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去的味道

彭俐輝

烤玉米

灶膛通紅

干枯的麥秸噼啪作響

這是人間的六月

滾燙的柴灰里

埋著一根喜悅的玉米棒子

火在翻騰

發出淡藍色的焰須

屋外的老槐樹上

知了在拼命知了

叫出夏天的雀躍

烤熟了的玉米棒子

黝黑而金燦

飄溢出爆裂的香氣

這是兒時最愛的味道

——焦焦的 糊糊的 干蹦蹦的

現在 玉米不只屬于夏天

只是我靠得再近

也無法嗅到早年的馨香

以及土灶麥梗泥土散發的氣息

偷食甘蔗

月亮隱約 星星稀少

一片茂盛的甘蔗地

時不時會響起啃食的聲音

貪婪而急切

這是多年前的無數個夜晚

我們幾個小孩

頂著秋風 避開大人

以讓嘴里充滿甜蜜

蚊蟲在叮咬

葉片劃傷了手臂

密集的甘蔗林里

裝滿了膽怯與滿足

一根又一根甘蔗

被我們折斷和消滅

剩下很久不去的甜

很久不散的味道和興奮

酸酸的山杏

杏花灼灼以后

就剩下山杏了

它無法成熟

剛剛鼓起果來

就被小手扔進小嘴

那是農歷五月的山杏

酸酸的 苦苦的 嫩黃黃的

我們不管這些

只想把滿坡的山杏 吃個精光

夠不著 我們就跳起來

跳不行 我們就延長手臂

剩在高處的

讓我們垂涎欲滴

有人在叫罵在追趕

我們在奔跑 嘻嘻哈哈

那起伏的山坡啊

飄散著一片酸甜苦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