]52在這里,馬克思明確強調了生產商品所耗費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的時效性”[6]118,并進一步解釋道:“每一種商品(因而也包括構成資本的那些商品)的價值,都不是由這種商品本身包含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決定的,而是由它的再生產所需要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決定的。這種再生產可以在和原有生產條件不同的、更困難或更有利的條件下進行。”[7]157社會必要勞動時間的時效性表明,“這種勞動時間既不是在過去的社會條件下的必要勞動時間,也不是在將來的社會條件下的必要勞動時間,而是在現有的社會條件下的必要勞動時間。”[6]118因此,在資本主義的“迂回生產”中,同一個商品作為投入品和產出品,雖然有相同的使用價值,卻有不同的價值(量)。然而,聯合生產系統的機械性注定把“社會必要勞動時間”視為靜止的范疇。即把商品的價值看做是固定不變的定值,然后根據形式邏輯列出價值方程(II)。作為投入品的商品1是在當時的社會條件A下生產的,耗費的勞動量是lil;作為產出品的商品1則是在此時的社會條件B下生產的,耗費的勞動量是li2。馬克思的勞動價值的失效性表明,二者是兩個不同的價值量,所以,li(i=1,2)不能同時出現在方程的兩邊。這一點其實與斯拉法的有時期的勞動論是一致的:“每一勞動量都有適合于它的時期。”[8]“作為投入的商品”和“作為產出的商品”顯然不屬于同一時期,我們沒有理由假定在這個“時期差”內,社會條件沒有發生任何變化。③從這個角度看,基于聯合生產系統的價值方程仍然不成立。④由此,我們完全可以說所謂“負價值與正利潤共存”的悖論完全是基于對馬克思的勞動價值論的誤解的產物。霍奇森因為聯合生產系統存在“負的具體化勞動的可能性”而放棄勞動價值論,是一種武斷。不過,證偽馬克思的勞動價值論不適用于聯合生產,⑤并不足以使霍奇森信服勞動價值論的優越性,我們必須揭示聯合生產程序的根本缺陷。
第二,揭示聯合生產系統的內在缺陷。(斯蒂德曼)假設在某一時期雇傭6單位勞動,其中5單位投入在第一生產程序中,1單位投入在第二生產程序中。這樣,我們就可由表1導出表2。

表2 聯合生產的實物量體系
從表2可以看到,總的物質投入是(25+10),凈(物質)投資是(5+2),且(5+2)=20%(25+10)。[4]131“在價格和實物量體系中,所有的投入和產出、價格、工資、增長率和利潤率都是正的,因此,在所分析的經濟中沒有出現任何反常的現象。”[4]131可是,這個分析是以反常的假設前提為基礎的。既然程序2的勞動生產率遠遠高于程序1,⑥那么按照價值規律,在勞動資源的配置中,我們理應分配給程序2更多的勞動。而表2反常地配給程序1更多的勞動,這顯然是不科學的。對此,白暴力認為既然程序2更有效率,那么,“非常明顯,社會將選擇第2個生產過程,而不會兩個生產過程同時存在并進行全面交換。”[9]這并不表示“一個社會僅僅有一個生產部門聯合生產出商品1和商品2的極端情況。”[3]158相反,不是社會僅有一個生產部門,而是社會有眾多這樣的生產部門,它們采用的是標準化的生產程序2(表3)。

表3 標準化的聯合生產系統
在這種情況下,價值方程和價格方程都是“超越方程”,價值、價格、利潤率都不能確定,實物量分析體系全面失靈。究其原因,斯拉法主義者實際是把價值、生產價格看做均衡價格,利潤率看做均衡利潤率。這樣,價值體系、價格體系以及實物量體系的解的存在性和穩定性,取決于聯立方程組的變量之間的相關性,即“有多少種不同的聯合產品就有多少種不同的生產技術”[3]155。這是一個極其苛刻的假設,一種生產技術完全可能生產兩種聯合產品。
