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勞務用工形勢分析

張麗賓

《CTG中國勞務用工指數報告》課題組經過連續觀察CTG勞務用工情況72個月之后發現，CTG企業客戶在持續增長的同時保持相對穩定。基于此，本文將CTG勞務用工作為從市場角度觀察經濟走勢和勞務用工情況的一個樣本。

截至2015年12月，CTG共有企業客戶12761家，服務勞務用工超過85萬人。企業客戶遍布國民經濟各個行業，但主要集中在ICT、批零業、制造業、金融業四個行業。ICT、批零業、制造業、金融業四個行業企業客戶分別占CTG客戶總數的34.2%、22.5%、6.2%和2.68%，服務勞務用工分別占CTG服務勞務用工總量的39.5%、23.8%、10.8%和3%。

一、勞務用工形勢從波動下行到開始企穩，勞務用工形勢總體尚好

本文構造了勞務用工指數①來反映勞務用工的變動趨勢。2015年，勞務用工形勢最顯著的特點就是勞務用工開始企穩。首先表現在勞務用工指數企穩回升， 2010—2014年，勞務用工指數大于100的月份分別有11個、11個、9個、8個、8個，2015年則有10個月；2015年有6個月勞務用工指數好于2014年，有6個月次于2014年，勞務用工形勢走穩。第二是勞務用工指數波幅收窄，在經過2012年、2013年月度間較大幅度波動后，2014年、2015年勞務用工指數月度波動趨緩，表明企業勞務用工比較穩定。

即使這些年勞務用工指數總體呈下行態勢，但勞務用工指數總體仍處于稍好區間。2015年全年有10個月的勞務用工指數處于稍好區間（110-100），表明勞務用工形勢還是良好的，除3月份外，只有4月份的勞務用工指數處于稍差區間。2010年以來，采用勞務用工的企業數量不斷增加，2011—2015年的增速分別為40%、32%、19%、22%、21%，年均增速為27%；勞務用工總量增長更快，2011-2015年的增速分別為47%、26%、17%、17%、39%，年均增速為29%。表明勞務用工市場還是比較活躍的。

二、勞動力市場就業動力轉換

一是行業動力轉換。2010—2015年，雖然ICT行業、批零業、制造業三個行業勞務用工都保持了持續增長，但批零業和制造業增長微弱，ICT行業增長強勁②。2010年至2013年期間，批零業一直是CTG最大的勞務用工服務對象行業，在2014年3月，ICT行業超越批零業成為勞務用工第一大行業。行業勞務用工人數的變化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勞動力市場就業動力的轉換，即傳統產業（包括制造業、批零業）就業需求走弱，而新興產業（ICT行業）就業需求旺盛。2015年，批零業勞務用工指數有6個月低于100，制造業勞務用工指數有4個月低于100，ICT行業勞務用工指數有2個月低于100，金融業勞務用工總指數只有3月份低于100。分行業勞務用工指數也體現了行業就業的分化。

二是單位動力轉換。外資合資企業勞務用工占比普遍下降。從代理用工看，從2010年1月到2015年12月，ICT行業外資合資企業勞務用工占比從40%下降到25%，批零業從51%下降到29%，制造業從30%下降到22%。從派遣用工看，從2010年1月到2015年12月，ICT行業外資合資企業勞務用工占比從35%下降到10%以下，批零業從60%下降到37%，制造業略有下降。外資合資企業勞務用工占比普遍下降，表明了勞動力市場中外資合資企業在帶動就業增長方面動力下降。

三是地區動力轉換。從代理用工看，一線城市是主體，2015年12月，ICT行業在一線城市的比重超過了70%，批零業和制造業在一線城市的比重均為60%。從派遣用工看，ICT行業主要在一線城市，2015年12月的占比近80%；批零業在二線城市的派遣用工占比在2015年超過了在一線城市的占比， 2015年12月為51%；制造業派遣用工主要在二線城市，2015年12月在二線城市的派遣用工占到71%。從分行業勞務用工的地區結構看，我國的就業增長動力正隨著產業結構在地區之間的變動而發生變動，傳統產業用工需求正逐步轉向二線城市，而新業態的用工需求還主要在一線城市。

