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政府行為、政府R&D投資與創新

王春元

(浙江財經大學財政稅務學院，浙江　杭州　310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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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政府行為、政府R&D投資與創新

王春元

(浙江財經大學財政稅務學院，浙江杭州310018)

R&D活動是創新的引擎，制度安排以及R&D投資是影響創新的關鍵因素，也是重要的約束條件。文中探討了地方政府行為及其R&D投資對創新的影響作用，利用引入虛擬變量的面板數據模型分析了前者對創新的作用及存在地區差異性，并運用門檻回歸模型研究了該差異產生的深層次原因。研究結果表明，財政分權和政府R&D投資存在理論上的最佳值，偏離最佳值會影響到創新水平。因此，保持適度的財政分權及確保合理政府R&D投資規模非常有必要，并以此提出進一步研究的方向。

地方政府行為；R&D投資；創新；門檻效應

一部漫長的人類發展史告訴我們，R&D有助于創新、技術進步和經濟增長。18-19世紀的技術變革也印證了這一點。對創新以及創新政策的探討也早已引起理論界和實務界的廣泛關注，尤其是國家提出轉變經濟發展方式以來，創新更成為研究的焦點。然而，在現行制度安排下，地方政府行為以及政府R&D投資如何發揮引導或激勵作用，進而促進創新，是值得深入探討的關鍵問題。

一、文獻評述及問題提出

科技與創新的增長不僅依賴于有效的國家創新體系(Lundvall, 1992)[1]，而且取決于“三股螺旋”機制(Etzkowitz & Leydesdorff，2000)[2]，所有這些都需要有足夠的資金支持，政策制定者必須決定R&D投資的方向和數量。因此，政府R&D投資與創新間的關系成為學界的關注焦點和研究興趣所在。當然，政府R&D投資或者說政府干預私人R&D投資的理論依據即是市場失靈(Arrow，1962)[3]。學者們對歐洲、亞洲 、美國及我國臺灣地區的研究均表明，R&D投資與創新之間存在正相關，創新將最終促進經濟增長(Gumus & Celikay，2015[4]；Finley & Lusch，2015)[5]，R&D的不同形式產出在經濟增長中扮演不同角色(Moskovkin，Suleiman & Golikov，2011)[6]。那么，政府R&D投資對創新乃至經濟增長是如何發揮作用的呢？研究發現，它們之間是存在著較為復雜的關系的，并以此構建數理模型驗證和確認了四種潛在的作用機制：技術-能力-提升效應、需求-創造效應、R&D-成本-遞減效應和復制效應。這些效應的共同作用，將有助于創新和經濟增長(Lee，2011)[7]。其他相關的理論研究，也進一步表明，政府R&D投資，不論是直接投資，還是稅收抵免都是有著積極的正向作用。

政府R&D投資中又存在一個無法回避的問題——與私人R&D投資之間的關系，是補充還是替代關系，抑或兩者兼而有之？早在1957年，經濟學家Blank & Stigler就對此問題進行了研究。他們基于多方面的數據資料探討了政府和私人R&D投資之間到底是存在補充或替代關系，但缺乏有力的證據支撐。有學者在一份調查報告中發現，相對于私人R&D投資，政府R&D投資對風險的抵御能力更強，也具有較小的風險規避意識，而這又直接影響到私人R&D投資水平和與此相關的企業生產效率(Griliches，1995)[8]。正因為如此，激發了眾多研究者選擇不同方法和基于不同樣本對此研究的熱情，但研究結論卻存在一定的差異性。部分研究成果雖對后續相關研究有較大啟發作用，但并沒有明確地回答兩者間的關系，且部分結論自相矛盾(David，2000)[9]。此后的研究有宏觀層面的，包括國別研究和國家或者地區宏觀數據研究(Ulku，2004[10]；Yemane，2009[11]；Coccia，2010，2011[12][13])；也有企業層面的微觀分析，且這類研究相對更多(Bloch & Graversen，2012[14]；Czarnitzki & Lopes-Bento，2013[15])。盡管如此，研究結論較為一致，即政府R&D投資能較好地刺激私人R&D投資，對其具有較強的補充和杠桿效應。這也更加凸顯政府R&D投資的重要作用和價值。國內關于此問題的研究，其觀點也主要集中于兩個方面：其一，政府R&D投資對私人R&D 投資存在杠桿效應[16]，且這種效應不僅與我國工業化進程中所處的不同階段是密切相關的[17]，也與企業的規模、行業特點有關[18]，更與政府R&D投資的方式存在聯系[19]；其二，政府R&D投資對私人R&D 投資存在擠出效應[20]，且制度約束是擠出效應產生的重要來源，進而抑制了規模效率的提高[21]。