事實上,表3是把程序2的生產技術視為社會條件允許的普遍的技術法則。如果程序2是剛發明的、尚未普及的技術,程序1就代表了社會條件普遍允許的技術法則。這時,生產模式必然是程序1和程序2共存。也就是說,程序2取代程序1成為普遍的技術法則有一個過程。白暴力看到了這個過程的歷史趨勢,卻忽視了社會選擇程序2的動態演變過程,有一定的局限性。伊藤誠意識到了這個問題,正確地指出“只要條件允許,作為經濟生活中的普遍規律肯定會越來越多地選擇更有效的過程2。然而,如果過程2一時只能被范圍有限地使用,同時過程1是一種占主導地位的普遍的生產條件,則過程1就肯定會在勞動的社會分配中被當做生產A和B的標準條件。”[3]156這就涉及到如何在兩個生產程序之間合理配置勞動的問題。“在聯合產品之間分配勞動的比率(α)可能會影響到整個內含的勞動數量”,[3]158“在聯合產品之間勞動的分配具有某種基本的自由度或彈性,正如在社會剩余勞動的配置中具有的彈性一樣。”[3]156這種自由度或彈性反映了商品再生產的社會條件,尤其是技術條件的變化的客觀反映。
在程序2的生產效率是程序1的2倍還多的情況下,表2設定勞動在程序1、程序2之間的分配比率α=5。這實際上反映了程序2的資本有機構成遠遠高于程序1的資本有機構成。這說明表2的成立需要馬克思的資本積累理論做支撐,即生產技術的提高必然伴隨著資本有機構成的提高。但是,包括斯蒂德曼、霍奇森在內的斯拉法主義者拒絕馬克思的資本積累理論,否定資本主義生產技術的歷史趨勢是勞動節約型技術,企圖證明技術是資本節約型技術。因此,為了保證邏輯的一致性,斯蒂德曼應該設定α =1/5。這樣,由表1導出的實物量體系就不應是表2而是表4。

表4 修正的聯合生產程序的實物量體系
可以看到,總物質投入是(5+50),凈(物質)投資是(1+10)。(1+10)=20%(5+50)仍然成立。比較表2:(5+2)=20%(25+10),可知勞動力配置比例(α)的變動并不影響利潤率。這表明資源配置對資本主義經營沒有任何影響,這無疑是荒誕的。究其原因,實物量體系把資源配置或者說生產方式的變化僅僅局限于實物量(生產資料)的比例變動,排除了生產中最重要的人的因素——勞動力。這樣,我們就從邏輯上而不是意識形態上對斯蒂德曼建構的聯合生產系統提出了挑戰,找到了其論證邏輯過程中的邏輯錯誤,斯蒂德曼理應接受這個批判。作為斯蒂德曼在這個問題上的忠實信徒,霍奇森理應收回具體化勞動價值“這種概念不僅是不必要,還是對科學思想的一種障礙”[1]131的厥詞。
霍奇森肯定斯拉法所做的分析揭示了馬克思的《資本論》中的嚴重缺陷,斯拉法的價格理論比勞動價值論更能推進理論的進展,但也同時指出斯拉法的體系存在著缺陷。不過,在霍奇森看來,斯拉法體系的困難是完全可以解決的——引入貨幣。[1]30引入貨幣的目的是要重構一種新的價值理論,使之與斯拉法體系相適應。換言之,霍奇森試圖在吸收斯拉法、凱恩斯等學說的基礎上重建新馬克思主義的“成本加利潤學說”即均衡價格論。據霍奇森說,這是一種有著豐富內涵的價值論。它不但包含社會關系和技術性資料,而且允許存在不確定性,并且反映了貨幣的變動。[1]30它是對斯拉法的價格理論的超越,更是對勞動價值論的超越:把價值作為均衡價格的解釋符合馬克思所堅持的“價值”僅僅屬于商品生產社會的范疇,反倒是把價值理解為勞動時間的解釋不能反映“價值”的社會(歷史)屬性。[1]201然而,如果仔細審視霍奇森重構的這個新的價值論,就會發現它不僅沒有超越勞動價值論,還是將斯拉法的價格理論進一步庸俗化。
1.霍奇森對價值范疇的二重性的認識存在偏誤
