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單明 時評人
無路無望無根
文|單明時評人

很多人把“游民”和“流民”混為一談。從概念上看,兩者有極大不同,游民是沒有正當職業,在社會上游蕩的人;流民是流亡在外,生活沒有著落的災民。另一個重大區別是:流民傾向正常社會,渴望回歸;游民雖然與流民一樣也流離失所,卻不想再回歸,依靠非主流的方式生存。
兩三年前,中國社科院原文學所所長劉再復出版著作《雙典批判》。雙典是指中國四大名著中的《三國演義》和《水滸傳》。不僅是在劉再復的筆下,在很多學者那里,雙典都被視為反映游民意識的通俗文藝作品。在這兩部作品中,我們可以集中看到游民“思想意識和行為的非規范性”。
中國皇權專制社會的文化形態以小農生產為經濟基礎,以地域、宗法為聯系紐帶。用現代眼光看,其阻礙社會健康發展的表現為:愚昧——因生產力水平低下,人的認識能力很低,缺少理性和分析能力;野蠻——因文化程度普遍很低,所以想事情、做事情往往憑動物性本能;注重眼前功利——這是由小農生產決定的,眼界只到鼻子尖,不能看得更遠。
兩三千年過去,中國已走向現代,雖然游民的人員構成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但游民意識并未消除。很多人不相信未來,不相信原則,他們只相信利益,且只相信到手的利益。有一句話,曾在北京過去的下九流中被奉為生活準則:吃到嘴里的窩窩頭才是真的。比較來看,現代人雖然不再拿窩窩頭打比方了,但仍然把一切都工具化,沒有信仰,不懼任何戒律。
為何現代社會會產生“意識上的新游民”和“年輕新游民”呢?一是感覺上沒有出路,二是社會不公。后者在很大程度上強化著前者。他們是“無根者”。無根者是社會大變革的產物,是小農社會向工商社會轉型的表征。正是因為處在變革時期,各種準則、社會接納系統等還在建立初期,所以很多人雖遠離了小農社會,卻不能順利被工商社會所接納,他們退不回來,又走不進去。新生代農民工是這樣,很多大學畢業生也是這樣。他們雖然出發地不同,但“走不進去”的命運是一樣的。
跟清朝以前比,當代人的受教育程度普遍提高,他們基本上不會再以自己的游民意識,單個人或成幫結伙去干反社會的勾當了。但這種意識已深植于頭腦之中,他們會在不明顯破壞倫理綱常、社會規范和法律法規的前提下,以“力所能及”的擦邊球或其他隱秘方式,滿足自己一切的短期需求。社會秩序中的排隊加塞兒、駕車搶行問題、食品安全中的假冒偽劣毒問題,官場中的權錢交易、權色交易問題,莫不是游民意識的產物。
給人以出路,讓社會公正,道理猶是,路很艱難。再難也得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