綜上，隨著經濟理論的日趨成熟和完善，加之研究方法的科學性、多樣性以及數據資料獲取的便捷性，相關研究得以深化和發展。已有研究雖證實政府R&D投資對企業R&D投資的激勵作用或擠出效應，且以此提出改革財政制度、調節政府R&D投資方向和結構的政策建議，但研究也到此為止，問題導向性傾向明顯。然而，在現有的制度約束下，政府R&D投資和創新之間又存在何種關系呢？遺憾的是，目前為止此類研究還較少。因此，在現行政府治理架構下，從官員晉升競爭等視角研究政府行為、政府R&D投資進而對創新的影響，將有著重要的理論意義和現實意義。

本文接下來的安排為：第二部分為理論分析及假設，是實證模型建立的依據；第三部分分別構建面板數據模型和門檻回歸模型分析地方政府行為、政府R&D投資與創新的關系；第四部分做簡要總結。

二、理論分析及假設

中國經濟持續30年的高增長，地方政府功不可沒。地方官員在基礎設施建設、招商引資方面表現出極大的興趣，投入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這與很多轉型國家的地方政府對企業的“掠奪”形成鮮明對比。究其原因，中國式分權以及“向上負責”的政治治理架構下，中央政府對地方政府的適度而有效的激勵起到了關鍵性作用。因此，地方政府行為表現出多面性。

1.官員晉升競爭。中國式的財政分權形成于財政分權與官員晉升機制高度結合。隨著我國改革開放進一步推進，以及經濟高增長中負面問題的凸顯，學者們開始將財政分權與官員晉升聯系起來，并重新審視其在經濟增長中扮演的角色。在現有體制下，官員晉升更多是以地區經濟發展為考核指標，以此激勵官員在任內發展當地經濟。這種考核體系在一定程度上促成了中國經濟增長的奇跡，但也帶來了一些不容忽視的負面影響，例如市場被嚴重分割、公共物品有效供給不足等[22]。根本原因在于，現行的政績考核體系使地方官員短視性特征更加明顯和突出，從而將關注點集中于投資、基礎設施等能為晉升加分的硬指標，而那些缺乏短期增長效應的、無法為地方官員晉升增加籌碼的經濟活動很自然地排在次要位置。R&D活動，尤其是基礎研究具有長期增長效應，但滯后性特征顯著，有悖于地方政府短期增長目標，因而難以受到地方政府的關注和支持。面臨更大的晉升壓力的欠發達地區官員，更容易忽視R&D活動。

基于此，我們提出假設1：官員晉升壓力越大，對R&D活動的關注度越低，從而抑制創新。

2.財政分權。財政分權雖是體制層面的問題，但與政治上的集權和官員競爭形成了中國式財政分權。因而，財政分權成為刻畫地方政府行為的重要“工具”。分權賦予地方政府更大的經濟裁量權，更多的稅收或財政支出可以自由自配。盡管如此，現階段的財政分權制度還存在諸多不完善之處，地方政府的財政和支出責任不匹配，使其不得不承受較大的財政支出壓力，抵消了財政分權帶來的自由裁量權。R&D活動的長期性和滯后性，以及政府官員的晉升考核機制，使地方政府不愿意將有限的財政資金投資在R&D活動上，或者只是投入很小的一部分。

