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法國“五月風暴”的因果

高磊

1968年5月前后，法國發生了一系列學潮、游行示威、罷工等群眾運動，史稱“五月風暴”。這場風暴是戴高樂執政以來國內階級矛盾加劇、經濟疲軟、反對派勢力加強以及青年學生受西方學潮的影響，對現存制度不滿等一系列矛盾的總爆發。它雖然很快消散，但給法國政治和經濟都帶來了較大沖擊，在客觀上也促進了法國加快改革的步伐，緩和了各種矛盾。而這一運動之所以會爆發，其原因主要在于經濟的高速發展以及社會的思想文化意識形態變革。本文希望可以簡析“五月風暴”的因果。

首先，1958年戴高樂執政以后，法國經濟進入持續高速發展時期。1958年法國國內生產總值年平均實際增長為5.7%，而同期美國4.2%，聯邦德國為5.0%，英國為3.0%，都比法國低，只有日本和意大利比法國快。可見，法國經濟在此期間取得的成就是巨大的。由于經濟的穩定發展，法國的就業情況良好。在1967年以前法國幾乎是全就業，即使是經濟危機中，法國許多部門仍缺乏勞動力。而且伴隨著經濟的發展，社會提供的就業機會也在不斷增加。1961年法國提供的就業崗位為1872萬個，1964年為1944萬個。隨著社會經濟的發展，人們還得到了充分的教育機會。高校學生人數大幅度增長。1958-1959學年為17萬人，1963-1964學年為28.4萬人。法國首度有一半的人口接受高等教育。政府對高等教育經費的投入也大幅度增長。

與此同時，在國際舞臺上，戴高樂利用核武器、歐共體、法郎和其獨立外交政策使法國逐漸成為名副其實的大國。照戴高樂自己的說法：“我們的國家突然變成了世界舞臺上的主角。”“法蘭西在世界上已經恢復了它原有的地位，所有這一切，都說明我國重新矗立于世界。”

這一切都說明法國達到了空前的繁榮，按理說，這時的學生與工人們應該是幸福美滿的。大眾也這樣認為：“在可預見的將來，歐洲資本主義社會不會有廣大工人群眾進行革命性大罷工的危機。”1968年春的民意測驗展示出一幅太平盛世的前景。測驗的組織者聲稱，“學生從未如此稱心如意過”。戴高樂在1968年新年獻辭中也夸耀：“眾多的國家正在被頻繁的騷亂所擾亂，我們自己的國家將繼續成為有效處理這類問題的榜樣。”

但是在繁榮的表面下，1968年法國爆發了五月事件，史稱“五月風暴”。“五月風暴”看來很突然，其實在繁榮的表面已孕育了深刻的危機。

首先，經濟危機動搖了法國的“繁榮”。1964-1965年，法國經歷了戰后第三次經濟危機，工業生產指數下降，法國政府力圖通過增加政府投資和放寬信貸等措施來剌激生產，卻進一步造成了通貨膨脹，1968年的物價比1967年大幅增長。同時法國為了發展獨立的核力量及防務力量，花費巨資，給法國經濟造成了相當大的壓力。政府的財政預算也出現巨額赤字，為彌補財政赤字，法國政府于1968年初實行了“增值稅”制，結果卻加重了人民經濟負擔。經濟危機使法國經濟繁榮的表象破滅，帶來了一系列社會政治問題，導致各種矛盾的激化。

其次，社會階級矛盾尖銳。首先，工人階級的生存受到最嚴重的威脅。在經濟危機影響下，法國工人失業現象日趨嚴重，大批工廠倒閉，產品積壓，市場蕭條。1965年2月，法國失業人數為15.9萬人，1967年猛增到45萬人。失業隊伍中不僅有一般的熟練工人，還有大批技術工人和企業管理人員，這不利于社會穩定，特別是受過高等教育的失業青年，對社會問題充滿了不滿情緒。嚴峻的現實直接威脅到工人的生存，因而工人的游行示威時有發生。其次，經濟危機也損害了中間階層的利益。為了改變惡劣的處境，他們提出一系列改革要求。加之資本加速集中兼并，也促使中小階層的破產，加劇了社會矛盾。而農民對法國現狀也極為不滿。政府的財政緊縮政策，使農業縮減，農副產品價格偏低，甚至入不敷出。

