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大海兼講故事

□ 龐 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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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大海兼講故事

□ 龐 白

我害怕

借助夜，我得以看清黑色

怎樣越來越亮

它們亮得和在太陽底下一樣透明

仍然不蘇醒，也不褪色

平穩，安詳，沉默不語

我相信黑色的力量，連綿不斷

我相信生生不息的黑，和我生死相依

我相信，黑色會淹沒我所有歷史

讓我和自己相忘于江湖

如果它們趁機把我身體內部僅存的

一絲綠色，連根撥走

我也沒有辦法。我抵御不住黑的巨大

我只是害怕那一絲綠色

在天色將明未明之時

被栽入更黑的泥土中

我更害怕那一絲綠色

在次年春天，開出一樹繁花

梯子

我要自己動手做一把梯子

架在夢中

用以到達你額頭的高度

致大海兼講故事

對于大海，當然不會有意見

我同意將自己的全部

融進大海，成為咸澀一種

這其實不是愿意與否的問題

離開自己，沒有選擇

返回自己，也非意愿

現在，我希望我曾經往返的道路上

走過這樣兩個人

一個青春年少

走著走著，變得白發蒼蒼

另一個步履踉蹌

走著走著，便健步如飛了

這可能也不是我愿意看到的

但至少是比較能夠接受的結果

畢竟對歲月的恐懼和敬畏

我已不再保留意見

殘荷

——題一幅攝影

一朵仍然清晰，另一朵已被虛化

水面上的枯萎氣息，彌漫著

入冬之后，它們仍然佇立在淤泥里

不僅它們，還有我，以及我們遙望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