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海水，一似火焰

【摘 要】2012年，中美電影新政開始實施，以《泰坦尼克號》為代表的好萊塢電影在中國電影市場上表現強勁，國產電影票房則集體遭受重創。其中，導演寧浩的《黃金大劫案》和魏德勝的《賽德克·巴萊》則作為華語電影的票房代表和話題代表，在對好萊塢電影做出有力的回應。

【關鍵詞】中美電影新政；好萊塢；精巧匠人；電影作者

中圖分類號：J90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7-0125（2016）09-0126-02

一、前言

2012年，美國導演詹姆斯·卡梅隆的3D巨作《泰坦尼克號》在國內熱映，票房表現對國產電影形成壓倒性優勢①。以寧浩為代表的國內導演則以作品進行狙擊，《匹夫》《黃金大劫案》《殺生》等國產電影依次進入院線，這是中美電影實行“新政”②之后，國產電影第一次以“集團軍”形式亮相，回擊好萊塢這艘“巨輪”的挑戰。但較量的結果卻有些差強人意，除寧浩作品《黃金大劫案》票房實現回報外，其余國產片成本均回收無望。而寧浩作為這場戰役唯一的勝出者，儼然已有幾分國產商業電影旗手的姿態。

同時，身處東南的臺灣電影也和大陸有太多相似之處。由于好萊塢電影的強勢，臺灣電影被逼到幾近無法存活的境地。作為臺灣最具票房號召力的導演魏德圣，其作品《賽德克·巴萊》被視為臺灣電影的代表，是對好萊塢電影的回應。一個值得玩味的細節是，影片本身就是消亡殆盡的臺灣原著居民反抗日本帝國統治的故事。這是否隱性指涉，在文化層面上，魏德圣也要做一個對抗好萊塢的“莫納魯道”③？

在好萊塢這只“狼”來了的語境下，寧浩和魏德圣作為國內頗具影響力的導演，無意間形成默契，共同擔負起狙擊好萊塢、捍衛華語電影商業領地這一歷史使命。現在看來，這是一個值得研究的文化現象。

兩位導演有較多相似點：兩人都是其作品的編劇（魏德圣編劇《海角七號》，寧浩編劇《瘋狂的石頭》）；兩人都是通過一部作品引發關注的（寧浩作品《瘋狂的石頭》，以300萬投資博取2300萬票房；魏德圣作品《海角七號》創下臺灣電影有史以來的票房第二高）；兩人都有貴人相助（寧浩受到“亞洲新星導”計劃發起者劉德華的資助；魏德圣被楊德昌賞識，提拔為副導演）；兩人還各有一個賢內助（兩人的妻子都大力支持丈夫的電影事業，抵押房子進行集資）。

當然也存在很多不同，但筆者認為兩者最大的區別在于對自身定位的不同：寧浩的電影更多是在多方利益博弈下精雕細琢的電影商品，導演才華橫溢，但缺乏創造經典傳諸后世的情懷，是一個隨波逐流的“電影巧匠”。來自臺灣的魏德圣則心懷藝術理想，顯示出一種“電影作者”的姿態。這里無意對二者進行褒貶，無論是電影巧匠還是電影作者，兩者共同構成了華語電影最清晰的導演脈絡。

“一如海水，一似火焰”源于王朔小說《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將其修改后用于此處，取其表面含義，重在概括兩位導演作品的敘事風格。在這個商業掛帥的年代，單純探討兩位導演作品的人文價值，顯然有欠時機。所以，本文企圖突破影片人文價值研究的巢臼，以單純的“敘事”角度來審視兩位導演的價值。

二、寧浩：燃燒的火焰

寧浩導演的作品最突出特征在于其電影的敘事層面，盡管一些影評人一再關注的是其電影恒定的價值觀——小人物的命運悲喜，這或許是寧浩電影的一個共性，但卻不視為其電影獲得大眾認可的基石。以《黃金大劫案》來看，影片成功塑造了一位小人物，在國家存亡之際，從一個毫無擔當的小痞子，蛻變成一名革命斗士。但需指出的是，此片的主題價值并不具備深刻品質。僅以此點而論，寧浩電影也就失去了對其文化層面解讀的價值。寧浩作為導演，對于人物人性的挖掘相對淺顯，對生活理解能力也是平庸的。但為何寧浩卻能夠引領內地喜劇電影的一波風潮，并且受到觀眾的一致追捧呢？根本原因還是其作品極致化的故事敘述方式。

