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煒光
米塞斯的立場和稅收觀
文/李煒光
最近出版界的一件大事,是約爾格·吉多·許爾斯曼的著作《米塞斯大傳》正式出版(黃華僑譯),我有幸獲贈此書,并參加了在中國人民大學舉行的該書發行儀式和思想研討會。
這之前,我對米塞斯并不十分熟悉,只知道他是奧地利學派的領袖,他的著作《人的行為》(夏道平譯)也只是粗略翻閱過。所以對這位思想大家,好奇多于了解。
米塞斯不僅僅是一位理論家,還擅長政策實務的運籌操作,曾長期擔任維也納商業委員會的經濟政策分析家和顧問。他關心的問題是,如何做出妥善的制度性和政策性安排,以維護私人產權和自由市場經濟運作。他反復權衡財政政策,減縮稅收架構的負擔和影響范圍,從而防止資本消耗并促進資本形成。
米塞斯的立場是古典自由主義的,他說:自由主義可以濃縮成一句話:“保護私有財產”,認為政府存在的價值是維護秩序和保障安全。他說:“任何要求政府更多介入的人都是在要求更多的強迫和更少的自由”。現在很多國家增加了國有化機構和企業的數量,以至于赤字的增長遠遠超出了可征收到的稅款。這時的政府已經不滿足于把自己的職能局限在維護秩序和提供安全方面了,這就出現了通過價格、工資率、利率以及利潤等手段干預市場的“干預主義”。
問題在于,政府干預的目的,是迫使企業家按照自己認可的方式經營,這就破壞了自由市場經濟中歷來奉行的消費者至上的原則,因而必然走向失敗。米塞斯認為:“干預主義者以為,資本主義社會的特征,就是分配的不平等……政府要取長補短地沒收前者的過多份額以補償后者”,而“沒收的主要工具是課稅”。
米塞斯認為,政府通過征稅,可以完全阻塞“個人自發行為的軌道”。對公司和大企業課取重稅,必然是這些公司和企業的消失。資本捐、遺產稅,以及所得稅等,如果推行到極致,也將是同樣的后果。他指出,適當的稅收應當是低稅率的稅收,只占個人所得的一小部分,對生產和消費不產生“可以覺察到”的干擾。“過高的稅就不是稅了”,如Marshall大法官所說:“課稅的權力是涉及毀滅的權力,這個權力可以用來摧毀市場經濟。”
米塞斯主張的是一種輕型的稅制設計和稅收組合,因為輕稅結構才具有激勵投資和鼓勵資本形成的功能,同時也有助于建立一個有限政府。米塞斯的這個思想,淵源是斯密:“法律和政府的目的,是保護那些積累了巨資的人,使他們能夠平安地享受勞動成果。”可以看出,米塞斯和他的學生哈耶克是古典自由主義的忠實繼承者,其他學派都打了折扣。或如凱恩斯主義,屬于背道而行者。
米塞斯反對量能課稅。他說:公元八世紀到十世紀時,北歐海盜在西歐國家大肆劫掠,當他們離去的時候,社會經濟劫后余生,人們種田和蓋房子。過了幾年,海盜再來,又有可劫掠的東西了。人類社會就是這樣艱難地求取生存之道。米塞斯說,中世紀時是這樣,但資本主義不可以,它經不起這樣的反復折騰。資本主義的資本累積和投資,就是基于社會沒有劫掠或沒收。
基于此,米塞斯反對累進稅:“累進的所得稅和遺產稅,與其說是一個課稅方式,不如說是對成功的資本家和企業家的一種變相的沒收方式”。被累進稅課征掉的所得,有一大部分本來是可以用于額外資本累積的。對遺產課征累進也是一樣的后果。因為遺產稅會導致繼承人變賣遺產來完稅,而購買這份財產的人所用掉的那筆儲蓄,原是可以成為一筆資本凈增額的。
米塞斯說,如果人們無法獲得本屬于自己的資本,那他們寧愿把它們毀掉。他引用安·蘭德小說《阿特拉斯聳聳肩》中的故事說,石油家被政府掠奪,最后寧可燒毀他的油井,也不把財產交給掠奪者。他進而指出,由于資本額的減少,經濟的發展和技術進步將受到阻礙,勞動生產率難以提升,工人的實際工資率也無法增加。他指出:“人們通常認為這種沒收式的課稅只是有損于直接納稅的富人,很明顯,這是個謬誤。”
哈耶克曾說:“沒有哪一個人像米塞斯一樣,給我如此多的思想啟發。”筆者深以為然。所以我在朋友圈里說了一句話:讀米塞斯有時候覺得比讀哈耶克更重要。這樣說并無對哈耶克的不敬,而是表達對米塞斯的崇高敬意和感激之情。

砸鍋 梅逢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