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月亮

⊙ 文 / 黍不語

?

紅月亮

⊙ 文 / 黍不語

黍不語：八〇后，湖北人。作品散見于《人民文學》《中國詩歌》《長江叢刊》《漢詩》《湖北詩歌現場》等。《中國詩歌》二〇一四年度網絡十佳詩人。

有時候

有時候電影散場時

下起雨來

有時候火車經過

拖著長長的，空空的車廂

有時候你張嘴沒有話說

有時候你唱歌沒有聽眾

有時候你穿著風衣在陽光下

像錦衣夜行

有時候你突然

在迎面而過的臉上

看見雪

紅月亮

何以要相逢，何以要重疊？

你這不由自主地轉動、追隨。

沒有一種美這樣孤獨。

沒有一種孤獨這樣久遠。

你清清冷冷的，多好。

你高高在上的，多好。

你按時起落規律盈虧從不受往事所累，多好。

你自顧自慢吞吞

走在永遠往西的路上，多好。

現在，你用一剎那完成整個一生。

儀式

我喜歡一出門就看見落日

我喜歡落日照耀整齊的蘆葦

我喜歡蘆葦遞出熱情的手

我喜歡手抓著微冷的秋風

這一場告別

秋日

那地上只有草

那空中只有云

一棵樹不自覺地往下落葉

一個人因為愛

止不住哭泣

愛云

那些云朵曾經注視這一切

被廢棄的小路

被廢棄的舊房子

可能還有一棵樹，那棵樹

因為還沒有倒下

所以我們不能分辨

你看到春天

仍然來到了這里

像我們走來走去，從父親的家

到母親的家，又

從母親的家，到父親的家

來來回回，一生

我們背著小路

那時讓我們恐懼的磚窯，如今

僅剩的小渣堆上

也有細小的野花閃爍

一些耀眼的痕跡

——這些都不是我要說的，愛云

在每條路上，每一雙手中

都有被放棄的人生

被一次次安置的春天

云朵之下，你也會有平靜的歡愉

那不斷消失的部分

也終將安慰你

我的死

路過一片草地

野花

在夕陽下開得正好

我看見我

躺在一個小山坡旁

與常人無異

甚至那趴著的姿勢

生動

像活著的人

我想起我

曾經長久地躺在

一朵云上面

慢慢變輕

我挪動腳步

讓風更好地吹我

像吹所有的記憶

像那趴著的臉

鼻尖上

正往下滴落的水珠

多年以后

你終于來看我

把積雪，落日，鐘聲和書

都拋在身后

我們有過短暫的驚喜

而后平靜

仿佛相守多年的兩棵

芙蓉樹，在微風面前

還盡量保持著

相對平行的軀干

我們不再寫詩，飲酒

不再懷抱愛情和石頭

我們談起往事也都有些模糊

當我們說起那片最高

最藍的天空。白色的灰燼

雪花一樣覆蓋下來

你習慣了微笑

我也開始了一臉的安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