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開變形人物的大幕

程悅然

The curtain of style transformation figure paintings was kicked off by Wu Bin and Ding Yunpeng who were famous for their Buddhist paintings. As the most important painters on Buddhist paintings in the late period of Ming Dynasty， they created lots of excellent masterpieces which presented the highest level of this artistic branch.

晚明變形人物畫的大幕由吳彬和丁云鵬最先拉開，二人皆以佛像畫著稱于世。佛像畫是中國人物畫的一個重要分支，吳彬和丁云鵬是晚明最重要的佛像畫家。吳彬的佛像造型夸張，線條屈曲，并配以虛幻、詭秘的背景，給人以高古逍遙之感；丁云鵬以緊致渾厚的線條表現羅漢菩薩，造型給人的奇異感與吳彬作品有異曲同工之妙。

夙世詞客 前身畫師

關于吳彬的最早記錄，見于《畫史匯要》：“吳彬，字文仲，閩人。萬歷（1573～1620）時官中書舍人，善山水，布置絕不摹古，皆對真景描寫……能大士像亦能人物?！?/p>

吳彬，字文中，號枝隱頭陀，生卒年不詳，大致活動在明萬歷年間，后世關于他的記載非常少，只知道他是福建莆田人，平民出身，青年離鄉。這樣一位毫無背景、資歷的畫家能夠憑借自己的過人天賦和才華，最終在當時畫壇站穩腳跟并青史留名，足見其繪畫才能之優異。史載吳彬曾受明神宗朱翊鈞召見，授以中書舍人，官工部主事，以畫家身份供奉內廷。吳彬由此得以并進入江南文人圈，為世所重。

吳彬畫作風格脫出唐、宋規格，筆端秀雅溫麗，既能狀物之精微，又能得之靈韻神趣。曾任南京禮部右侍郎的福清人葉向高曾為吳彬詩集作序，名為《枝隱庵詩集序》的文章稱：“吾鄉吳文中，僑寓白門，名其所居曰 ‘枝隱庵。日匡坐其中，誦經禮佛、吟詩作畫，雖環堵蕭然，而豐神朗暢，意趣安恬，大有逍遙之致?！蹦暇┟孱櫰鹪Q他“八閩之高士”、“夙世詞客，前身畫師”，認為他不止是能山水、人物、花鳥的全能畫師，還是出色的文化人。另一位福建老鄉、長樂人謝肇淛，在他的《五雜俎》中，將吳彬和董其昌相提并論，說吳彬的畫作“力敵松雪，傳之后代，價當重連城矣”。

在吳彬所繪佛像羅漢圖中，以往人物畫常見的慈眉善目、仙風鶴骨，都被一個個五官極度扭曲的形象取代，畫者竭盡全力，勾、皴、點、染、擦多種技法并用，創造出充滿奇思異想的相貌，與傳統儒雅灑脫的名士氣息拉開距離，用一種化腐朽為神奇的力量，把觀者引入超凡脫俗的境地，直指清凈無華、神秘平淡的內心世界。

絲發之間 意態畢具

丁云鵬，字南羽，號圣華居士，安徽休寧人，生于1547年，卒年不詳。其父丁瓚是嘉靖進士，以醫術聞名，兼工書畫。父親的業余愛好對丁云鵬影響很大，使他對繪畫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并逐步走上了職業畫家的道路。他供奉內廷十余年，畫事斐然，又與董其昌、詹景鳳等人交游，流傳作品多有董其昌、陳繼儒等人的題贊。與此同時，因生活于雕板、制墨業發達的徽州，丁云鵬還為書刊畫了不少插畫，對新安木刻畫的發展起到了一定作用。

丁云鵬的人物畫極為精湛，白描酷似李公麟，設色學錢選，工細的筆法不下仇英，而高古文雅似又過之。其早年人物畫工整秀雅，晚期趨于沉著古樸。畫史稱其人物畫“絲發之間，而眉睫意態畢具”。丁云鵬筆下的佛和羅漢都栩栩如生，和前人所繪佛畫的規制、造型完全不同，均是以突破、開創為主，佛祖、菩薩、羅漢在他筆下既栩栩如生，又莊嚴肅穆。

在其最為著名的作品之一《三教圖》中，孔子、老子、紅衣羅漢坐于樹下共同探究玄理，人物造型古拙、氣質端莊文雅，體現了明后期文人畫注重表現個性的風尚——脫離了程式化的因素，有著鮮明的個性特征和情緒化色彩，同時融入了文人的審美情趣。畫法上，他運用“高古游絲描”，細勁而“筆力偉然”，既有古樸之感，又具有時代氣息。設色古妍冷雋，尤其是人物服飾的紅色、藍色與赭色，賦色沉穩和諧。山石樹木勾勒添色，取法文征明，小青綠設色，文靜典雅，營造了一種靜謐清淡的意境，引人入勝。

吳彬和丁云鵬的人物畫創作嘗試性地開啟了變形人物畫的大門。之后，在繪畫史上齊名、有“南陳北崔”之稱的陳洪綬和崔子忠進一步將變形人物畫的創作發揚光大，并對后世產生了深遠影響，從而使“晚明變形主義”成為中國美術史上獨特而重要的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