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愷
對于那場66年前的戰爭,很多人都已經感覺有些陌生了。和大多數那個時代的偉大創舉一樣,對于今天的國人而言,它的輝煌成就和非凡意義早已在歷史的風霜中變得模糊不清起來。既然不再清晰,那么各種涂抹和歪曲也就紛至沓來了。于是,在各類毫無約束的自媒體口中,熟悉的“抗美援朝”被不再提及,取而代之的是“朝鮮戰爭”、“韓戰”,甚至“朝鮮內戰”。而關于那些“保家衛國”的壯懷激烈,更被“北邊先動的手”、“一切都是斯大林的套路”等陰謀論所掩蓋。

面對著這些幾乎一邊倒的輿論,真正喜歡歷史的、對中國人民志愿軍懷有敬意的網友也曾發出過自己的聲音。但這些辯駁往往是蒼白無力的,在這個“眼球為王”的互聯網時代,長篇累牘的史料陳述和分析,往往比不上一則別有用心的標題。漸漸的大家習慣了沉默,對于那些刻意的顛倒黑白,也只是報以“呵呵”和“你開心就好”。甚至有些時候,有人會覺得既然糾纏不清,還不如徹底淡忘的好。
正是在這種萬馬齊喑的氛圍之中,我們意外看到了《三八線》的上映。對于一部近期罕見的、以“抗美援朝”為主題的電視劇,很多人在一開始并不看好,甚至認為不過是一部“抗美神劇”。畢竟國產電視劇的制造水準和思想境界已經讓人失望了太多次了。人們甚至期待著在里面也能找到“手撕鬼子”、“褲襠藏雷”之類的“經典?!??;蛟S在被現實無情的戲弄過多次之后,我們已經習慣了將一切都視為荒誕喜劇。但漸漸的嘲笑聲停止了,代之以的是一片“風沙好大”的悲鳴。因為我們再一次在熒幕上看到了那一列列南下的軍列,聽到了那熟悉的軍歌之聲;感到了那零下40度的極端寒冷,甚至可以品嘗到那伴著雪水下咽的炒面干澀的味道。
緣起松骨峰
感謝魏巍先生的著作,大多數接受過九年義務教育過的國人,事實上對“松骨峰之戰”均不陌生。甚至有一段時間,這篇入選中學語文課本的文章,一度是很多人戰爭紀實文學的入門讀物:
“還是在二次戰役的時候,有一支志愿軍的部隊向敵后猛插,去切斷軍隅里敵人的逃路。當他們趕到書堂站時,逃敵也恰恰趕到那里,眼看就要從汽車路上開過去。這支部隊的先頭連(三連)就匆匆占領了汽車路邊一個很低的光光的小山崗,阻住敵人,一場壯烈的搏斗就開始了。敵人為了逃命,用三十二架飛機、十多輛坦克和集團沖鋒向這個連的陣地洶涌卷來。整個山頂都被打翻了。汽油彈的火焰把這個陣地燒紅了。但勇士們在這煙與火的山崗上,高喊著口號,一次又一次把敵人打死在陣地前面。敵人的死尸像谷子似的在山前堆滿了,血也把這山崗流紅了??墒菙橙诉€是要拼死爭奪,好使自己的主力不致覆滅。這激戰整整持續了八個小時,最后,勇士們的子彈打光了。蜂擁上來的敵人,占領了山頭,把他們壓到山腳。飛機擲下的汽油彈,把他們的身上燒著了火。這時候,勇士們是仍然不會后退的呀,他們把槍一摔,身上、帽子上冒著嗚嗚的火苗向敵人撲去,把敵人抱住,讓身上的火,把要占領陣地的敵人燒死……”
借助這段膾炙人口的描寫,松骨峰這個地名和中國人民志愿軍38軍112師335團,伴隨著那場輝煌的勝利而深深地烙印在一代代國人的記憶深處。但從戰史的角度來說,松骨峰戰斗僅是三所里戰役的一部分,而335團也并非是唯一在這一地區浴血奮戰的志愿軍部隊。
