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堤觀荷

葉曉燕

穿越千年的歷史，尋根問祖，轉山轉水，來到黔西南的安龍。

安龍有招堤，一如杭州西湖之白堤、蘇堤，因人而名，白乃白居易，蘇則蘇東坡；招堤亦然，為清康熙三十三年總兵招國遴倡議修建，故名招堤。

遠看如虹橫亙，如龍臥波，近觀垂柳成行，滿池荷花，天地間，葳蕤生光。跨越時空文明綿延，阻隔不斷山水相連。

夏的悶燥，九曲回廊的招堤，連同人流，汗珠，以及荷花，舒舒綻開。憑欄遠眺，靜心賞荷。

堤上，一布依族少女，銀飾配戴，環佩叮當。低眉淺笑，凝眸安祥拍一組荷花，露珠晶瑩，玲瓏剔透，綠肥紅瘦，人花爭妍媲美，渾然如一幅潑墨寫意畫卷，路人驚訝，驚艷，頻頻回首……

滿湖扇葉多情，一朵一朵撐開，各自傲立。那花苞紅白綠相間，閉合自如，恰是粉嘟嘟少女羞澀的容顏，滿懷美麗和心事。

踩痛荷花或行走，荷香高過歌聲高過笑語，心情密不透氣，船一般劃行，任花蕊目不暇接，招蜂引蝶。

潛入水中，做一捧淤泥，護住你的根部，然后滲進你的徑桿，和你一起向上。當花色飽滿，如一滴露的我滾落葉蓬，晃了兩晃，沒入湖水……

從香艷中看到荷蓮的采摘，是詩人的禮贊。而看到月夜賞荷，殘荷裹月，菡萏香銷迤邐婉約，卻是詩人的悲傷。

偉岸挺拔的賞荷人，與荷共舞，醉步踉蹌，蹣跚趔趄緩緩行走在招堤岸上。

月光映照了荷塘里一株高挑的荷花。裙裾搖曳，踢踏起舞，散綴的結兒也朵朵似荷依偎相伴。

湖岸在動，湖水潛入葉下，乘涼的幾只水鴨也擠進來，東瞅瞅西望望，打破荷塘寧靜，一只雄鷹低飛高瞰，在尋找觀荷的視角？

驚奇是夜晚游人的叫聲，撇開白天的喧囂，乘興而來，不醉不歸。一會兒青綠一會兒紅艷的叫聲，一浪高過一浪。

荷是潔凈的，往來賞荷的人有幾人懷揣荷一樣的韻致？

遇上你，是我的緣。旋律把一種力量置放荷葉間，跳躍，仄身，回環。直抵胸間———那可是一截荷語抑或是賞荷人的心跳？

當美達到極致，便有一種心痛———怕損傷而不忍觸碰的疼！

因為美麗而關閉那扇欲啟的心窗，繼續前行。踏遍千山萬水，尋找那塊億萬年前的火山瑪瑙石，燒焦歲月的痕跡。

你的灑脫輕松了我的沉重，你的澄澈靈動了我的雙眸，感知的唯有荷塘里那片綿密的綠。

其實，荷香是一種烈酒，友情便是一湖有序有距次第綻開的荷色。

其實，靚麗的外表還潛藏些微的心酸和無奈，不知怎地，心兀然一陣疼痛，或叫痙攣。當接納美好時卻是悄然轉身！

低眉淺笑，目光流轉。盈盈閃爍，波光瀲滟，腳步欲行又止。那座橋上穿越千年的詩篇。沉淀如泥。荷花們爭先恐后攜香攀越心頭，該是夜歸之時。

驀然回首，意興闌珊。不為來世，只為有你。

徘徊、躑躅、彷徨、蹣跚，徜徉于招堤上。嘆他日苦短，今夜無眠。也許回味的幻影才快樂，前世，今生，亦真，亦幻，我與荷，抑或你與我，此一場如花艷遇，仿如莊周夢蝶，是千年的嫵媚與翩躚！

選自《長江詩歌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