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 燕 秦存譽(首都師范大學歷史學院,北京100089)
從新聞中的“標題黨”現象談考古學與大眾媒體
于燕秦存譽
(首都師范大學歷史學院,北京100089)
近年來,有關考古行業的新聞報道出現了“標題黨”現象。這種現象的出現,干擾了文物考古類新聞的科學傳播,阻礙了國家文物保護相關政策與法規的有效推行。面對考古學日漸走向科學化、信息化和國際化的趨勢,大眾媒體與考古學之間的關系也應當得到足夠重視,這樣才能在未來的健康發展上穩步前進。
新聞報道;“標題黨”現象;考古學;大眾媒體
近年來,無論是紙質媒體還是網絡媒體,都流行著一種“標題黨”現象。現在,這種“標題黨”現象不僅沒有止步于娛樂新聞,反而向體育新聞、社會新聞、經濟新聞和文化新聞等發起了進攻,文物考古類新聞也沒有幸免于難,成為了“標題黨”的炮灰,考古也幾乎成了“炒古”。本文通過分析“標題黨”現象及其出現的原因,進而探索考古學與大眾媒體之間的合作關系,希望找到二者合作的最佳模式,以減輕“標題黨”現象對文物考古類新聞產生的負面影響。
(一)文物考古類新聞中的“標題黨”現象
以2000年浙江發現“彭公大墓”為例,考古工作伊始,部分媒體就爭相發布了“彭公大墓:青膏泥覆蓋規模全國之最”、“彭公大墓附近可能還有大墓”、“浙江考古重大發現:彭公大墓可能是越國王陵”等為標題的考古新聞,而到最后,考古發掘出來的只是一座古代的水利設施。
2001年的云南“撫仙湖”水下考古也是如此,在一些專家學者的“配合”下,網上出現了“撫仙湖下驚現‘金字塔'”、“撫仙湖底有座中國‘龐貝古城'”、“撫仙湖水下遺址可能是消失已久的俞元古城”、“云南撫仙湖底發現‘水下街道'和‘斗獸場'”等相關標題的考古新聞。但直到現在,撫仙湖水下的古代建筑遺址還未有明確的科學定論。
2009年底的河南“曹操墓”事件,媒體和公眾對它的關注在2010年還持續了近一年的時間。在社會各界的廣泛參與下,這次普通的考古事件演變成了一場社會公共事件。媒體對曹操墓的很多報道都逐漸出現了娛樂化傾向,如“曹操第82代后裔網絡‘認親'愿提取比對頭骨”、“‘千年杯具'曹操是個養豬大戶”、“曹操‘尋寶派'盜墓之王”、“揭秘曹操兩千年家族史祖父是宦官后代多務農”、“死后哀榮,曹操不如他爹”等相關新聞標題,使本身嚴肅的考古學術事件演變成一場鬧劇。雖然類似這樣的娛樂新聞在曹操墓的報道中所占的比例不是特別大,但是在這樣嚴肅的公眾事件中,賦予曹操墓娛樂的成分顯然是不合常理的。①
事實上,文物考古類新聞中的“標題黨”現象還有很多,其伴隨的炒作問題也一直危害著社會各界。首先,它的出現違背了新聞自身的發展規律,背離了新聞追求客觀真實的準則,打破了媒體工作者的職業道德底線,使公眾對大眾媒體產生了信任危機,這對媒體的長遠發展十分不利;其次,炒作問題嚴重違反了考古學規律,違背了考古學的科學精神,破壞了文物考古類新聞應該遵循的客觀真實原則,使考古行業陷入了想象——散布——澄清——再想象——再散布——再澄清的怪圈;②最后,大眾媒體的炒作行為使公眾對考古工作的流程和性質產生了偏見甚至是誤解,而這種偏見和誤解一旦形成就很難改變,會讓原本嚴肅科學的考古工作在一次次的炒作中喪失其應有的歷史厚重感。
(二)“標題黨”現象出現在考古領域的原因
首先是媒體自身的局限性。許多媒體為了追逐經濟效益,不斷在社會、經濟、文化、體育等領域開辟戰場,上演一出又一出的眼球爭奪戰。追求經濟效益無可厚非,但媒體之間往往為此產生過度競爭,間接造就了大量不科學、不真實的報道,這就阻礙了文物考古類新聞的正常傳播。同時還應當指出的是,部分媒體為了迎合公眾需求,試圖使新聞娛樂化、暴力化和獵奇化,從而提高新聞點擊率。事實上,考古發掘出土的所謂值錢的金銀珠寶并不是衡量考古價值大小的標準,但是部分媒體為了迎合公眾對奇珍異寶的關注,不惜捏造失真的考古報道以增加賣點,這在客觀上助長了公眾的“挖寶”心態。③
其次是考古行業本身的缺點和不足。一方面,大多數考古工作者對媒體行業都不太了解,甚至分不清宣傳與新聞的區別,他們認為記者會嚴格按照他們所說的內容來報道,而記者出于新聞撰寫的要求又往往無法與其達成一致。考古學中的一些專業術語和常識一般又不為媒體和公眾所了解,故而媒體的報道經常有失實的情況發生。另一方面,長時間從事學術研究的考古工作者往往沒有與媒體打交道的經驗,無法招架媒體的追逼和誘問,有時會發表一些并不完全確定的看法或觀點。
再次是公眾在媒體報道過程中的阻礙作用。公眾的尋寶心理和獵奇情結往往使其無法正視媒體的不良報道,對一些明顯帶有“獵奇性”的不真實考古新聞依然趨之若鶩。加之公眾缺乏考古、文物方面的常識,往往無法判讀考古新聞的真實性與否,常常忽視考古發現最重要的歷史價值和學術價值,一定程度上為“標題黨”現象的風行充當了“幫兇”。