因此，我們提出假設2：財政事權與支出責任不匹配大大抵消了財政分權帶來的經濟自由裁量權，從而減少政府R&D投資，影響創新績效。

3.和諧發展競爭。中共十八屆三中全會提出“完善發展成果考核評價體系， 糾正單純以經濟增長速度評定政績的偏向”。這意味著GDP增長已不完全是考核地方政府官員政績的唯一指標。早在2005年，中央就已將構建“和諧社會”作為黨和國家的中心任務。如果以和諧發展作為考核地方政府官員的重要指標，那么創新必然會引起其高度重視，并得到強有力地推動和支持。

因此，我們提出假設3：和諧發展競爭的加強，有助于激發地方政府支持和參與R&D活動，從而創新水平得到提高。

4.政府R&D投資。R&D投資被視為新知識創造的努力程度，是創新過程中最重要的投入要素。大量的國外研究表明，政府R&D投資對企業R&D投資形成補充，從而產生杠桿作用，刺激企業R&D投資。但國內的研究卻指出，政府R&D投資存在某種臨界點，在該臨界值之前，其杠桿作用明顯，一旦超過該臨界值，這種杠桿作用趨于消失，更可能表現為一種擠出效應，且杠桿效應和擠出效應的交替，還與我國的發展階段存在一定聯系。那么，在實際政策制定過程中，必然期望兩者比例達到最佳值。

據此，我們提出假設4：政府R&D投資可能促進創新，或抑制創新，取決于政府R&D投資與企業R&D投資的比例。

三、研究設計及模型構建

地區創新水平受制于地方政府行為、政府R&D投資，加之產業結構的地區差異性，可能會使創新水平表現出明顯的地區差異。因此，本部分首先建立面板數據模型，分析這種差異性以及產生差異的深層次原因。另外，影響創新水平的一部分或全部因素可能存在合意性狀態，偏離該狀態可能影響創新效率。顯然，門檻回歸模型(Hansen,2000)是解決此問題較為理想的方法。

(一)創新的地區差異性分析

1.計量模型與數據處理

(1)計量模型

基于Griliches 和Jaffe 等人提出的標準知識生產函數，并結合本文的研究目的，構建改進的知識生產函數，即，

(1)

其中，ΔA表示創新水平，Ait表示知識存量，RD表示政府R&D投資，Gr為地方政府行為，Z為控制變量。α,β 為相應的產出彈性，i和t分別表示地區和時間。

對式(1)做對數化處理后得到：

lnΔAit=lnAit+αlnGrit+βlnRDit+XlnZit+ηi+ξit

(2)

其中，α,β,δ,X分別為對應變量的系數。ηi,ξit分別表示不隨時間變化的各省級單位截面的個體差異和隨機擾動項。

(2)數據來源及處理

本文中所有數據均來自歷年《中國統計年鑒》、《中國科技統計年鑒》、《中國高技術產業統計年鑒》和《中國勞動統計年鑒》。樣本期為1998-2013年，包括全國30個省(自治區、直轄市)，西藏的相關數據由于與其他省份差距太大，因而被剔除。

(ⅰ)創新量ΔA。從已有的研究看，對創新的衡量有不同的選擇：從最終產出的角度看，有選擇科技論文發表量、專利申請數、重大科技成果等；從投入的角度看，有的以R&D投資、R&D全時當量等。考慮本文的研究目的，筆者認為，專利申請授權數大致能反應全社會的有效創新程度，投入角度的代理變量則只是反應了創新的努力程度，最終能否成為真正的創新，還取決于多種因素。因此，文章以歷年《中國科技統計年鑒》中的專利申請授權數作為創新的替代變量。