四是金融業在2015年經歷了較大變動。勞務用工在7月份之前整體呈現增長趨勢，8月份劇烈下滑，并隨后保持基本穩定。8月份勞務用工劇烈下滑的原因，主要是股份制企業和私營個體勞務用工企業大幅減少，勞務用工企業減少代理用工人數。勞務用工企業數前半年接近500家，從8月份開始至12月份，則降至400家左右；代理用工在7月份之前整體呈現增長趨勢，8月份劇烈下滑，并隨后保持基本穩定，派遣用工則全年較為平穩，外資合資企業、國企、股份制企業和其他類型企業的平均派遣用工規模均在下半年出現上升；7月份之前代理用工平均規模在120人以上，8月份則大幅降至31人。勞務用工人數減少主要發生在華北地區。金融業勞務用工在2015年的巨大變動可能反映了新興現代服務業發展的不穩定性。

三、勞務用工特點日益明顯

人力資源服務業發展常態化。首先是勞務用工形式日益規范，代理用工日益成為勞務用工的主要形式。2010—2015年，代理用工在勞務用工中的比重分別為57%、62%、63%、68%、76%、80%。二是機關事業單位和各種所有制企業、各種規模的用人單位都采用了勞務用工。截至2015年12月，在全部CTG客戶中，私營個體、股份制和外資/合資三類企業占到約88%，國企和機關事業等單位約占12%；上述五類單位勞務用工分別占全部勞務用工的35.1%、34.2%、22%、5.1%和3.7%。勞務用工成為常態化的用工形式，人力資源服務業日益成為重要的行業。

企業不斷減少派遣用工。從各類企業內部勞務用工看，國企派遣用工占比最高，2010年為72%，2015年為45%；外資/合資企業派遣用工占比也較高，2010年為47%，2015年為22%。外資/合資企業派遣用工數從2014年就開始大幅負增長，國企在2015年大幅負增長，股份制企業和私營個體在2014年出現負增長，在2015年又開始正增長。上述情況清楚地表明，2014年3月1日開始實施的《勞務派遣暫行規定》是企業減少派遣用工的主要原因。根據《勞務派遣暫行規定》，到2016年3月1日，所有用人單位的派遣用工占比都不得超過10%，這樣，2016年派遣用工增速會進一步下降。

大企業勞務用工規模遠大于中小企業。經過2013—2014年的低迷期后，大中小型單位派遣用工和代理用工的平均規模都又回升到較高水平。2015年，小型企業代理用工平均規模為21人，派遣用工平均規模為18人；中型企業代理用工平均規模為52人，派遣用工平均規模為51人；大企業則是派遣用工平均規模（208人）大于代理用工平均規模（163人），差距較大。從對勞務用工的需求看，大型企業和中型企業更多地使用派遣用工，而小企業更多地使用代理用工。無論是派遣用工還是代理用工，大客戶的用工規模都遠大于中小客戶。

行業勞務用工人員的文化程度與行業發展高度相關。總體看，各行業勞務用工人員文化程度由高到低依次是金融業、ICT行業、制造業、批零業。就代理用工而言，2015年底，大專及以上受教育水平者所占比重，金融業超過85%（本科生47%；大專生30%），ICT行業在82%左右，制造業不到80%（本科生39.2%；大專生32.1%），批零業僅為41%。就派遣用工而言，2015年底，大專及以上受教育水平者所占比重，金融業超過93%（本科生31%；大專生60%），ICT行業為64.5%，制造業為60%左右（本科生26.3%；大專生30.5%），批零業僅為24.4%。結合各行業五險一金的繳費基數可以看出，各行業的薪酬水平總體上與其人力資本的水平成正比；行業發展潛力也與其人力資本水平成正比。勞動者只有不斷提高文化水平才能提高薪酬水平；企業只有不斷提高員工素質，才能在競爭中求得生存發展。

各行業勞務用工也呈現出明顯的性別差異。根據2015年12月份的數據，金融業代理用工以男性為主，男女性別比為124∶100，派遣用工以女性為主，性別比為96∶100；ICT行業的代理工以男性為主，派遣工中男性和女性的比例幾乎相近；制造業代理用工以男性為主，性別比為146∶100，派遣用工以女性為主，性別比為57∶100；批零業代理用工男女性別比為34∶100，派遣用工男女性別比為18∶100。從勞務用工的性別結構看，勞務用工存在明顯的性別不平等，女性在代理用工中的比重低，在派遣用工中的比重高；女性在現代服務業中的比重低，在傳統產業的比重高。這會導致女性就業質量低、薪酬水平低。