霍奇森在質的分析上,把價值重新解釋為一種貨幣形式的平衡價格,即用貨幣單位表示的“均衡價格”,它與任何形式的具體化勞動沒有任何直接聯系;在量的分析上,把斯拉法的實物量體系作為其從量決定的價值論的出發點,用“生產成本加利潤”的研究方法考察價值的量。霍奇森聲稱這是“采用斯威齊(1968年)對質的價值(價值的形式)和量的價值的區別”,[1]154對價值(其實是交換價值)作了質的和量的二重性分析。事實是霍奇森根本沒有理解斯威齊(也是馬克思)的方法論。斯威齊認為在交換價值問題上,既有如亞當.斯密所見到的產品數量關系;又有馬克思首先發現的另一種關系,即隱藏在數量關系背后的一種特定的,由歷史條件決定的生產者之間的關系。斯威齊依照比德里的規范,稱前一種分析為價值量問題,后一種分析為價值質問題;并認為馬克思的價值理論的偉大創見,就在于它認識到本問題的這兩個方面,并試圖在一個單獨的概念體系中同時加以探討。[10]41,42在斯威齊這里,交換價值表面上是物與物之間,商品與商品之間的數量關系,這種數量關系不過是商品生產者或所有者之間的社會關系的外觀。因此,霍奇森在質的方面把價值解釋為均衡價格,并不符合斯威齊稱之為“價值質問題”的規范。斯威齊把價值質問題看作是舍象掉一切物的因素后的人與人之間的社會關系的分析,而霍奇森對“價值的質的因素”分析仍帶有物的因素—貨幣,仍然是在物的外觀下探討價值的質的因素,沒有觸及真正的價值的實體。
“均衡價格”本質上反映的是商品與商品之間的數量關系,只不過該數量關系取得了貨幣(價格)的形式,因而屬于交換價值的量的問題的范疇。霍奇森卻認為,“把價值解釋為均衡價格,用貨幣表示,符合馬克思所堅持的‘價值’是僅僅屬于商品生產社會的一種范疇。”[1]200“把價值作為具體化勞動時間的解釋,不使價值同任何特殊的社會形式發生關系”,倒是不符合馬克思自己對價值這個社會范疇(歷史范疇)的認知。在霍奇森看來,“具體化勞動”是一個自然范疇,不是一個社會范疇,而價值本質上是一個社會范疇。因此,真正的價值實體只能是帶有商品經濟烙印的均衡價格,而不是人類社會普遍存在的具體化勞動。在這里,霍奇森對商品生產,尤其是資本主義商品生產的本質的認識存在偏差,對作為價值實體的抽象勞動的認識存在誤解。霍奇森認為價值只能在一個有商品的經濟中存在,這無疑是正確的。但是他把商品經濟的本質特征歸為貨幣經濟,從而把均衡價格歸為價值的本質則是錯誤的。貨幣經濟固然是商品經濟的一般特征,但這不過是以生產交換價值為目的生產關系和以貨幣為交換媒介的交換關系的外在表現,在這個表象背后,交換關系本身反映的是這樣一個事實:“各個生產者雖然是在孤立的狀態下進行工作,實際上卻在相互效勞。商品的交換就是各個生產者的勞動產物的一種交換。”[10]44交換價值的交換實質是勞動的交換,因此,價值的實體是勞動,而不是(均衡)價格。
作為價值實體的“勞動”并不是一個自然范疇,而是一個社會范疇。抽象勞動雖然是“從屬于資本主義實質”[10]48,49的一種抽象,但并像霍奇森認為的那樣,說它是一切人類生產活動所共有的東西。⑦抽象勞動只是商品生產社會所共有的東西,因為在前商品生產時期,生產者的勞動“是以人們之間以及他們的勞動力之間的不平等為自然基礎的。”[5]75“在古代世界,勞動是強制勞動,因而不是自由的;在中世紀,他們的勞動本身是一種特權,不是生產一般交換價值的勞動。”[11]因此,霍奇森認為馬克思把具體化勞動作為價值實體,“不使價值同任何特殊的社會形式發生關系”,是沒有道理的。反倒是把均衡價格作為價值實體不能揭示僅僅屬于商品生產社會的“價值”這個范疇蘊涵的商品生產關系。
2.霍奇森建構的從量的價值論實質是生產費用論與供求論的折衷
霍奇森從相互關聯的生產成本出發,認為“如果我們考慮一種單獨生產出來的商品,是用其他商品生產的,一系列的成本費用就會被引申出來。”[1]80這無疑是正確的。“在資本主義生產中,生產資本的要素通常要在市場上購買,因此,它們的價格包含一個一個已經實現的利潤,這樣,一個產業部門的生產價格,連同其中包含的利潤一起,會加入另一個產業部門成本價格,就是說,一個產業部門的利潤會加入另一個產業部門的成本價格。”[7]179可是,霍奇森基于成本費用對利潤的來源的說明卻是庸俗的、錯誤的。霍奇森認為,“要使在特定商品的生產中直接或間接涉及的每一個資本家都獲得利潤,這項商品的勞動成本(具體化在商品中的勞動)就必須少于該商品在市場上可以交換到的勞動數量。”[1]81這實際是把利潤歸結為商品所能支配或購買的勞動量與商品所耗費的勞動量的差額,因而是一種讓渡利潤。霍奇森從交換領域尋找利潤的源泉的作法實際倒向了馬爾薩斯等堅持的庸俗的生產費用論,背離了李嘉圖所堅持的利潤源自雇傭工人生產的剩余勞動的正確認識,因而是一種倒退。