(ⅱ)政府R&D投資。以《中國科技統計年鑒》中政府經費占全部R&D經費的比重代替，能更好地反映政府R&D投資在全社會R&D投資中的作用和地位。

(ⅲ)地方政府行為Gr。基于理論分析，地方政府行為的代理變量存在以下幾種形式：

①晉升競標賽。地方官員之間圍繞GDP增長而進行的“晉升錦標賽”模式能夠解釋地方政府努力推動經濟的動機(周黎安，2004，2007)[26][27]。由于改革開放以后，我國是一種政治的高度集權和經濟上的分權，雖然地方政府在發展當地經濟中有較大的自由裁量權，但是對地方官員的考核和任免仍牢牢掌握在中央政府或其上級政府手中。因此，地區經濟增長就當然地成為考核地方官員的重要指標。基于此，以省級人均GDP與全國人均GDP的差值pp代理之。這種目標考核機制下，地方政府顯然對基礎設施、稅收、經濟增長更加有興趣，而創新往往是在長期積累、大量投入的前提下才能完成的，具有長期性和滯后性，從而受到的關注度自然就低，創新水平也就不會很高。

②和諧發展競爭。

由于和諧發展難以量化，且指標的全面性、關鍵性還存在爭議。對此，文中考慮引入虛擬變量d，即：

③財政分權。由于“公共池資源”的存在，區分財政收入分權和財政支出分權是很有必要的。創新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R&D投資水平，若地方政府在財政收入方面具有較大的自主權，那么在R&D方面增加投資也是可行的。因此，借鑒傅勇和張晏的研究，我們以地區預算內財政收入占全國預算內財政總收入的比重作為財政分權的指標FD。

(ⅳ)其他控制變量Z。

①產業結構。相關研究表明，不同的社會、政治和經濟特征影響著R&D投資轉化為創新的能力。R&D投資與國家或地區的不同結構有密切關系，不同社會、政治和經濟特征影響著R&D投資轉化創新能力乃至經濟增長(Canaleta, Arzoz, & Gárate，2002)[23]。這種國家或地區的不同結構特征稱之為“社會過濾器”。“社會過濾器”使得R&D投資吸收和轉化為創新乃至經濟增長的能力出現差異(Rodríguez-Pose，1998)[24]。因此，產業結構作為經濟發展中一種既有因素或條件，將成為影響創新的重要因素之一[25][26]。在以農業尤其是以傳統農業為主的國家是很難有大量創新產生的，因為農業是不趨向于創新的。相反，制造業和服務業部門，尤其是高技術產業更傾向于創新，且創新率也非常高。因此，本文將產業結構作為影響創新的控制變量之一，以高技術產業就業人數占全社會就業人數的比重tec代替。1998-2013年間，我國高技術企業和部門的就業人數總量發生了較大的變化，由1998年的393萬人增加到2013年1294萬人，年均增速達14%。省際間以及東、中、西部地區間卻存在較大差異，這有可能造成創新能力的地區差異性，進而影響到整體創新水平。

②研發人員全時當量ftep。作為科研、創新工作的重要投入要素之一，研發人員全時當量必然對創新水平起到重要的促進作用。文中以歷年《中國科技統計年鑒》中的相同指標代替。

③進出口貿易總額iet。這是反映某一地區對外交往活躍程度的重要指標。在進出口貿易中，可能出現知識和技術的外溢，從而間接影響創新。該指標的數據來源于國家統計局網站。

變量的描述性統計分析如表1所示。

表1　相關變量的描述性統計分析

表1中統計分析表明，1998-2013年各省的創新水平存在著較大差異，其離散值達到1.56，最大值與最小值之間的差異也較大；體現地方政府行為的財政分權和官員競爭的變量lnFD和lnpp，雖然離散值相對較小，但是最大值和最小值之間仍然較為明顯，這表明各省級政府在中國式財政分權體制下，地方政府官員在政治壓力與激勵共存以及經濟適當的約束下，表現出較為明顯的行為差異。政府R&D投資水平的省際差異較大，東、中、西部地區同樣差異明顯。其它變量，如lnftep,lniet,lntec同樣存在一定的差異，尤其是lniet,各省之間的差距非常明顯。

(3)實證檢驗及分析

本研究中的面板模型為：

lnΔAit=c+α1lnFDit+α2d+α3dlnppit+α4lnppit+βlnRDit+X1lntecit+X2lnftepit+X3lnietit+ηi+ξit