鑒于“標題黨”現象已經較為嚴重影響了考古發掘的客觀報道,阻礙了文物考古類新聞的正常傳播,因此,作為考古工作者,不應該固步自封、事不關己,而必須勇敢地走出去,爭得考古發掘報道的對外話語權。通過與媒體合作,摒棄前嫌,與之共同進行有“原則”的報道。
文物考古類新聞中的“標題黨”現象,反映了考古學與大眾媒體在探索合作過程中出現的問題與摩擦,盡管二者的合作并沒有想象中的順利,但這樣的合作依然是考古學及社會發展需要的必然趨勢,這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從考古學與大眾媒體的共性來看,二者很多方面都具有相同或相似的價值取向,這是其合作的前提和保證。考古學及考古工作都遵循客觀真實的原則,而大眾媒體的基本準則也是追求客觀和真實。考古學與大眾媒體都具有認識作用,可以使公眾獲得有關社會、歷史、文化、自然科學等方面的知識。另外,二者共有的教育作用也不可忽視,考古工作的成果可以使公眾更接近歷史的真實,還原歷史的本來面目;而大眾媒體的報道也以引導公眾樹立積極的人生觀和價值觀為目標。
第二,對于大眾媒體來說,文物考古類新聞具有極高的新聞價值和積極的社會意義。近年來,隨著互聯網的普及和發展,公眾對于考古發現的關注度逐漸增強,其他學科也試圖從考古發現中找到新材料,文物考古類新聞越來越受到公眾的喜愛,其新聞價值也在不斷的提升。而且,文物考古類新聞向公眾傳播了考古學的常識,促進了文物保護觀念的形成,有利于愛國主義和社會主義精神文明的建設。
第三,考古學與大眾媒體的合作,對于媒體、政府和學術界可以帶來多贏的結果。新媒體形式的出現為考古工作和考古傳播帶來更多的便利,除了傳統印刷媒體和廣播媒體外,數字媒體的發展為考古學的傳播和發展帶來更多的可能性。對于大眾媒體來說,與考古學合作可以創造更多的新聞價值和經濟價值,媒體的影響力也更加廣闊;對于地區政府來說,考古新發現一旦通過媒體報道發布出去,將會受到當地廣泛關注,為其旅游業和周邊相關產業的發展帶來更多的商機,從而提升當地的經濟效益和社會影響,同時其文化影響也不可同日而語;對于學術界而言,考古發掘成果帶來的新材料有助于開拓新的研究領域,提升研究水平,給其他學科帶來新的啟迪和思考。
考古學與大眾媒體合作的趨勢是必然的,我們要注意二者在探索合作過程中可能出現的問題,及時予以解決。
從大眾媒體角度來說,面對文物考古類新聞的報道,應該秉持真實性、客觀性、科學性和嚴謹性,遵循考古專業和考古新聞的特點,不追逼、不誘問,充分尊重考古工作者的專業成果。此外,大眾媒體還應該保證其報道的考古新聞在來源上足夠權威,在主題上不能偏離考古學的范疇,在立場上保持客觀中立,在傾向上保持學術性和娛樂性的有機契合。大眾媒體要在文物考古類新聞中所謂的“熱點”面前,保持冷靜,審慎對待,給學術之爭以充分的空間和時間。一些重大的考古發現往往需要經過沉淀和深入的考證研究之后,才可能得出科學的結論。因此,從發掘到研究,再到形成新的歷史判斷的過程往往比較長,媒體要做到善始善終,不能虎頭蛇尾,對考古發掘和研究要持續跟進、追蹤報道,耐心地等待考古成果的刊布。
從考古學界來說,考古工作者應該恪守學術理性,保持獨立精神,學會維護自己的學術尊嚴,拒絕浮躁,拒絕炒作,其研究成果應當先刊布于相關的學術刊物,而不是讓媒體進行輿論炒作。考古行業要變被動為主動,改變以前被動報道的局面,主動選擇能夠吸引媒體和公眾的考古信息,積極聯系媒體,并通過協助媒體來提升考古新聞的真實性和準確性。
總之,我們應當通過努力,增進考古學界和媒體界的交流機制,加強雙方之間信息和人員的互動,特別是專業公眾考古傳媒人才的培養,④并且以這些人才為核心,促進考古學與媒體的順利合作,使考古新聞不再被“標題黨”現象困擾。
“標題黨”現象出現在文物考古類新聞中,并非偶然,而是與當今社會的整體發展息息相關。面對這種現象,作為考古從業者,不應該置之不理,而是應該據理力爭,奪得文物考古類新聞對外傳播的主動權。具體來說,就是明確考古學與大眾媒體之間的共性與個性,找到二者合作共贏的最佳模式,既可以憑借文物考古類新聞的探索性、神秘性和科學性為社會公眾的文化生活增添活力,又可以利用大眾媒體新聞報道的真實性、及時性和大眾性為公眾考古的科學發展增添動力。總之,考古學與大眾媒體之間雖然有著與生俱來的矛盾,但是我們依然可以利用它們的共性來促進考古學的發展。
[注釋]
①崔建莉:《曹操墓事件新聞報道的個案研究》,西北大學2011年碩士學位論文,第20頁。
②張郁:《“彭公大墓”:一起波及全國的新聞炒作》,《新聞記者》,2000年第12期,第51頁。
③丁肇文:《對文物考古報道的反思》,《中國記者》,2002年第6期,第41~42頁。
④郭云菁:《公眾考古傳播研究》,復旦大學2012年碩士學位論文,第5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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