同時，反對派力量加強。60年代，左翼黨派在一致反對戴高樂的基礎上相互開始靠攏，法國政治社會又出現左轉傾向，左翼政黨逐漸聯合，成為戴派勢力強有力的挑戰者，是為政治原因。

最后，西方學潮和教育體制對法國青年學生的影響。60年代后期，西方資本主義各國學生運動風起云涌。西德學生在激進的“社會主義學生聯盟”的領導下，于1967年6月掀起了規模巨大的學潮，使許多大學陷入癱瘓。1968年4月，美國哥倫比亞大學的學生因不滿校方管理，發動反對校方的學潮。法國大學生在馬爾庫塞、卡斯特羅思想的影響下，特別是在中國“文化大革命”思潮的沖擊下，他們認為西方資本主義國家中的革命重擔已經落在貧民、學生等階層的肩上，渴望發動一場革命運動，向現存制度挑戰。從50年代到60年代，法國大學生人數激增，但大學的設施和制度不適應現實。就業問題嚴峻，使學生迷茫失去信心。內外因素的影響最終導致了1968年5月的學生運動爆發，揭開了法國1968年“五月風暴”的序幕。

五月風暴是法國潛在危機的總爆發，其規模之大，來勢之猛，斗爭之激烈，學生運動和工人運動聯合之緊密，為歷史所罕見，對法國產生了重大影響。而當紛亂結束，我們仔細分析五月風暴時就會發現，這并不是簡單的一場暴動，而是蘊含著思想的人民對于高度物質化的消費社會以及人類自我異化的反思與抗爭，在這場暴動之中最明顯受到沖擊的是政治與經濟領域，但是影響最為深遠的無疑是在思想領域。

一個多月的動亂給國民經濟造成了嚴重損失，特別是法郎遭到沉重打擊，外匯儲備減少，法郎面臨貶值壓力。“五月風暴”影響了法國的國際地位，蓬皮杜曾說法國不再有威信，失去了在西歐的領導地位。“五月風暴”使法國國際地位一落千丈。

但是“五月風暴”客觀上傳播了馬克思主義。在“五月風暴”中起主要作用的是有組織的左派學生，他們宣稱堅決反對資本主義制度，反對法共的改良主義路線，他們對蘇聯模式感到失望，轉而向“西方馬克思主義”和“毛澤東思想”尋求真理。左派學生要求消除一切等級制度，讓學生管理學校，工人管理工廠。為達到目的，他們認為請愿、談判手段已經過時，需要直接的革命行動，使廣大人民群眾覺醒，在挑釁、鎮壓、覺醒中把運動推向高潮。由于參加“五月風暴”的學生所信奉和宣傳的大多是“西方馬克思主義”的理論，所以“五月風暴”的斗爭實踐，客觀上起到了宣傳“西方馬克思主義”學說的作用，使之成為當今一股強大的思潮。

當我們從新世紀的角度重新去考量五月風暴，就會發現，人類的單向度，物質社會的消費化發展伴隨著科技的進步越來越明顯的出現在我們的身邊。正當我們對這些問題感到難以抗拒的時候，不妨看一看當年的人們是如何表達他們的觀點的，在眾多的抗爭中，這是一場具有哲學意義的，站在社會與思想層面的斗爭。

參考文獻

1.《中國“文革”與法國“五月風暴”評論》萬家星學術界

2.《五月風暴的哲學沉思》于奇智世界哲學

3.《法國1968年“五月風暴”述評》袁紅北京教育學院學報

4.《對法國“五月風暴”的再思考》鄭春生世界歷史

5.《狂熱的五月——法國1968年五月風暴始末》鄭園園同舟共進

6.《試論法國1968年“五月風暴”》袁紅西安聯合大學學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