(3)

式(3)等價于：

(4)

在處理面板數據時，首先應確定使用固定效應還是隨機效應模型。為此，進行豪斯曼檢驗。由于p值為0，故強烈拒絕原假設，認為應該使用固定效應模型，而非隨機效應模型。以此比較東、中、西地區由于地方政府行為，政府R&D投資等因素而導致的創新水平的差異。

分別對全國及東、中、西部地區檢驗d和dlnpp的聯合顯著性，所有檢驗的p值均為0，因此可以拒絕在1%的顯著性水平上強烈拒絕“官員競爭沒有結構變動”的原假設，即認為自2006以后地方政府官員唯經濟發展競爭的動機有所減弱，也表明所選擇的虛擬變量是合理的。

表2　全國及東、中、西部地區創新差異比較

注：括號中數據為t值; “* ”、“** ”和“*** ”分別表示在10%、5%、1%的水平上顯著。

①財政分權。表2中的對應系數表明，全國及中、西部地區系數均為正且顯著；東部地區雖然為負，但不顯著。中部地區的促進作用最大，西部地區次之，均高于全國平均水平。這意味著財政分權有利于創新，其促進作用表現出明顯的地區差異性。這悖于理論分析中的假定。

②地方政府行為。lnpp的系數均為負值，全國和中部地區的系數都通過了顯著性檢驗。因此，我們有理由認為，2006年以前地方政府官員的晉升競爭阻礙了創新。這與理論分析的假定是一致的。dlnpp的系數均為正，除西部地區以外也都通過了顯著性檢驗。這就意味著，2006年以后，在中央政府構建和諧社會以及更加注重經濟發展質量的政策導向下，地方政府官員唯經濟發展所驅使的勢頭有所改觀，在發展當地經濟過程中更加注重經濟結構調整、民生投入等經濟“質”的方面提高。官員競爭所導致的創新阻力明顯減弱，具體表現為(lnpp+dlnpp)系數之和的絕對值變小，全國及東、中、西部的地區的對應系數分別為-0.372,-0.1367,-0.570,-0.1285。從另一個角度表明，中央政府的相關政策所引致的地方政府和諧社會競爭對創新能起到一定的促進作用。因此，我們可以推斷，如果中央政策保持連貫性和持續性，地方政府官員唯經濟增長的競爭必然會得以轉變，取而代之的是以和諧社會發展為最終目標，創新、創業所需要的條件會更加充分和完備。

③政府R&D投資。lnps對應系數只有全國和西部地區顯著為正，東、中部地區雖然為正，但不顯著。這表明，政府R&D投資能顯著地促進創新，但地區之間的差異較大。西部地區的促進作用為正且顯著，東部和中部地區的促進作用不明顯，可忽略不計。結合東、中、西部地區政府R&D投資水平，西部地區要明顯高于東部，東、中部地區的均值差異雖不大，但是中部的離散值要較東部小，這表明中部地區政府R&D投資水平的省際差異小。因此，因政府R&D投資而產生的創新水平差異很可能是由其投入水平本身的差異而導致的，東、中部地區可能投入不足。

④研發人員全時當量和進出口貿易總額。從檢驗結果看，這兩者對相應地區的創新均有著較為明顯的促進作用，且東部地區均高于其它地區。當然，這與東部地區集中著較多的科研院所、高校以及大中型企業，研發人員全時當量自然也優于中、西部地區，對創新的作用就更為顯著；同樣，東部地區進出口貿易總額也是遠遠高于中西部地區，這也為引進國外先進技術，或者利用知識和技術的溢出效應創造了有利條件，從而加速本地區的創新水平。

⑤產業結構。產業結構與創新之間的作用不明顯，均未通過顯著性檢驗；從相應的系數符號看，除全國和中部地區為正外，其它均為負。這表明，產業結構對創新的作用非常弱，可能的原因是現有的產業結構處于不斷優化的過程中，還未達到理想中的狀態，其應有的正向促進作用還沒有發揮出來，或者抑制作用正不斷減小。