在電視劇《三八線》的前10集之中,德川里穿插戰無疑是一場“重頭戲”。但關于這場戰役的來龍去脈,即便是筆者這樣所謂“戰史愛好者”,其實也不甚了了。在韓、美兩國的史料之中是沒有“德川里之戰”這個提法的,韓國陸軍將這場慘敗稱之為“德川附近戰斗”。而美軍在戰史中更干脆將此事的經過一筆帶過,只是輕描淡寫的宣稱:中國軍隊深知第8集團軍這根鏈條上最薄弱的一環是韓國軍隊,于是便在25日至26日夜在德川附近向這個師開刀(相關的作者甚至將韓國陸軍第7師的番號錯寫為第8師,可見其漫不經心的程度)。

但對于這場戰役的影響,美國人還是給予了高度的肯定的:德川位于清川江一線美軍主陣地以東39千米處,四面環山。在戰略上,這是針對清川江一線整個聯合國軍陣地采取的側翼行動。此次進攻立見成效,大獲全勝。中國人運用常規的穿插、包圍,在敵后設置路障等戰術,在韓國軍隊防區內隨心所欲,如入無人之境。到11月26、27日。中國軍隊從現已打通的東翼缺口處滲透至聯合國軍后方,直接威脅炮兵陣地、后勤補給中樞等后方要害,對第8集團軍全線構成了威脅??梢哉f正是中國人民志愿軍在德川里一線穿插作戰,最終撕裂了聯合國軍的整個防御體系,逼迫美國陸軍第8集團軍全線后撤,險些在軍隅里地區全軍覆沒。
那么為什么德川這個地方會對整個戰局產生如此之大的影響呢?這一點或許要從當地特殊的地形和長期以來的發展談起。德川古名德州,在高麗王國時代曾是向北防御契丹、女真等游牧民族的前線,直到李氏朝鮮定鼎半島后的1413年才改名德川。地名的變遷也喻示著當地從懷遠鎮邊的軍州轉向感德清川江的內陸郡縣。但德川真正獲得大規模的發展是在日本殖民時期,由于當地是盛產無煙煤的平安南道煤田的一部分,因此日本工礦企業一度大舉入住,平安南道兩條主要公路也在此匯合。
1950年11月27日晚,中國人民志愿軍第38軍在成功穿插德川里之后,繼續向西、西南方向攻擊前進,實施戰役迂回。一路為軍主力兩個師由北路向軍隅里推進;一路為該軍第113師由南路向價川以南約13千米的三所里前進,切斷美軍第9軍向南撤退路線,配合志愿軍正面部隊圍殲價川、清川江以北的“聯合國軍”。第113師從德川以南沿安山里、船街里、龍召里開進,忍受極度疲勞以14小時急進70多千米,于28日8時許進至三所里。接著,又派出部分兵力主動搶占三所里以西龍源里。至此,美第9軍南退兩條道路均被截斷,美第25、第2師和土耳其旅全部,美騎兵第l師、南朝鮮軍第1師各一部陷于困境。“聯合國軍”整個戰役布勢徹底動搖,由北進變成南退。美第9軍被迫撤至軍隅里、價川地區后,開始組織突圍。
奇跡背后的特訓
長期以來,很多歷史愛好者都認為中國人民志愿軍參戰各部隊在入朝之前剛剛打贏了三年解放戰爭,各級指戰員均為“百戰之余”的老兵,當“召之即來、來之能戰”。但實際情況遠比想象的要復雜得多。以39軍為例,當接到秘密入朝的消息時,該部除115師仍在廣西執行剿匪任務之外,116師和117師均已在河南投入到了幫助地方重建的大生產運動之中,可謂是“刀槍入庫、馬放南山”。
盡管接到任務之后,39軍迅速收攏部隊、抵達遼南集結。但在河南地區陸續復員的老、弱、病、殘3000余人,還是讓39軍嚴重缺編。因此抵達遼陽之后,39軍軍長吳信泉第一時間找到了東北軍區參謀長賀晉年,請求東北軍區調撥一個獨立師的新兵用于增補部隊。如此“獅子大開口”的要求,賀晉年參謀長自然也是頗為為難。所幸的是東北地區廣大青年面對美軍的侵略行徑,早已義憤填膺,踴躍報名參軍。在整個“抗美援朝”中,遼寧、吉林、黑龍江三省青年參加志愿軍的人數達16萬多人。與朝鮮接壤的延邊地區,全區民兵除身體有病者外,全部報名要求參加志愿軍。與朝鮮一江之隔的遼寧省安東市(今丹東市),在抗美援朝戰爭初期遭到美軍飛機轟炸,有 400多人被炸死、炸傷。面對美國侵略者的血腥罪行,全市廣大青年無比憤怒,幾天之內就有5389人報名參軍。