四、勞務用工五險一金平均繳費差異大

（一）行業之間平均繳費基數差距大

總體上，金融業平均繳費基數最高，之后依次是ICT行業、制造業、批零業。2015年，金融業五險一金平均繳費基數比批零業分別高26%、21%、28%、25%、24%和22%，平均高24%； ICT行業五險一金平均繳費基數比批零業分別高13%、12%、13%、14%、14%和17%，平均高14%；制造業五險一金平均繳費基數比批零業分別高10%、7%、13%、10%、11%和10%，平均高10%。2010年以來，總體上各行業的繳費基數都在持續增長，其中，批零業增長最快，年均增長11%；其次是制造業，年均增長9%；再次是金融業，增長4%；ICT行業增長最慢，為3%。值得注意的是，ICT行業繳費基數在2015年出現大幅下降，降幅為25%。

（二）代理用工與派遣用工平均繳費基數差距大

2015年，各行業中代理用工與派遣用工五險一金的平均繳費基數差距為：金融業派遣用工比代理用工高9% （2015年12月則是代理用工比派遣用工高19%）；ICT行業代理用工比派遣用工高24%；制造業代理用工比派遣用工高30%；批零業代理用工比派遣用工高17%。五險一金平均繳費基數中，代理用工與派遣用工差距最大的是公積金繳存基數，金融業、ICT行業、制造業、批零業代理用工比派遣用工分別高29%、46%、42%和31%；五險一金平均繳費基數中，代理用工與派遣用工差距最小的是醫療保險繳費基數，金融業、ICT行業、制造業、批零業代理用工比派遣用工分別高11%、11%、23%和10%。制造業代理用工與派遣用工五險一金繳費基數的差距尤為明顯。代理用工與派遣用工平均繳費基數存在差距，說明派遣用工確實能夠降低企業的用工成本。

（三）不同險種的平均繳費基數差距大

總體上看，代理用工五險一金平均繳費基數差距小，派遣用工五險一金平均繳費基數差距大。2015年，ICT行業、制造業、批零業代理用工平均繳費基數最高的是醫療保險，最低的是失業保險，醫療保險平均繳費基數分別比失業保險平均繳費基數高出13%、9%、14%；這三個行業派遣用工平均繳費基數最高的是醫療保險，最低的是住房公積金，醫療保險平均繳費基數比公積金平均繳費基數分別高出36%、24%和30%。金融業代理用工平均繳費基數最高的是醫療保險，最低的是養老保險，醫療保險平均繳費基數比養老保險平均繳費基數高出9%；派遣用工平均繳費基數最高的是醫療保險，最低的是公積金，醫療保險平均繳費基數比公積金平均繳存基數高出17%。

（四）不同類型單位的平均繳費基數差距巨大

2015年12月，金融業代理用工中，國企五險一金的繳費基數比私營個體企業分別高出175%、158%、164%、167%、161%、184%；金融業派遣用工中，國企醫療保險和住房公積金平均繳費基數比私營個體企業分別高82%、70%，國企養老、失業、工傷及生育保險平均繳費基數比其他類型企業分別高出129%、131%、125%、131%。

2015年12月，ICT行業代理用工中，國有企業五項保險繳費基數比股份制企業分別高出27%、15%、14%、19%、15%；外企合資企業住房公積金繳費基數比國企高45%；ICT行業派遣用工中，外資合資企業（國有企業）五險一金繳費基數比私營個體（股份制企業）分別高出38%、8%、5%、17%、13%、58%。

2015年，制造業代理用工中，其他企業五險一金繳費基數分別比國企低39%、37%、40%、38%、38%和44%；制造業派遣用工中，國企（其他企業）五險一金平均繳費基數比外資合資企業（私營個體企業）分別低20%、11%、14.67%、15%、12%、43%。

2015年，批零業代理用工中，國有企業五險一金平均繳費基數比私營個體（其他單位）分別高出68%、54%、60%、56%、53%、124%；批零業派遣用工中，外資/合資五險一金平均繳費基數比國企分別高出22%、22%、18%、16%、24%、33%。

從不同類型單位五險一金繳費基數的差距看，在用人單位中占比低的國有企業的繳費基數基本都是最高的，體現了國有企業壟斷地位對薪酬的影響。制造業派遣用工中外資合資企業繳費基數低，反映了制造業相對低端的特點。