另外，財政分權和政府R&D投資對各地區的創新存在著較大的差異*當然，進出口貿易的差異也是較為顯著的，但是不是本文研究的重點。。這種狀況的出現源于我國區域經濟發展的不平衡性。由于歷史的原因，以及地理位置、自然資源稟賦、政策傾斜等方面的原因，我國三大地區在政府治理模式、管理水平和效率以及對外開放度等方面存在著較為明顯的差異，由此導致創新力度出現差距。財政分權因經濟發展水平，政府管理能力及效率的差異，而出現明顯的差異，這又引起地方政府財政支出方向和結構方面的偏差；政府R&D投資雖對企業R&D投資表現出較強的杠桿效應，但是這種效應能否達到了最佳水平，就與政府投資總量有著直接的關系。基于此，我們有理由認為，財政分權和政府R&D投資對創新存在“門檻特征”。因此，我們將運用門檻回歸模型檢驗這種門檻特征。

(二)創新的門檻效應分析

1.模型設定

本模型以的經典的面板數據門檻模型為基礎(Hansen，1999)[27]。其基本方程為：

yit=μ+Xit(qit<γ)β1+Xit(qit≥γ)β2+ui+eit

(5)

其中，i和t分別表示地區和時間，qit為門檻變量，γ為門檻參數，ui為個體效應，eitiid(0,δ2)為隨機擾動項，式(5)等價于：

yit=μ+Xit(qit,γ)β+ui+eit

(6)

I(·) 為指標函數。

借鑒上述模型，本研究中的門檻回歸模型可設定為：

lnΔAit=c+αlnAit+βlnFDit+δlnGrit+γlnRDit+μ1lntecit+μ2lnftepit+μ3lnietit+ξit+ζit

(7)

2.門檻值確定

(8)

Pr(x<ξ)=(1-e-x/2)2

(9)

若給定顯著性水平α，則其下限與LR的最大值一致(低于α分位點)，上限LR的最小值一致(高于α分位點)。α分位點可用式(9)計算出來，即，

(10)

當α等于0.1，0.05和0.01時，其分位點分別為6.53，7.35和10.59。若LR1(γ)超過c(α)，則拒絕原假設H0

門檻效應檢驗等價于其系數是否相同。原假設和備擇假設分別為：

H0∶β1=β2Ha∶β1≠β2

3.面板門檻模型回歸結果

基于前文分析，分別選擇財政分權和政府R&D投資水平作為門檻值。據此做回歸分析(Wang，2015)[29]，得到表3及圖1中相應結果。表3中財政分權的門檻值為4.2958時，最小殘差平方和為43.1932，對應于圖1中的LR的最小值；政府R&D投資的門檻值為0.0971，同樣對應于LR的最小值。圖中所示門檻值對應的LR值明顯低于7.35，因此，這些門檻值的估計是真實有效的。

當財政分權度超過4.2958時(如表3)，其對創新的促進作用提高至0.586，且非常顯著，而低于這一值時，對創新的促進作用只有0.483。表4表明，東部地區的財政分權程度要高于中部和西部地區，西部地區又高于中部地區。雖然東部地區財政分權的離散值較大，但是低于這一門檻值的省份只有福建、山東、海南等，且這些省份在近幾年中財政分權程度不斷增強，也已經超過了該門檻值。中、西部地區財政分權程度總體上較低，2009年以后財政分權度開始上升，之前幾乎所有省份都低于該門檻值。再次對東、中、西部地區做門檻回歸分析時發現，中、西部地區的門檻值均高于4.2958，東部地區最小。盡管如此，當超過各自的門檻值時，其對創新的促進作用由大變小，東部地區降低的最多，由1.372降至0.0757。這表明，財政分權越大越不利于創新水平的提高，當財政分權超過一定限度時，很可能會阻礙創新。

因此，財政分權應保持適當的水平，合理區間內的適度分權，有助于創新水平的提高，反之則反是。可能存在的原因是，地方政府一旦有了較大的財政收入集中度后，會將更多的財政收入用于周期短、見效快、易于體現其政績的“形象工程”上，對研發方面的投入自然就被忽視了。

