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你們的微笑

⊙ 文/玉 珍

我記得你們的微笑

⊙ 文/玉 珍

玉 珍：九〇后，出生于湖南炎陵縣偏遠山村，作品散見于《人民文學》《詩刊》《詩歌月刊》《星星》等刊。曾獲第一屆《人民文學》詩歌獎年度新銳獎、第六屆張堅詩歌獎年度新銳獎。

為自然而活——給葉賽寧

我會像你一樣早逝嗎？

不，但我好奇死亡的滋味

有人曾跟我提到遁世

那些靜謐的莽荒，能將復雜的人世遺忘

你為什么不那么做呢？

所有人都寄望站到世界的中心

那里面充滿著打擾和傷害

而顯眼的揮手更容易抓住虛榮

現在知道什么是愛了嗎？

愛只是一個字，而愛人是無限的

我被這無限折磨得疲憊

人一生的最愛只有一個！

——而世界人滿為患

從死亡的鎖眼里你看見了什么？

愛，是一件怎樣龐大的事

世界變心了，而人如此脆弱

所有真摯的人都應該活到老死，

看森林從花園的盡頭走來

它俯視眾生的樣子像上帝對誰的垂憐

只有你越走越遠，你要去哪里？

世界布滿山野和叢林，那里有你的故鄉

人性如此艱難，而愛更甚

我所向往的愛情，甜蜜而具體

而等待令人抓狂

當我再次面對原野想起你

一種來自遠方的空洞吞噬著具體的生活

孤獨如此結實，相比沉默太龐大了

你的悲傷是一根繩索

哭泣是遠遠不夠的，死亡也不完全夠

應該與死作對，把星斗全部吞噬

從風暴里擄回所愛之人的心

而你過于疲憊，死在去往摘星的路上

我會像你一樣早逝嗎？

不，你能不能告訴我死亡的滋味

——它并不比活著好受

你從垂危的一息中瞥見了誰的笑眼？

我的苦澀也摻雜快樂

在春天我至少看見了無數個重生

我唯一的戀人，正從茂密的林中走來

花瓣

我在墨汁中放進花瓣，磨了磨

聞起來很香

在水杯、沙發、枕頭上

也撒上花瓣，整個房間布滿早夭的月季

這是用肅殺也無法形容的冬天

多少事，凜冽如深夜的刀子

那些干凈的花瓣被我

緩慢地剝下

攤在一張淡黃的信紙上

真美，我的毛筆字

平靜如老人

這是用肅殺也無法形容的冬季啊

多少事凜冽如深夜的刀子

我聽見狂風拍打著窗外的梧桐

一封信慎重地穿透了冬天

躺在我桌上，壁爐般溫暖

我記得你們的微笑

我有種特殊的能力

可以把悲傷擦拭干凈

我記得河邊清淡的白花

但忘了血一樣刺眼的喪禮

我記得你們朝我微笑

葵花般的臉散發著光芒

那些死亡與恐懼

打雷的夜晚和孤獨都漸次隱身

它們像秋風一樣從眼瞼中掠過

蘆葦般平靜而樸實

曾經的花朵

屋子旁長滿白色小花，我摘了一把

抱在懷里

白與白挨在一起

純潔的情愫小心聚攏

今天之后夏日兇猛

溫柔花瓣的海洋

在風中虛弱搖晃

像他喊我，望向我

像我低頭抱著《惡之花》

從樹林穿過的人

目睹了日落前的蒼涼

一大片傾斜的白花如此憂傷

我知道可以陪伴的人還在遠方

那些曾經澆灌的花朵永遠會死亡

無常

烏云堆積成暗堡，白晝長出了夜

混亂春日的下午，涼風有初秋的氣息

季節無常，人生荒謬

傳奇的生死真令人悲傷

鳶尾花凋了又開，想活的人剛來就走

人生粗暴而迅疾，幾十年就這么過去了

他又在河邊洗紅薯，微風撫摸滿頭白發

蒼老的黃昏，火燒云烘烤著枝頭的烏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