（五）各個行業在不同地區的繳費基數不同

分地區看代理用工的五險一金繳費基數，金融業代理用工華東地區最高，華北東北地區最低（西南西北地區住房公積金最低）；派遣用工華南地區最高（華北東北地區的醫療保險最高），西南西北地區最低。ICT行業代理用工華南地區最高，其次是華東地區，西南西北地區最低；派遣用工則是西南西北地區最高，華南地區最低（住房公積金除外）。制造業代理用工華北東北地區最高，華南地區最低；派遣用工則是華東地區最低。批零業代理用工華北東北和西南西北地區相對較高，華東地區最低；派遣用工西南/西北地區最高（住房公積金華南地區最高）。

從各個行業在不同地區五險一金繳費基數的差異看，金融業在華東地區的人工成本可能高于其他地區，ICT行業在華南地區的人工成本可能高于其他地區，制造業、批零業在華北東北地區的人工成本可能高于其他地區。

五、2016年勞務用工趨勢預測及建議

（一）2016年勞務用工趨勢預測

2016年是我國“十三五”開局之年，國內外經濟形勢異常復雜。經濟增速下行還將持續，去產能、去杠桿、去庫存、降成本等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措施將對企業用工有進一步的抑制作用，同時，補短板、發展新業態等措施，又會促進企業用工增加。結合2010年以來特別是2015年CTG勞務用工的形勢，預計2016年CTG勞務用工會繼續保持平穩增長。

2016年，在勞務用工總量繼續增長的同時，隨著增長動力的轉換，CTG勞務用工也會發生動力轉換。受到各類用人單位、特別是一些大國企逐步將派遣用工調整到位的影響，2016年CTG派遣用工增速會進一步降低，在勞務用工中的比重也會進一步降低。外資合資企業在帶動就業增長方面的動力會繼續下降。ICT行業會繼續CTG勞務用工第一大行業的地位，勞務用工會繼續保持良好態勢；制造業勞務用工會大致保持平穩；批零業勞務用工形勢繼續疲弱。傳統產業用工需求向二線城市逐步轉移、新業態用工需求逐步向下擴散的趨勢會持續。金融業勞務用工在2015年調整后，在2016年有可能還有小幅調整。

（二）建議

將 CTG勞務用工指數作為研判就業形勢的參考。在大數據時代，充分利用市場數據應成為政府判斷形勢、進行調控的重要手段，特別是如CTG勞務用工數據這樣可持續的、及時數據。建議政府有關部門建立市場數據分析的機制，而不是一味依靠政府部門本身的力量。

人力資源服務機構要把握機遇不斷創新發展。隨著新經濟的發展和勞務用工市場的發展，人力資源服務業將不斷創新發展。人力資源服務機構需要不斷創新服務手段，更好地開發和利用大數據，更好地利用現代信息技術手段來創造和提供服務；需要不斷豐富服務內容，更好地提供人事代理服務、勞務派遣服務、人員安置服務等。

盡早完善社會保險繳費基數的管理。從CTG勞務用工繳費基數情況看，不但不同行業、不同地區、不同單位類型、不同人群的繳費基數存在差異，關鍵是同一目標群體不同險種的繳費基數差異大，這樣，既增添了用人單位和征繳機構的核算負擔，又不利于社會保險各險種的健康發展。建議盡快統一各項社會保險的繳費基數。

促進公平就業應盡快提上就業工作議程。從CTG勞務用工情況看，勞動力市場還存在嚴重的就業不公平問題。首先是勞務用工存在明顯的性別不平等，女性在代理用工中的比重低，在派遣用工中的比重高；女性在現代服務業中的比重低，在傳統產業的比重高，這會導致女性就業質量低、薪酬水平低。第二是代理用工與派遣用工人工成本存在差距，實際上是對派遣員工的不平等。第三是國有企業壟斷地位對薪酬的影響，實際上是對其他行業用工的不平等。需要在國家各項工作議程中增加促進公平就業的內容。

注釋：

1勞務用工指數=（勞務用工數上升的企業所占百分比-勞務用工數下降的企業所占百分比）×100+100。

22010—2015年，三個行業的代理用工人數都是增加的，其中，ICT行業快速增長，批零業和制造業緩慢增長；三個行業中，ICT行業派遣用工是增加的，但批零業和制造業派遣用工人數從2013年開始減少。

（作者系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勞動科學研究所研究員，廣西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客座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