同樣，當政府R&D投資水平高于0.0971時，政府R&D投資對創新的促進作用達到0.375，且顯著為正，低于該門檻值時，其對創新的促進作用只有0.144，不顯著且可忽略不計。據此，我國政府R&D投資水平還有待進一步提高。另外，中、西部地區政府R&D投資的門檻值分別為0.2064和0.5467，高于全國和東部地區。與財政分權不同的是，中、西部地區政府R&D投資水平超過門檻值時，盡管相應的系數不顯著，但其對創新的作用均表現出抑制效應；東部地區在超過門檻值時，政府R&D投資的創新作用顯著為正。這表明，東部地區政府R&D投資水平還遠未達到門檻值，需要增加投入；中、西部地區則明顯過高，對企業R&D投資產生擠出效應，抑制其投資水平，進而有礙于創新。表4中的統計結果也印證了這一點，中、西部地區政府R&D投資水平要明顯高于東部地區；西部地區高于中部地區，但其離散程度較高，中部地區各省份的水平相對較為接近。

圖1　財政分權及政府R&D投資的門檻估計值

表3　創新的門檻效應比較

注：括號中數據為t值; “* ”、“** ”和“*** ”分別表示在10%、5%、1%的水平上顯著。

表4　東、中、西部地區門檻變量描述性統計分析

四、總結及展望

1998年以來，我國的創新水平表現出較為明顯的地區差異性。以經濟增長為唯一考核目標的地方政府官員晉升機制對創新存在抑制效應；和諧發展的考核機制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這種趨勢，但是還遠未達到徹底扭轉負向抑制作用的效果。財政分權有助于創新，分權適度提高，創新水平將越高，分權過度，則削弱對創新的促進作用。政府R&D投資是創新的關鍵因素，是對創新的直接支持，但是其投資強度同樣應保持在合理的區間內。

基于此，筆者認為，建立以和諧社會構建的地方官員考核任免機制非常有必要，這需要建立一套科學合理且易于量化和操作的指標體系。從全國層面看，財政分權有必要適度提高，給予地方政府更大的自由裁量權，但不宜過大，否則會造成資源浪費，不利于創新。因此，財政分權應保持在適當的水平上。政府R&D投資不僅要保持在適度范圍內，還應結合當地的經濟發展水平，產業結構等約束條件，以更大限度發揮對企業R&D投資的杠桿效應。

當然，本研究只是從地方政府行為及政府R&D投資的角度分析其對創新的影響，包括地區差異和門檻效應。政府R&D投資方向、結構以及方式的不同，也可能會影響到創新；尤其是政府R&D補貼、稅收抵免對企業R&D投資所產生的不同效應，政府直接R&D投資(對研究機構和高校)的溢出效應，進而影響創新，還有待于進一步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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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風云)

Local Government Behavior，Government R&D Investment and Innovation

WANG Chun-yuan

(School of Public Finance and Taxation, Zhejiang University of Finance & Economics, Hangzhou 310018, China)

R&D activity is the engine of innovation. Institutional arrangements and R&D investment are key factors and important constraint conditions affecting innovation. This paper discusses the effect of local government behavior and its R&D investment on innovation. Firstly, a panel data model containing Dummy Variables is introduced to analyze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two and the regional differences. Secondly, a threshold regression model is applied to study the deep-seated reasons of the difference. The results show that the optimal value of the fiscal decentralization and the government R&D investment in theory exist. If they deviate from the optimal value, they will affect the level of innovation. Therefore, it is necessary to maintain a moderate fiscal decentralization and to ensure a reasonable scale of government R&D investment. Based on the empirical results, the author proposes the direction of further research.

local government behavior; R&D investment; innovation; threshold effect

2016-05-16

浙江省社科規劃重點項目(16NDJC020Z)

王春元(1980-)，男，湖北團風人，浙江財經大學財政稅務學院講師，博士。

F812.42

A

1004-4892(2016)10-0029-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