除了一下子涌入大量新兵之外,朝鮮半島陌生的地理環境和尚未正面交鋒過的“聯合國軍”都迫使39軍等入朝部隊必須抓緊有限的時間,展開有針對性的臨戰訓練。按照吳信泉軍長的安排,39軍的臨戰訓練分為兩個層面、三個階段穩步開展。首先在指揮層面,集中團以上干部由軍辦集訓班研究美軍作戰特點及我們的對策:時任39軍參謀長的沈啟賢參謀長針對美軍特點,結合朝鮮地理情況,做一個很大的朝鮮地形的沙盤,著重研究了美軍戰術和山地攻防,進行近戰、夜戰、打坦克、防空以及步炮協同問題。通過理論學習、沙盤作業、地圖作業和實兵演習,提高干部組織戰斗指揮戰斗的能力,真正做到了“不打無準備之仗”。
在一線指戰員層面,39軍大力加強部隊夜間師、團、營、連戰術訓練;重點是團以下的訓練,技術訓練著重射擊、投彈、刺殺、土工作業,特別注意防空防炮訓練。這部分的訓練分為兩個階段展開:第一階段比較簡單,主要是進行單兵技術,如射擊、投彈、爆破、反坦克、土工作業訓練以及班和戰斗小組的戰術訓練。第二階段比較復雜,主要是進行從排到營的山地、村落、城市進攻戰術演練。解放戰爭中東北野戰軍所提煉出的六大戰術也在這一時期被重新提及,并通過“以老帶新”的方式貫徹到這個臨戰訓練中去。
所謂“六大戰術”,即:“一點兩面”:集中優勢兵力于我主要的“攻擊點”、勇敢包圍至少兩面;“三三制”,即:以班為單位分成三個戰斗小組,每個戰斗小組三人;“三猛戰術”即:猛打、猛沖、猛追;“三種情況三種打法”:如果敵人守,就完成一切準備后再攻擊;如果敵人不退,先將敵人圍而不攻,準備好再打;如果敵人退,就要猛追,不要等命令;“四快一慢”:向敵前進要快、抓住敵后進行攻擊準備要快、突破后擴張戰果要快、追擊要快、總攻發起時間要慢;“四組一隊”:火力組、突擊組、爆破組、支援組組織起來成為一個戰斗集體。正是這些戰前的有針對性的高強度訓練,保障第一批入朝部隊的戰斗力較之解放戰爭時期有了進一步的提高。
在整個“抗美援朝”的過程之中,來自全國各地的新兵源源不斷地支援戰場。四川省民兵參加志愿軍的人數占全省參軍總人數的80%,志愿軍著名特級戰斗英雄黃繼光、一級英雄邱少云烈士原來都是四川省民兵。湖南省衡陽縣報名參加志愿軍民兵超過計劃數的1倍以上。貴州省黃平縣不到1萬人口的四屏區,就有463名苗族民兵報名參軍。貴州省苗族民兵田成云在參軍報名會上說:“國民黨4次抓我去當兵,我逃跑了4次?,F在是為保家衛國參軍,我一定要去”。
除了踴躍參軍之外,神州大地之上各界民眾更響應積極響應中共中央和全國抗美援朝總會捐獻號召,開展了大規模的“愛國捐獻武器”運動和“增產節約”運動。正是這些不斷加入的新鮮血液和全國人民同仇敵愾的深度動員,最終保障了中國人民志愿軍在遠離祖國的朝鮮半島仍保持著旺盛的進攻勢頭。
神兵天降

