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之外

徐嘉辰

一

熟悉的鈴聲又一次準點地在午后響起——真像催促的軍號，催著沉浸在疲憊中的人立刻給自己打一劑強力的雞血，打起十二分，不，一百二十分的精神。

陳知迷迷糊糊地從課桌上醒來。老師已走進教室，所以她只能揉著眼睛伸個起伏很小的懶腰。睜開眼，看到的是桌角上六七張綜合練習卷，刺眼的雪白，肆無忌憚地伸展開，自己睡著時發下來的。不到四十分鐘的中午，就又收到這么多“大禮”，她也只能偷偷罵了幾句盡職盡責的課代表。

在她匆匆忙忙把卷子塞進桌洞時，老師已經開始以火箭般的語速講題了。那是位中年理科男老師，謝頂和啤酒肚再配上男老師的標配衣著——松垮的襯衫和松垮的西褲，像剛從戰場上打拼下來，狼狽而壯烈。

講臺下，學神和學渣的狀態天差地別，而像陳知這樣的“中堅力量”們則乖乖跟著老師努力聽著記著，即使有不懂的地方也只能硬著頭皮跟上。

其實陳知從小一直是班上學習拔尖的孩子，但考上這所市重點高中后，強手如林和頭破血流的競爭很快粉碎了她美好的幻想——原來自己的那點優秀根本就不算什么，在這里，拼盡全力也只能在中游偏上搖晃，認清現實吧。

疲累攜著哈欠向陳知襲來，眼皮不受控制地閉合，再一激靈睜開，耳邊還是老師的聲音，她只能掐自己的手努力保持清醒。到最后，不僅有一大堆沒記下來的內容，腦子里還有一大堆沒聽懂的知識，像巨石壓得她喘不動氣。在她就要煩到甩筆的時候，下課鈴終于像天籟之音般響起，頓時讓陳知和虛脫的同學們復活過來。然而，她很快便明白了這并不是解放，因為下節課等著他們的是一個半小時的數學考試……

陳知有時好想不顧一切沖出學校，跑到空蕩無人的空地吶喊發泄，再沖回家里的大床昏睡三天三夜，讓學業和考試見鬼去吧！可她知道，她不能，因為現實就這么赤裸裸地擺在她面前——她是一個要參加高考的高二學生，而那場將會決定她一生的戰役很快就會在一年后打響。

二

周五，陳知拖著千斤的步子回到家，癱在沙發上，累得一點不想動。

“叮叮……”手機忽然來了短信。拿起一看，是閨蜜楊薇發來的：“大作家，小說寫得怎么樣了？我可一直等著看呦……”

“大作家”三個字就這么進入眼簾，陳知的心立刻“咯噔”了一下。高考的壓力讓她失憶了許久，現在才忽然想起來，自己還有個夢。

陳知從小喜歡文學，初二開始，就形成了寫作的想法。最初，她熱情滿滿地起草，每天都抽出時間坐在電腦前寫作，體會獨特的快樂。她享受讓腦海中的人物鮮活起來的成就感，那是最美的體驗。

進入高中，繁忙的學業讓她減慢了寫作的速度。而到現在，已記不得有多久沒碰過鍵盤了。創作的夢想，被學習和成績毫不留情丟在一邊，落滿了厚厚的灰。

現在，“大作家”三個字卻這樣觸動著她的心弦顫個不停。

“唉，哪里有時間啊。”陳知回復。

“別放棄，我會一直支持你！”楊薇很快就回復過來，配一個可愛的表情。陳知撲哧一下笑了，勞累在閨蜜的鼓勵下減輕了許多。

楊薇和陳知初中時是最好的朋友，雖然成績懸殊——陳知是第一，楊薇卻是倒數幾名。但陳知覺得成績不是評價人的標準，就像楊薇，成績不好，卻善良真誠。但現在面對高考，自己卻成為了討厭的那種人，一切以成績為先，羨慕學習比自己好的人，對自己只剩恨鐵不成鋼，找不到任何優點。

陳知放下手機，不自覺來到電腦旁。打開自己寫的文章，沉下心讀著，偶爾被自己當時稚嫩的文筆逗笑，但還是又一次進入了自己構思的世界，與人物再次邂逅。心被什么觸動了——好像是種久別重逢的感觸和熱情——僅是一絲，但已比以往有了不同。讀完后，她有些驚訝地發現，自己竟再次產生了創作的欲望，想繼續未完的夢。

這晚，她第一次由著自己的心，在電腦前敲了一個晚上字，努力撥開雜草叢生的心，沿著來時的路，找尋被自己遺忘許久的夢。

三

高考之外，自己還有什么？陳知有時會這樣想。有時她覺得至少還有楊薇這個“鐵哥們”，而楊薇上次發來短信后，陳知又看到了高考之外的又一絲光明——美麗的夢想。

這幾個周，她像大夢初醒，再次投入了創作的熱情。她明白不能耽誤學習，所以只在周末抽時間寫作，生活多了動力和快樂。小說在網站上雖然點擊量不高，但她還是感到成就感和樂趣。

除了寫小說，陳知還鼓起勇氣參加了一個作文大賽。她想憑愛好，嘗試除了高考自己還可以嘗試的東西。

結果真的出乎預料。這天，語文老師笑意盈盈地找到她：“陳知，恭喜你獲獎啦！……”后面的話陳知因為驚喜有點發懵而沒聽全，但老師合不攏嘴的笑卻一直留在她的腦海。

原來，除了學習，生活中還有其他有意義的事情；原來，高考之外，還有一條不同的路；原來，自己比想象中更優秀。

高考之外，生活同樣精彩。

（作者單位：青島二中高二（3）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