基于相互關聯的生產成本的分析,霍奇森導出了一種分析方法,即把一種商品的交換價值分解為一系列實物成分,加上一部分利潤。這一系列實物成分可以是勞動,也可以是其他投入品(比如谷物,肥料)。[1]81,86在霍奇森看來,“這種分析在李嘉圖和馬克思的著作中被提到,而在斯拉法的著名作品(1960)中最明顯。”[1]81如果成本折合為以時間計算的勞動,從而商品的交換價值分解為一系列勞動成分,加上一部分利潤,就可得到馬克思的生產價格公式:生產價格=成本價格+利潤。在這里,霍奇森對馬克思的“價值轉形”理論的認識之膚淺暴露無遺。根據馬克思的價值轉形理論,作為完成式的轉形理論,投入品和產出必須同時(生產)價格化,這時,成本價格=Ci+βiVi(βi為價格——價值系數),而不是Ci+ Vi。[12]“如果在一個特殊生產部門把商品的成本價格看作和該商品生產中所消費的生產資料的價值相等,那就總可能有誤差。”[7]184,185因此,我們不能認為“生產價格是一系列勞動成分,加上一部分利潤”,雖然成本價格是轉形的價值(勞動)。
如果說斯拉法的價格理論探討的是生產價格可以由實物量體系決定,霍奇森則完全背離了“生產價格”這個價值的質的范疇,而轉向“貨幣價格”這個價值的表的范疇,完全偏離了古典經濟學家的優秀傳統——探索現象背后的本質關系。
霍奇森基于“交換價值=生產成本+利潤”,引入供求均衡論。于是,交換價值就取得了均衡價格的形式。假定經濟處于平衡狀態且存在一種一般的利潤率,則交換價值就可以從量地決定,即:均衡價格=成本價格×(1+r)。這樣,生產費用價值論和均衡價值論實現了“合流”。事實上,霍奇森建構的這個“均衡價格論”徹底庸俗化了李嘉圖的生產價格理論(雖然李嘉圖沒有“生產價格”這個范疇),也是對斯拉法關于生產價格的分析的倒退。斯拉法僅僅考察“生產價格”,而不涉及市場價格,斯蒂德曼在《按照斯拉法思想研究馬克思》中沿襲了斯拉法的這個思想。⑧簡言之,斯拉法、斯蒂德曼的價格論是生產價格論,與市場價格或貨幣價格毫不相干;而霍奇森用以貨幣表示的“均衡價格”取代了“生產價格”。眾所周知,“新古典經濟學家僅僅把利潤定義為價格超過平均成本的部分,這是一個會計學的看法。新古典經濟學的成本定義很接近斯密的成本概念,即按照會計學的分解方法,把商品價格分解為投入品——勞動、資本、土地的價格。”[13]從這個角度看,霍奇森不自覺地走向了新古典主義的價值論。如果說霍奇森的價值論與新古典的價值論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對均衡的看法,新古典主義價值論堅持瓦爾拉斯式的靜態均衡,霍奇森堅持凱恩斯主義式的動態均衡或者變動的均衡。這種差別對價值論的討論是次要的,問題的關鍵在于均衡只能說明價格,不能說明價值。均衡價值論的“真正的困難在于確定,供求一致究竟是指什么。”[7]210“如果供求一致,它們就不再發生作用……在這種條件下發生的各種現象,就必須用另外的作用,而不是用這兩種力量的作用來解釋。如果相互抵消,它們就不再說明任何事情,就不會對市場價值發生影響,并且使我們無從了解,為什么市場價值正好表現為這樣一個貨幣額,而不表現為另外一個貨幣額。資本主義生產的實際的內在規律,顯然不能由供求的相互作用來說明。”[7]211因此,霍奇森用均衡價格論根本不可能揭示商品的內在的價值規律。
