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析《紅樓夢》第五回的哲學

朱燦燦

（杭州師范大學，浙江杭州310000）

探析《紅樓夢》第五回的哲學

朱燦燦

（杭州師范大學，浙江杭州310000）

紅樓夢第五回，通過賈寶玉夢游太虛幻境，所看紅樓十二金釵畫冊、所聽紅樓判詞與歌曲，展現了紅樓夢的結局，紅樓中人物的命運。一開始就點出小說的結局是以往書所沒有的。曹雪芹這樣安排的目的是，告訴你結局，告訴你因果，告訴你一切的一切都是空，你是否會選擇去經歷，去感受？

紅樓夢第五回；結局；空

紅樓夢第五回《賈寶玉神游太虛境警幻仙曲演紅樓夢》是紅樓夢中最特殊的一回，這一回中被稱為紅樓夢的大綱。這一回中告訴了紅樓夢中的十二金釵的結局。這一回中點名了賈家的敗落。這一回是紅樓夢這部書故事的結局。有的學者認為紅樓夢中的第五回可以放到最后面。一開始就點出小說的結局是以往書所沒有的。魯迅在他的《中國小說史略》中寫到：“至于說到紅樓夢的價值，可是在中國的小說中實在是不可多得的。自有紅樓夢出來以后，傳統的思想和寫法都打破了。全書所寫，雖不外悲喜之情，聚散之跡，而人物故事，則擺脫舊套，與在先之人情小說甚不同。”

紅樓夢先把最終的結局告訴你，曹雪芹這樣寫作的目的是什么？曹雪芹這樣安排的目的是什么？不管再怎樣告訴你結局，告訴你因果，告訴你一切的一切都是空，你也會選擇去經歷，去感受，紅樓夢第五回就告訴你了結果，你是否還要去感受，去經歷呢，有時即使痛苦的經歷，也是經歷了一遭，也不是白活。即使沒有把人生過成功，也是沒有放棄過人生的人。也努力的活過。也感受過開心與快樂，雖然有痛苦有悲傷有離別，也知道最后的命運，要是仍然讓寶玉，要是讓曹雪芹來選擇，一個是一開始就知道一切是空而選擇出家，一個是經歷人間繁華最后知道空選擇出家，我想不管是曹雪芹還是寶玉都會選擇第二個。即使知道也會奮不顧身，也不會后悔。因為那是不逃避，那是勇敢的面對，勇敢的去經歷。

紅樓夢中第一回中寫到，“只見從那邊來了一僧一道，那僧癩頭跣足，那道跛足蓬頭，瘋瘋癲癲，揮霍談笑而至。及到了他門前，看見士隱抱著英蓮，那僧便大哭起來，又向士隱道：‘施主，你把這有命無運、累及爹娘之物抱在懷內作甚？’士隱聽了，知是瘋話，也不睬他。那僧還說：‘舍我罷，舍我罷！’士隱不耐煩，便抱女兒轉身欲進去，那僧乃指著他大笑，口內含了四句言詞，道是：慣養嬌生笑你癡，菱花空對雪澌澌；好防佳節元宵后，便是煙消火滅時。”如果甄士隱聽從了僧人的話，一開始就把英蓮給了僧人，英蓮就不會后面被拐，不會后面又被賣，也不會做薛蟠的妾，也就不會被夏金桂折磨虐待死，那么英蓮一輩子會長跪佛燈下安靜的每天都一樣的敲木魚的生活，不會經歷大觀園的青春，不會結交黛玉，不會認識欣賞她，憐惜她的寶玉，不能用詩歌吟詠生命。不會有應該讓人憐惜的人生，不會感受到關心與愛，不會再去欣賞世間的所謂的俗物，當然也會沒有被命運捉弄的痛苦，但是要是讓英蓮自己選擇，會選擇一開始就不去經歷面對嗎，因為會失去就選擇不去擁有嗎，因為會痛苦就選擇不去感受愛嗎，肯定不會。紅樓夢八十回中香菱說道：“不獨菱角花，就連荷葉蓮蓬，都是有一股清香的。但他那原不是花香可比，若靜日靜夜或清早半夜細領略了去，那一股香比花兒都好聞呢。就連菱角，雞頭，葦葉，蘆根得了風露，那一股清香，就令人心神爽快的。”一個把草兒把花兒一切的一切都欣賞都贊美的人，熱愛生命中的每個生命的人，肯定是非常熱愛生活的，同樣熱愛生命，熱愛生活。“為官的，家業凋零；富貴的，金銀散盡；有恩的，死里逃生；無情的，分明報應。欠命的，命已還；欠淚的，淚已盡。冤冤相報自非輕，分離聚合皆前定。預知命短問前生，老來富貴也真僥幸。看破的，遁入空門；癡迷的，枉送了性命。好一似是盡鳥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凈！”如果寶玉悟道了這首詩，明白了最后落了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凈，寶玉是否就不去經歷呢，明知道最后白茫茫，就一開始放手披著猩紅長袍出家。這也違背了通靈寶玉的的初心，“如蒙發一點慈心，攜帶弟子得入紅塵，在那富貴場中，溫柔鄉里受享幾年，自當永佩洪恩，萬劫不忘也。”寶玉在人世間經歷了一遭，他感過被愛，他也愛惜每個美麗的生命，他也有絢麗的青春，有各種有趣的經歷，雖然作者說紅樓夢真的像自己做的一場夢，這個夢曹雪芹是津津回味的夢，并把這個夢寫成紅樓夢，這個夢是讓曹雪芹驕傲的，自己的人生雖然是晚年這樣潦倒，但是有美麗的夢可以回憶，有絢麗多彩的人生經歷可以回憶回味。最終人都是要死的，難道因為人都要死就不要活了嗎！第五回告訴你結局，告訴你有生有死，有幻滅，到頭來白茫茫一片。難道就不活了嗎！曹雪芹在一開就告訴你結局也印證了，莊子的一句話，“生的開始也就是死的開始，生的過程也就是死的過程。”當曹雪芹暮年的時候同樣會感悟生命。生命的最終的結局也是開始，也是一種回歸，也是一種輪回。

