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形式的貨幣刺激——從量化寬松到負利率,都會帶來風險,但“直升機撒錢”尤其危險;
事實上,這一政策不“走偏”的現實情景從未發生過。必須徹底認識到,政府而不是央行需要
對創造長期就業和增長負責,通過確保有利的投資環境、高質量的教育系統和開放競爭的市場
對所謂“直升機撒錢”的形式有很多新概念,隨著這些概念的出現,對其是否值得考慮的長期爭論也發生了一些變化,并且出現了“直升機撒錢”是否已在某些經濟體落地的疑問。而沒有發生改變的是,采取“直升機撒錢”是一個非常糟糕的主意。
根據常識,“直升機撒錢”即中央銀行提供新印鈔票,而不記錄對應的資產或對其資產負債表的索償權。其形式可以是面向公眾的現金轉移支付或者政府債務貨幣化;它們都會導致央行的永久虧損。
在實踐中,“直升機撒錢”可以與量化寬松非常相似——央行在二級市場上購買政府債券,以此為銀行系統注入流動性。這種“直升機撒錢”的形式是購買不會得到償付的零息政府債券,要么因為它們是永續債券,要么因為它們每次到期都會延期。
日本銀行正在做的基本上就是這些。日本銀行行長黑田東彥說,直接為預算赤字兜底不是日本銀行的行動選項。但是,他實施了一項政策,其做法是,在到期時替換日本銀行資產負債表上的政府債券,同時不斷增加央行賬目上的政府債券數量。
多年前,許多著名經濟學家,包括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的布拉德·德?。˙rad DeLong)和美聯儲前主席本·伯南克(Ben Bernanke),宣布“直升機撒錢”是克服通貨緊縮的一個辦法。多年后,飽受通縮之苦幾十年之久的日本終于這么做了。其背后的思想是,通過將財政赤字貨幣化,央行幫助政府融資,比如基礎設施方面的增長提振性投資,同時也為抵御通縮提供了所需的流動性。
事實上,“直升機撒錢”存在重大弊端。最重要的是,該政策通過無限量貨幣化政府債務,破壞了當局的物價穩定和穩定金融系統的目標的可信度。這不是風險,而是確定性,因為戰爭金融的歷史經驗(其中就包括日本的歷史經驗)早已非常清晰地證明了這一點。
一戰后德國的貨幣破產也源自向公眾發行戰爭證券。在美國,為南北戰爭融資而過度印刷美元也導致了高通脹。這一名單還能繼續下去。
一些“直升機撒錢”的支持者如英國金融服務局前局長阿代爾·特納指出,這一危險可以通過清晰的限制貨幣和財政刺激用途的規則加以中和。理論上他們是對的。但這些限制政策在政治上現實嗎?
真相是,一旦政府債務貨幣融資的禁忌被打破,央行將難以捍衛其獨立性。決策者將向央行施壓,要求其繼續免費提振增長,特別是在選舉期間。
弗里德曼在1969年指出:盡管“直升機撒錢”在經濟中創造了更多需求,卻沒有創造更多供給。因此,在經濟回到正常產能利用率——需求和供給的均衡點之后繼續“直升機撒錢”,就會導致通脹抬頭。
眼下,發達經濟體尚未達到這一均衡點,因為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的后果仍然在遏制需求。但一旦去杠桿化完成,信用周期扭轉,通脹壓力有可能重現。而央行遏制通脹的措施將造成巨大的就業和增長成本,20世紀八九十年代即是如此。
即使中國保持供給側增長,從而拉低貿易商品的價格,“直升機撒錢”仍將帶來巨大的成本,因為債務仍然比名義GDP增長更快。長期來看,這將破壞對身負過度負債政府的索償權的央行的信心,法幣制度也將告急。一旦投資者開始將資產轉移到更穩定的貨幣,本幣就將貶值,債券價格崩潰。
所有形式的貨幣刺激——從量化寬松到負利率,都會帶來風險,但“直升機撒錢”尤其危險;事實上,這一政策不“走偏”的現實情景從未發生過。
必須徹底認識到,政府,而不是央行,需要對創造長期就業和增長負責,實現這一目標的方法是確保有利的投資環境、高質量的教育系統和開放競爭的市場。貨幣決策者應該謹守紅線——這意味著“直升機”永遠只應停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