霍奇森批評斯拉法的“從量的決定”的交換價值理論雖然可理解為一種“生產成本加利潤”學說,但是,由于斯拉法不能說明利潤的多少,這項學說是不完全的。[1]93霍奇森的批評誠然是中肯的,但是,霍奇森重構的“生產成本加利潤學說”并沒有彌補斯拉法的學說的不足。霍奇森的均衡價值論只是把利潤看做成本的一個增加額,并不能說明利潤究竟來自哪里。事實上,迄今,除了新古典經濟學通過杜撰“企業家能力”這個概念來解釋“利潤”黑洞問題,只有馬克思的勞動價值論科學地揭示了價值規律和“利潤”范疇。從形式上看,馬克思的“生產價格=成本價格+平均利潤”,與霍奇森的“均衡價格=成本+利潤”沒有什么差別。換言之,馬克思的生產價格理論也可看作是一種“生產成本加利潤”學說。但是,從內容上看,馬克思的“這個平均利潤加入成本價格而形成的價格,只能是轉化為生產價格的價值”[7]194。即馬克思的生產價格本質是價值,不是(貨幣)價格,馬克思的“生產成本加利潤”學說是關于價值的學說,是價值的從量的決定的學說。與之形成鮮明對比,霍奇森的“生產成本加利潤”學說則是關于(均衡)價格的學說,是交換價值的從量的決定的學說。撇開這點不談,霍奇森的“生產成本加利潤”學說根本不能揭示平均利潤率的實質。在霍奇森這里,資本家得到的利潤額就是“平均利潤率×投入資本”決定的利潤,只是一個空洞的數字。殊不知,“創造或生產的利潤”并不等于“競爭或分割的利潤”,除非該部門的資本有機構成與社會平均資本構成正好一致(這是偶然的)。平均利潤率規律揭示的就是社會生產的總剩余價值(總利潤)如何在資本家階級之間進行“資本的共產主義式”分配。霍奇森把平均利潤率視為既定的,且拋棄了勞動價值論,因而不可能揭示這一過程,不能區分“生產的利潤”和“分配的利潤”及其內在聯系。而在馬克思的“生產成本加利潤”學說中,平均利潤率是內生變量,不僅揭示了總利潤的分配規律,還揭示了總利潤的內在約束機制:總利潤=總剩余價值,總價值=總生產價格。所以說,相比馬克思的“生產成本加利潤”學說,霍奇森的“生產成本加利潤”學說是一種倒退。
霍奇森重建的“新馬克思主義的價值論”——均衡價格論,為把貨幣引入斯拉法體系作了理論準備。只有建構貨幣化的斯拉法體系被證明是成功的,我們才能說霍奇森建構了“一種新的理論結構”[1]18。筆者接下來將證明霍奇森的努力不過是徒勞。
在霍奇森看來,資本主義就是一般化的商品生產,勞動力和貨幣也是商品,內涵在商品范疇中。資本主義經濟是貨幣經濟,貨幣在資本主義經濟運行體系中具有至關重要的作用。然而,斯拉法體系不包括貨幣在內,斯拉法體系中沒有貨幣應有的效力。如果它存在的話,那僅僅是一種任意決定的數字。總是可能把斯拉法模式中的一種貨物稱為貨幣,這樣的一種貨幣商品與該體系中的其他貨物是難于分辨的。于是,霍奇森突破斯蒂德曼(1977)“斯拉法體系不能加以引申”的禁錮,嘗試把凱恩斯主義的貨幣論引入斯拉法體系,來發展斯拉法體系即貨幣化的斯拉法體系(表5)。
假設在每種產業中對現金貨幣(黃金)總有一種流動偏好,且流動偏好是一種貨幣因素。為簡單起見,假設有m1單位的現金貨幣(黃金)保留在機器產業,m2單位的現金貨幣(黃金)保留在谷物產業,黃金產業按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生產黃金但沒有黃金儲存。

表5 貨幣化的斯拉法圖式
引入現金貨幣后,霍奇森接著指出現金貨幣在資本家之間借入和貸出,債務和債券都要記賬。與不產生利息的現金貨幣不同,對這種貨幣(記賬貨幣)要支付利息(用i表示),而且記賬貨幣不能被認為是生產系統中的一種投入或者產出,即記賬貨幣不進入斯拉法體系。機器、谷物、黃金等三個產業各自的記賬貨幣分別是mα1,mα2,mα3,透支額由負數量表示。由此,可得一個關于價格和利潤的一般均衡體系(Ⅲ):

解方程組可得:

霍奇森由此得出結論:在貨幣化的斯拉法體系中,相對價格、利潤、工資都受到貨幣可變因素的影響,而這些可變因素又決定于流動偏好和資本主義預期的一般狀態,所以,工資、價格、利潤都受到對未來的預期的影響。霍奇森認為,這個結果不僅發展了斯拉法—斯蒂德曼的研究傳統,還進一步挑戰了馬克思的勞動價值論:貨幣的引進使人們又多一項理由可以反對勞動價值論,因為在一個貨幣化體系中,把價值轉化為價格是不行的,還需要額外的、貨幣的信息。[1]214霍奇森絲毫沒有意識到,貨幣化的斯拉法體系至少存在如下幾個問題值得商榷。
1.貨幣并沒有真正引入斯拉法體系