紅樓夢出現前，中國的古代小說都有一個懸念的東西，就是在一個故事的最后才會告訴你結局。在不知道結局的時候，就會吸引你去繼續看看，有時恨不得一口氣看完，就是對結局的渴望。對結局的好奇成了小說通常的最大的吸引力。等看到結局后像是終于吸了一口氣，終于可以放下心中的石頭，松口氣，再開始回味一開始為什么這樣，才導致這樣的結局。而紅樓夢正好相反，它一開始就告訴你結局，它有自信讀者在知道了結局后還會有強烈的欲望看下去。把結局寫在開頭其實也是一種好奇，是好奇為什么會這樣的結局，是讓讀者看清他的命運的發展，看清導致命運結局的各種原因，看清一步步的細節，看清每個人物的性格，看清每個人物的特點。如果這樣、如果那樣會不會有另一個結局。也想知道導致某人這個結局的元兇。也會讓讀者不再過分的關注結局，不讓讀者只關注情節的故事的發展的結局。把讀者引到關注其他更美好的事情，更多的細節上，亦或是關注各種華美精致的服飾，各種各樣美味的佳肴，關注賈家的各種繁華，亦或是關注每個人物的獨特的語言藝術，或是感受每個人物角色的動作、神態。就像一句話是這樣說的，“在乎的不是目的地，而是沿途的風景以及看風景的心情。”看紅樓夢不要在乎結局，結局曹雪芹一開始就告訴你，而要在乎的是中間的情節，中間的風景，以及每個人物的心情和思想。紅樓夢是偉大的作品，曹雪芹寫出了每個人物的思想、情感以及內心。

紅樓夢第五回寫出繁華不過是過眼云煙，榮耀不過是過眼云煙，你所爭的一切都是過眼云煙，你多糾結的一切不過也是過眼云煙。最后都要滅亡，最后都要消失。而你看紅樓夢的中間經過、經歷、發展時，有時笑，有時哭，如看到黛玉和寶玉兩小無猜時，如看到大觀園青春少年們吟誦詩歌贊美春天時，如看到晴雯咯咯笑的撕扇子時，等等，但是你知道結局，知道最后會怎樣，你的心里會復雜會沉思。當寫到秦可卿的臥室的珍寶時，“案上設著武則天當日鏡室中設的寶鏡，一邊擺著飛燕立著舞過的金盤，盤內盛著安祿山擲過傷了太真乳的木瓜。上面設著壽昌公主于含章殿下臥的榻，懸的是同昌公主制的聯珠帳……展開了西子浣過的紗衾，移了紅娘抱過的鴛枕”，你會想到第五回的詩句的判詞，“后面又畫著高樓大廈，有一美人懸梁自縊。其判云：情天情海幻情身，情既相逢必主淫。漫言不肖皆榮出，造釁開端實在寧。”看到判詞你知道秦可卿的屋內不管擺什么都是沒用的，這些都是帶不走，留不下的，色是空，空是色的，這些物品都是浮云。你看了第五回也知道她住在離恨天之上、忘愁海之中。

人的一生，不到最后的一刻一分一秒，你不知道結局是什么。紅樓夢一開始就告訴你結局，重點是想讓你關注人生的過程而不是結局，人生中是有點點滴滴的事物組成的，有形形色色的人與我們的人生是有牽連、牽絆的。結局知道但一分一秒的過程是不可知的。

人不經歷人世的經歷，不經過愛恨情仇，不經歷繁華和悔恨，不經歷青春和遺憾，人是永遠不可能悟道的，不可能領悟生命。即使沒有把人生過成功，也不要放棄過人生。

參考資料：

［1］曹雪芹，高鶚.紅樓夢［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1997.

［2］魯迅.中國小說史略［M］.北京：中華書局出版，2010.

H315.9；I046

A

1005-5312（2016）02-0009-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