作為個人風格的奠基之作，影片《瘋狂的石頭》的成功在于寧浩能夠敏銳觸覺電影市場風向，將英國導演蓋·里奇和美國導演昆汀·塔倫蒂諾的喜劇化多線索敘事風格進行了相對成熟的本土化改造和嫁接。此片以荒誕喜劇為影片底色，將黑色幽默、夸張人物、戲劇化情節等喜劇元素糅合，開辟了寧浩電影的新篇章、新格局。片中黃渤等飾演的盜賊團伙形象也有別于傳統電影，他們自視聰明卻愚昧不堪。同時重慶話、青島話等方言的運用一定程度上也促進了喜劇元素的強化，使得觀影過程輕松愉悅。同時多線索的敘事、誤會、巧合等劇作技巧的運用又使得劇情節奏體現出令人驚嘆的火爆華麗，如同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讓觀影過程變得躁動沸騰，欲罷不能。

影片《黃金大劫案》應該是導演“瘋狂”系列的持續。此片中，寧浩依然延續之前的喜劇風格，荒誕、戲劇化等標志性元素無一減少。主人公小東北在親情、愛情、友情的不斷激發中，完成成長。寧浩或許意識到之前作品中缺乏愛情線索，人物內心情感過于單薄，于是給主人公安排了一場令人唏噓的愛情戲碼，男女主演相愛相殺，互為冤家，最終生離死別，恰好對應了《黃金大劫案》的宣傳語“大悲大喜大宣泄，有笑有哭有黃金”。

三、魏德圣：靜謐的海水

與寧浩的“火焰”之氣相比，魏德圣導演顯得溫文靜謐。迄今為止，其真正意義上的長篇電影只有《海角七號》和《賽德克·巴萊》兩部。但作品數量上的捉襟見肘并沒有影響到導演的意氣風發，魏德圣無時無刻不在表達著致力于將臺灣電影推向國際視野，拓展臺灣影片狹小格局的宏偉抱負。

《海角七號》中，魏德圣以冷靜克制的洞察力，將一部本該只具狹小體量的愛情片拍出了史詩般的格局。通過臺灣當代和日本戰敗后的兩段愛情故事進行平行敘事，精準地完成了對臺灣人身份認同問題的探討。敘事上分寸感把握極好，過去與現實兩個時空的對照，悠遠浩蕩，同時保持一種真實內斂的史詩氣韻。這些優點出現在一個青年導演身上，無疑讓人看到了臺灣電影復興的希望。

2012年上映的影片《賽德克·巴萊》，是魏德圣“十年磨一劍”的作品。影片依然保留著導演自覺的史詩風格，沉穩大氣、不緩不急，讓人感覺到一如海水般綿延不絕的渾厚之力，證明了導演掌控史詩片的能力。導演用細膩而深情的鏡頭語言描繪了主人公莫那·魯道的一生，以點寫面，以主人公的個人遭遇，展示了日殖民時期日本人與臺灣本地原著民微妙敏感、一觸即發的民族關系。遺憾的是，整個影片多處以慢鏡頭拍攝侵略者頭顱被砍的畫面，無疑削弱了影片對戰爭的批判力度，反而讓人覺得導演是在無休止地美化暴力。總體來說，魏德圣在《賽德克·巴萊》的敘事上中庸持重、冷靜客觀。直白外露，脫離線性敘事的凸顯技巧，幾乎沒有。娓娓道來般完成了這部史詩大片的講訴。

注釋：

①2012年6月04日，3D版《泰坦尼克號》正式下線。自4月10日在中國內地上映以來，已經創造了超過10億人民幣的票房。中國成為了《泰坦尼克號》全球票房貢獻最大的市場。而同一時期，國產電影中票房最高的是影片《黃金大劫案》，從上映到下線，票房為1.5118億，剛剛保本。所以，好萊塢電影在中國內地的票房表現對國產電影具備壓倒性優勢

②2012年02月18日，新華社正式發消息稱，中美雙方就解決WTO電影相關問題的諒解備忘錄達成協議。協議主要內容包括：一、中國將在原來每年引進美國電影配額約20部的基礎上，增加14部3D或IMAX電影；二、美方票房分賬從原來的13%上升至25%。這也就是所謂的“中美電影新政”。

③莫那·魯道是臺灣原著居民賽德克族霧社群的頭目，為日據時期重要的抗日運動──霧社事件的領導人，他曾多次組織族人對日本侵略者進行反抗，起事失敗后飲彈自殺。

作者簡介：

岳旭鵬，藝術學碩士，重慶傳媒職業學院教師，研究方向：電影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