關于把貨幣以投入產出的形式融入斯拉法體系的合理性,霍奇森的解釋是:(1)貨幣是資本主義制度的一個必要部分,貨幣像技術一樣,不是與它所涉及的經濟和社會制度無關的,所以,斯拉法體系必須引入貨幣;(2)馮·紐曼(1945)和斯拉法(1960)的著作中有一種處理生產過程中的固定資本的方法,有了這種方法,固定資本不僅作為各生產過程需要的投入出現,而且也作為產出表上的一種“生產出來的”產物。可以把(現金)貨幣看做一種特殊的固定資本,融入斯拉法體系。從霍奇森的解釋中可以看到,貨幣在這里與機器、谷物等實物并沒有什么不同,引入貨幣產業就如同引入鋼鐵或其他產業一樣,所不同的只是貨幣必須引入,因為貨幣是貨幣經濟的靈魂。其實,霍奇森的這些論據只是貨幣可以引入斯拉法體系或者說貨幣論可以統一于價值論的必要條件,不是充分條件。在凱恩斯看來,貨幣不僅是流通手段,還是貯藏財富的手段。[14]而且,貨幣的貯藏財富的職能是至關重要的,因為它是聯系今天和明天的紐帶。因此,貨幣在經濟活動中要同時體現流通手段(交易媒介)和財富貯藏兩種屬性,這也是新古典經濟學家的一致看法。因為不能同時兼顧流通手段和財富貯藏手段這兩個職能,有最完美的經濟模型之譽的阿羅—德布魯—瓦爾拉斯一般均衡模型被斥為沒有貨幣的實物經濟的一般均衡模型,這標志著新古典主義經濟學試圖在一般均衡體系引入貨幣的努力付諸東流。
現在,我們來考察霍奇森建構的貨幣化的斯拉法體系的貨幣的作用。在貨幣化的斯拉法體系中,黃金產業按資本主義方針生產出黃金(現金貨幣),然后用黃金到勞動市場購買所需勞動力,以及與機器產業的資本家交換所需投入要素(機器)。可見,黃金在這里充當的是價值尺度和流通手段的職能。毋庸置疑,黃金發揮財富貯藏職能的前提是黃金存量在用作流通手段后還有剩余,即存在一個黃金儲備。可是,在霍奇森的模型中,各部門持有現金貨幣除了用作投入品(黃金本身是一種生產要素),幾乎都是用于滿足交易需求(在要素市場購買除黃金以外的投入品)。特別是,在經濟高漲時期,各產業自有現金貨幣不足以滿足流動性需求時,各產業之間相互拆借(記賬)貨幣。根據凱恩斯的流動偏好理論,貨幣的財富貯藏屬性主要是考慮到貨幣用于其他用途(投資、投機、貸款)存在風險和不確定性,歸根結底源于利息率趨勢的不確定性,而貨幣化的斯拉法體系中的貨幣不是用于交易媒介就是借貸,根本沒有用于財富貯藏的空間。因此,霍奇森并沒有真正將貨幣論引入斯拉法體系。
2.貨幣化的斯拉法體系不能揭示資本主義的社會再生產規律
霍奇森認為貨幣經濟是資本主義經濟的本質,并把這視為斯拉法體系必須貨幣化的首要的、根本的原因。其實,貨幣經濟仍然是資本主義經濟的表象或者說是現象形態,資本主義經濟的本質是資本的經濟,是貨幣作為資本的經濟。從這個角度看,主流經濟學(包括凱恩斯主義)對貨幣在社會生產中的作用的認識是膚淺的,其實,貨幣在貨幣經濟中發揮的流通手段和價值儲藏的作用,不過是貨幣發揮資本的職能作用的外在表現形式。在貨幣化的斯拉法體系中,現金貨幣實際上充當的是生產資本和商品資本的職能,記賬貨幣扮演的是貨幣資本和借貸資本的職能。在社會再生產過程中,作為擴大再生產的前提,各產業部門一般都有一個貨幣儲備或資本積累,用于購買生產資料和勞動力,這時的貨幣發揮的就是貨幣資本的職能。而在貨幣化的斯拉法體系中,(黃金以外的)各產業部門沒有現金貨幣(黃金)儲備,其持有的現金貨幣恰好滿足生產(作為投入品)的需要。要購買或者追加生產資料和勞動力,必須使用記賬貨幣,這樣記賬貨幣就取得了貨幣資本和借貸資本的雙重性質。從mα1+mα2+mα3=0可以看出,機器、谷物、黃金三個產業中至少有一個產業沒有多余的記賬貨幣,沒有多余的貨幣儲備,進而至少有一個產業的社會再生產是簡單再生產。這就說明,貨幣化的斯拉法體系本質上是一個簡單再生產體系,而資本主義生產的典型特征是擴大再生產,所以,貨幣化的斯拉法體系并不能說明和揭示資本主義生產規律。同時,這也說明一般均衡體系不能容納貨幣,尤其是作為資本的貨幣。此外,貨幣資本——生產資本——商品資本——貨幣資本是一個完整的資本主義再生產的資本循環。在貨幣化的斯拉法體系中,貨幣依次扮演了生產資本、貨幣資本、商品資本的角色。但是,作為貨幣資本的記賬貨幣卻被排除在斯拉法體系之外。換言之,斯拉法體系不包含貨幣資本循環,這表明斯拉法體系考察的是單個的、個別的資本運動,而不是社會資本運動。這是斯拉法體系固有的缺陷,斯拉法體系只能容納真實的、有物質載體的貨幣,因為這樣的貨幣符合投入產出機制。因此,就社會再生產來說,貨幣化的斯拉法體系具有嚴重的局限性。