電視劇《三八線》中扼守“龍緣峰”的“尖刀連”,其歷史原型應為38軍113師337團1連。事實上,整個三所里阻擊戰是一整條戰線之上的多點戰斗。第113師自德川南下以來,首先在安山洞和沙屯先后殲滅韓軍1個排和1個連。由此可見對于后路的防御“聯合國軍”并非不重視。而“尖刀連”搶占“龍緣峰”的攻堅戰,更是歷史上志愿軍攻占三所里主陣地的真實寫照。當時,三所里地區不僅有韓軍1個連的兵力,更有剛剛抵達的美國陸軍第1騎兵師第5團的一支先遣戰隊分隊??朔L途奔襲的疲憊,志愿軍強攻三所里堵住了“聯合國軍”南撤的第一扇大門。但圍繞著三所里的爭奪也由此展開。此后,美軍騎兵第1師第5團為打開通路,在坦克掩護下向第338團防守陣地連續發起十余次猛攻。而與此同時,113師發現三所里以西還有一條經龍源里通往順川的公路,隨即便令第337團前往搶占。
如果說三所里方向還能勉強說是志愿軍搶占先手的話,那么龍源里的爭奪則幾乎從一開始就是一場混戰。美第9軍從三所里南撤無望,便改道從龍源里撤退,同時急調位于順川的美軍騎兵第1師主力及位于平壤地區的英軍第29旅各一部向北增援接應。志愿軍第337團第1營剛進到龍源里以東的葛峴,就與南撤的美軍先頭部隊遭遇。該營立即搶占有利地形,先敵發起沖擊,將其擊退。隨后調整部署,構筑工事,準備抗擊南撤和北援之敵。其中,1營1連阻擊南潰之敵,3連擋住敵軍北援。與此同時,第38軍偵察支隊也進至龍源里,協同第337團第1營作戰。
志愿軍方面剛剛完成部署,美軍第2師第38團滿載步兵的百余輛汽車和坦克便由軍隅里進至龍源里東側。志愿軍首先以集束手榴彈將其先頭坦克炸毀,堵住后面的車輛,繼之以密集火力向其步兵猛烈射擊。美軍遭此突然打擊,雖一度陷入混亂,但經短暫整頓后,隨即以1個營的兵力在20余架飛機和大量火炮、坦克掩護下向第1營陣地連續猛攻,均被擊退。
在美軍主力陸續抵達的時候,志愿軍第337團后續增援部隊也趕到戰場,隨即以第2營接替軍偵察支隊防守143.3高地,以第3營進至蘆田站以東地區為團預備隊。午后,第1營又擊退由順川北援的美軍1個營的進攻。不過,志愿軍337團在腹背受敵的情況下,也已然傷亡慘重。如果沒有后續增援的話,龍源里一線的防御很可能在第二天被突破。但就在此時335團以奇兵的身份抵達了戰場,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也可為是“天佑中華”。
志愿軍38軍112師335團此前一直執行“誘敵深入”的任務。當38軍主力攻擊德川時,335團還在距離德川100多千米遠的花坪站阻擊聯合國軍的北進。由于與師里聯系的電臺壞了,335團團長范天恩并不知道自己團的具體任務。這時,友軍第40軍的一個參謀找到他,說是來接335團陣地的。從友軍的口中,范大恩才知道第二次戰役第38軍打的是德川,由此他覺得跟著第40軍肯定沒有什么真正的仗打,不如追自己的軍主力去。決定之后,335團全團進行了輕裝,除了戰斗必需的東西外,其他的裝備全藏在一個小山溝里,派一個班看守。范天恩計算一天走60千米,兩天就可追上主力。
335團沒有向導,全靠一張地圖和一個指北針,在天寒地凍中開始了翻山越嶺的艱難行軍。目標只有一個:追上主力,爭取趕上仗打。走了兩夜,到達距離德川還有十幾千米的一個小山村時,包括范天恩在內的全團官兵實在走不動了,卻意外地在一個菜窖里抓了十幾名南朝鮮兵,一問才知道德川的戰斗已經結束。范天恩立即命令部隊繼續追趕。等他們趕到112師師部所在地時,師長楊大易正接到軍的指令,讓他們立即占領龍源里以北的松骨峰。正苦于手上已沒有可以調動的部隊的時候,看見335團來了,楊大易高興之極地叫道:“真是天兵天將!”
