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劇讓人更愉悅

楊甜甜

楊力莉經過冷飲店落地窗的時候，手上還拿著電話，和我確定具體位置。她穿著一件黑色的裙子走進來，年輕、活力。

這是唐煌導演向我推薦做采訪的青年演員，曾出演過他的話劇《呼喚》。楊力莉是貴州大學藝術學院表演專業的大四生，大學4年，在校學習之余也參與社會上一些影視、戲劇的工作，積攢了不少經驗。盡管如此，在得知要接受采訪時她還是心有疑慮，自覺并不是有資歷談戲劇的人。直到采訪結束，我跟她聊起這次的采訪意圖，就是想聽年輕的戲劇演員談自己的戲劇經歷和感受，她才恍恍地點了點頭。

嚴格說來，楊力莉并不是一個百分百的戲劇演員，客觀原因讓她更多的是接觸與影視相關的工作。但在影視與戲劇兩者之間，她坦言更喜歡戲劇，“任何一個戲劇出身的演員，都會更喜歡戲劇”，原因是“戲劇讓表演者更覺得愉悅。”

在舞臺上，不止是演員通過現場表演向觀眾直觀地展現劇情的發展，同樣地，觀眾也在這樣親近的環境下回饋給演員他們的觀看感受，而這是隔著熒幕的影視作品不能比擬的。又因為戲劇舞臺的特殊性，使得戲劇不能像影視作品一樣經過重拍、剪輯，最后再完美地呈現給觀眾，只能要求表演者在排練的時候就要不斷重復、做到最好。所以“一個優秀的話劇演員，在影視作品中也會有很好的表現，但反過來，卻不一定。”

兒童劇是楊力莉最早接觸的戲劇劇種之一，“對貴陽的孩子來說，接觸戲劇的機會比較少，恰巧我做的那場戲和孩子的互動很多，然后就會發現，他們看到這樣的表演的時候就表現得很驚奇和興奮。”能讓孩子如此喜歡，這也是楊力莉第一次感覺到戲劇對于觀眾的吸引力。

之后，在機緣巧合之下，楊力莉有機會參演了導演唐煌的話劇《呼喚》。第一次排練讓楊力莉印象深刻：“導演站在中間，讓我們圍成一個圈，他為我們營造了一個很悲傷的情景氛圍，要我們調動起自己內心的感受。在這個導演規定的情景之中，你會看到山、水等等景象，但他不會固定你看到的那個東西是什么樣子，不過完了之后，他會要求你告訴他，你看到的東西是什么樣子的。你看到的東西不一樣，就代表你內心的東西不一樣，當然每個演員的內心都是不一樣的。”

《呼喚》是2015年唐煌受邀參加烏鎮戲劇節時排演的環境戲劇。這對在法國留學時主攻環境戲劇的唐煌來說是十分熟悉的類型，但對楊力莉來說卻是第一次接觸。

就劇本來說，楊力莉在學校接觸的戲劇形式，通常都是先出了劇本，然后再按照劇本排戲，但《呼喚》卻是由演員自己來完成劇本的初稿，最后再經由編劇之手做修改。“一開始，導演把主題告訴我們，跟我們說他想表達一個什么樣的東西，然后要求我們根據自己的性格來寫劇本。在這個過程中，大家都是很即興地創作。比如說我們看到了什么道具，或者是回憶起自己看過的東西、經歷過的事情，覺得很符合這個主題的，就會寫進我們的劇本里，最后再來形成一個完整的故事。”

楊力莉為自己設計了一個“歌手”的角色：“我原本有一段非常美滿的愛情，但是因為這個男人背叛了我，我就一下跌入了人生的低谷，然后就去吸毒，花光了錢，為了集毒資，我走上了販賣肉體的道路。”

為了讓角色更豐滿，道具中還準備了“小卡片”，讓“墮落后的歌手”發給觀眾。以至于在烏鎮引發了一個烏龍事件：“小卡片是我表演的時候發給觀眾的，可能有些人看完了戲就隨手丟掉了。因為烏鎮的旅游管理很好，有員工看到后，就馬上向上面反映，然后大家就開始質疑真的有人在景區里面發小卡片。直到后來才確認是我們的道具，總覺得是我們惹的一個大禍。”

同樣引人誤會的還有扮演屠夫的角色。“屠夫有一個剁肉的場景，當時是演出前，那個演員就穿好了演出的裝束，圍著皮質的圍裙，帶著袖套，把從菜市場借來的砧板拿出來開始剁肉。結果就有游客走過來問‘你這個肉賣多少錢一斤？他們可能覺得在景區里面看到賣肉的還挺特別的，是不是特別好吃？我們只好回答他是演戲用的，然后請他留下來看演出。”

環境戲劇還有一個特殊之處，就是這是一個并行式的表演。《呼喚》有4位主演，但這4位主演卻是同時進行表演。楊力莉一開始不是很接受這樣的表演形式，總覺得“觀眾看得到一個演員，就看不到另外一個演員。而在看這個演員的時候，又很容易分心去看另外一個演員。”但在烏鎮戲劇節上，她就發現其實這未嘗不算一個優點，因為有的觀眾能一連好幾場看他們的戲，甚至有他們演出幾天，觀眾就看幾天的情況。

“一般演員在臺上表演，與觀眾是沒有什么交流的，但是這個劇是要我們和觀眾有深度的交流，甚至是盯著他的眼睛向他傳達你內心的想法，然后還要把他拉到你的演出場地來跟著你一塊兒演。”

在烏鎮表演期間，楊力莉每天要與觀眾進行三次這樣的交流。在一次表演中，楊力莉扮演的“墮落歌手”正在勾引觀眾，“我在表演當中覺得觀眾中有一個人很能配合我的表演給出反應，然后我就把他拉到表演場地中間。當時有個情節是他坐在我旁邊，我正要開始吸毒，拿著針管準備注射，然后他就立馬表現出了一種驚訝的反應，然后抱著我說‘好心疼。演得讓我都覺得起雞皮疙瘩了，沒想到遇到這么配合的觀眾。”后來跟他交流了才知道，原來他也是學戲劇的。“反正我當時的感覺是他都差點要把我比下去了，只好趕快把他趕下去。呵呵。不過這也是環境戲劇一個有意思的地方吧，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發生什么事，說不定突然間就會跳出來一個人跟你搶戲。”

（感謝唐煌導演為采訪提供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