3.價格方程缺乏科學的理論依據
在霍奇森的(均衡)價格方程中,機器(或谷物)作為投入品與作為產出品有相同的價格。要知道,作為投入品的機器和作為產出品的機器是兩個不同的生產過程的產出。在兩個生產過程的“期差”中,即使客觀的生產成本沒有顯著變化,我們也不能排除在這個期間,諸如市場供求、消費者的選擇偏好、預期等會發生變化,即存在不確定性。一旦考慮到時間,考慮到不確定性,作為投入品的機器就不會和作為產出品的機器有相同的價格。因此,pi(i=1,2)不能同時出現在方程兩邊,或者說,pi(i=1,2)同時出現在方程兩邊說明,霍奇森并沒有真正將靜態的斯拉法體系動態化。當然,霍奇森可以辯護說,因為貨幣化的斯拉法體系是一般均衡體系,產品市場和要素市場同時達到均衡,從而“作為投入品的機器”和“作為產出品的機器”具有相同的價格。可是,貨幣化的斯拉法體系的均衡價格體系表明,r和w是外生變量,產品市場的均衡以貨幣(資本)市場和勞動(生產要素)市場的均衡為前提,因此,霍奇森發展的斯拉法體系仍然是局部均衡,并不是一般均衡。實際上,在資本主義生產中,商品是作為資本的商品,作為生產資本的谷物,經過資本主義生產過程,作為資本主義生產的產物的商品資本的谷物,是給資本家帶來利潤(剩余價值)的谷物。也就是說,與作為投入品的谷物相比,作為產出品的谷物的價格有一個價值增值,即:pi2(1+r)=pj2,其中pi2是作為投入品的谷物的價格,pj2是作為產出品的谷物的價格。另外,在霍奇森的均衡價格體系中,價格依賴于既定的平均利潤率,而實際上,平均利潤率正是通過資本的自由流動和商品價格在供求關系的波動中形成的,平均利潤率取決于商品的價格。利潤——價格之間的動態關聯決定了一般利潤率必須內生化,否則將出現循環論證。從這個角度看,平均利潤率的外生化處理是霍奇森的均衡價格體系的一個根本缺陷。
“供求實際上從來不會一致;如果達到一致,那也只是偶然現象,所以在科學上等于零,可以看作沒有發生過的事情。”[7]211不過,“因為各種不平衡具有互相對立的性質,并且因為這些不平衡會彼此接連不斷地發生,所以它們會由它們的相反的方向,由它們互相之間的矛盾而互相平衡。這樣,雖然在任何一個場合供求都是不一致的,但是它們的不平衡的接連發生,……從一個或長或短的時期的整體來看,使供求總是互相一致;然而這種一致只是作為過去的變動的平均,并且只是作為它們的矛盾的不斷運動的結果。”[7]211因此,筆者并不懷疑霍奇森引用新凱恩斯主義者揚斯(1975)和貝納西(1975)關于“變動的均衡”或“非瓦爾拉斯式”平衡⑨在一個信息不完全的貨幣經濟中能夠存在的論斷,并以此作為貨幣化的斯拉法體系存在均衡價格的依據。然而,霍奇森聲稱其建構的貨幣化的斯拉法體系考慮了預期的因素。拉赫曼的最新研究表明,“競爭可以導致相關知識的擴散,但不能導致正確預期的擴散。”[15]70一旦考慮到主觀預期,知識就不是“發現而是創造的問題”,“市場被描述為以不可預料的變化和計劃的不一致為特點的連續過程”,因此“均衡和非均衡力量交互作用的結果是不確定的”,“市場過程無法趨同”。[15]70這樣,“拉赫曼的‘萬花筒’式市場過程觀”⑩不僅是對瓦爾拉斯均衡的“蝴蝶效應”,也是對非瓦爾拉斯式均衡的“蝴蝶效應”。因此,霍奇森在價值論上堅持均衡價格論要么是對“預期”認識不足,停留在哈耶克的靜態預期觀,要么是對凱恩斯貨幣思想中的“歷史”和“不確定性”認識不足。
注 釋
①參閱:戴維.萊布曼:《剝削、商品關系和資本主義關系——對勞動價值論的捍衛》,《科學與社會》,1980年秋季號;賴特:《反思》,載斯蒂德曼,斯威齊《價值問題論戰》,北京:商務印書館,1990,第118頁.