松骨峰位于龍源里的東北,與三所里、龍源里成鼎足之勢,北通軍隅里,西北可達價川,地位重要,主峰高288.7米,從山頂往東延伸120米便抵近公路。公路在此慢轉彎,是個便于扼守殲敵的好地形。但它不過是個半石半土光禿禿的山包,坡度小,雨裂較多。公路東北有通往軍隅里的鐵路,緊挨鐵路是一條小河,水流很淺,峰高且陡。因此從客觀上來講,335團穿插龍源里,不僅僅是簡單的擴大防御縱深,而是在美軍后方再打入一個新的楔子,徹底瓦解對手的攻勢。但三所里、龍源里、松骨峰三處戰斗都是腹背受敵,面對的是具有高度現代化裝備的奪路逃命之敵,戰斗的激烈成度可想而知。許多擔任阻擊的連隊都是傷亡過半。當年的參戰者提及此事,無不色變動容。

在觀看電視劇《三八線》的過程中,筆者曾好奇為什么主創團隊沒有用“松骨峰”和“龍源里”等真實地名,而是虛構了一個名為“龍緣峰”的主陣地?而經過對戰史的重新審視,我們不難發現,其實主創團隊想要表現恰恰不是某一支部隊的浴血奮戰,而是向整個113師所有投入阻擊作戰的英雄連隊致敬。
用主創團隊某位朋友的話說:“《三八線》有很多缺陷,主觀的、客觀的都有,但我們已經盡力了”。我相信這是一句實話,因為在電視劇中我們的確看到了各種各樣的美中不足。但對于軍迷而言,其實只是單純的想看到中國的電視劇人能拍出“三三制”的步兵戰術、知道坦克道具應該做成M4A3E8的模樣(比如《太平輪》中淮海戰場出現了M26重型坦克,就讓中國軍迷尷尬癥久久難愈)、能體現步槍點射比端著捷克造橫掃更有殺傷力就好了。在不斷的失望和失落之后,我們的要求其實往往只能這么低。而對于歷史愛好者而言,其實只是想單純的為保家衛國正名,只是想告訴世人我們并不是為了守護某個政權,而是為了讓鴨綠江兩岸的人民免收戰火侵擾。告訴那些迷上一部電視劇就換一個“腦公”的粉絲,曾經的大韓民國并非如想象中那么美好也就足夠了。
而在敵對陣營的表現手法上,《三八線》也第一次感受到了將敵人塑造為“人”的虐心之處。客觀上說,妖魔化或矮化你的對手都是一種高明的心理戰手段,因為“斬妖除魔”和“踩死螻蟻”都是不會有任何的道德負擔的。唯有當你意識到你的敵人和你一樣是一個活生生的個體,背負著親人的期望、生存的欲望時,剝奪這一切才顯得格外的殘忍。事實上,在志愿軍于松骨峰一線死死頂住“聯合國軍”的南北夾擊的同時,美國陸軍第2師第23團也擔任著整個美第9軍的殿后任務。正是該部與第2師工兵營在軍隅里附近的死守,最終保障了美軍雖遭遇重創,卻最終未被全殲。
“誰都知道,朝鮮戰場是艱苦些。但他們是怎樣的呢?有一次,我見到一個戰士,在防空洞里吃一口炒面,就一口雪。我問他:‘你不覺得苦嗎?他把正送往嘴里的一勺雪收回來,笑了笑,說:‘怎么能不覺得!咱們革命軍隊又不是個怪物!不過我們的光榮也就在這里。他把小勺兒干脆放下,興奮地說:‘拿吃雪來說吧。我在這里吃雪,正是為了我們祖國的人民不吃雪。他們可以坐在挺豁亮的屋子里,泡上一壺茶,守住個小火爐子,想吃點什么,就做點什么。他又指了指狹小潮濕的防空洞說:‘你再比如蹲防空洞吧。多憋悶的慌哩。眼看著外面好好的太陽,光光的馬路不能走!可是我在那里蹲防空洞,祖國的人民就可以不蹲防空洞呀。他們就可以在馬路上不慌不忙地走呀。他們想騎車子也行,想走路也行,邊溜跶邊說話也行。那是多么幸福的呢!”
其實一切的答案早已在那些“通篇背誦”的怨念里,深植入了我們的腦海之中。但唯有當場景再現之時,我們才能真正的給出那個問題的正確答案:誰是最可愛的人?我們的戰士!他們確實是我們最可愛的人!而今天我重溫這段歷史,也并非單純是為了彰顯榮譽,更多的是對他們曾經付出的祭奠和對自身的鞭策和勉勵。
(編輯/弓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