②具體求解過程參閱:斯蒂德曼:《按照斯拉法思想研究馬克思》,北京:商務印書館,1991,第132-133頁.
③筆者在這里強調“時期差”,并不是要否定社會條件具有穩定性,筆者只是想強調人們應該在歷史的、動態的視野內考察社會條件。何況穩定性與變動性并不沖突,穩定與巨變相對立,并不與變化相對立。如果斯蒂德曼考察的是簡單商品生產,那么,在社會條件A和社會條件B之間的“時期差”內發生的社會條件的變化自然可以忽略不計。但是,斯蒂德曼在《按照斯拉法思想研究馬克思》的開篇就開宗明義地宣示,他“所考察的商品經濟是充分發展的資本主義商品經濟”(斯蒂德曼:《按照斯拉法思想研究馬克思》,北京:商務印書館,1991,第3頁)。
④丁堡駿(2007)在《實物量體系究竟錯在哪里》(載《海派經濟學》2007年第4期)中,用馬克思的勞動二重性原理論證了斯蒂德曼的價值方程的錯誤。
⑤馬克思的勞動價值論在聯合生產中仍然成立,可參閱張忠任:《論聯合生產與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的兼容性》,《社會科學戰線》2013年第3期;馮金華:《聯合生產中的價值決定》,《社會科學戰線》2012年第11期;馮金華:《單一生產、聯合生產與價值決定》,《學習與探索》2013年第1期。
⑥根據聯合生產程序(表2),在程序1中,1單位勞動的凈產品是1單位商品1和1單位商品2;而在程序2中,同樣的1單位勞動,其凈產品是3單位商品1和2單位商品2。
⑦斯威齊在抽象勞動的認知上也存在這個錯誤,可參閱保羅.斯威齊:《資本主義發展理論》,第48-50頁,北京:商務印書館,2006。
⑧可參閱:斯蒂德曼:《按照斯拉法思想研究馬克思》,北京:商務印書館,1991年,第12頁下注釋1.
⑨即在對貨幣有過度需求和對其他商品有過多供給時,經濟可能處于平衡狀態。不過,霍奇森并沒有直接使用“新凱恩斯主義式平衡”的觀點,而是加以改造,強調生產與交換不是單行道,而是一個環形的、循環往復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生產總是不完全確定的和可預測的,生產支配交換而不是相反。
⑩拉赫曼著作中的這種“萬花筒”市場過程觀被人們稱作“激進的主觀主義”。激進的主觀主義不僅挑戰了奧地利學派傳統的市場觀,也對奧地利經濟學占統治地位的非干預主義的政策規范提出了疑問。可參閱賈根良:《奧地利學派的演進:傳統與突變》,《社會科學戰線》,2004年第3期,第7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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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汪丁丁.經濟學思想史講義[M].上海:人民出版社,2008:215.
[14]樊苗江,柳欣.貨幣理論的發展與重建[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6:2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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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黎貴才
F091.34
A
1005-2674(2016)10-014-11
2016-04-27
高嶺(1987-),男,河南駐馬店人,吉林財經大學經濟學院碩士研究生,主要從事政治經濟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