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軍
檔案之緣
文·劉軍

第一次深刻體驗到記錄的力量,來源于2005年看到的一篇理財網文。作者是一位記者,用流暢的文字記述了他如何用區區一段五分零八秒的錄像掙得了八萬塊錢的精彩故事。那記者多年前曾在一次校園采訪中為幾名孩子每人錄了一段像,回來后錄像沒用上就放下了。不料十幾年后,其中一位孩子的母親卻找上門來,因她機緣巧合得知有這批錄像的存在,在他的客廳里邊看錄像邊哭了兩個多鐘頭。那位母親的孩子早在小學未畢業時就已因病去世,可現在卻發現他分明還活著,就活在這盤錄像帶里。嗚咽聲里,記者敏銳地感覺到“有戲”,正是“這戲”容他待價而沽,讓那位母親心甘情愿地拿出了八萬塊錢。
網文里,人性與情懷早已被忽略不計,八萬塊錢卻灸手可熱,蒸干了一位母親帶著體溫的淚水。我明白了,那就是檔案無可替代的價值。受這事的觸動,我創作了一篇小說,在完稿的那天晚上,我跑到一家賣場花半年多的工資買了一臺三星錄像機——家里最值錢的家伙。有了這臺機子,我留下了妻子年輕時的美好身影,留下了老房子的陳年擺設,留下了每年除夕全家吃餃子看春晚的歡喜。特別是有了孩子后,每隔兩三個月給孩子錄一次像,記錄了他從襁褓到小學的點點滴滴。現在,使用錄像帶的老三星機早已被數碼產品取代而閑置,我已在不知不覺間建立了幾十個G的寶貴的家庭檔案。每次重新觀看兒子新生、學步、上幼兒園時的影像,妻子都會象那位花了8萬塊錢的母親一樣,心臟跳跳的,眼睛紅紅的,幸福滿滿的。
在我看來,檔案人一直抱怨的社會大眾檔案意識太低其實是不太準確的,他們的檔案意識是有的,不過是潛在的,沒有被檔案工作者注意,沒有被群眾本人發現罷了,比如很多人都會保存各類證件和一些老照片,會進行記帳以備查考等。這種行為連他們自己也沒有意識到是檔案意識,卻不能否認這就是檔案意識。算起來,我自己算是個幸運兒,在檔案的啟蒙與覺醒上早一些,得以保留下好多珍貴的家庭史料。
在我的心中,早已種下了檔案工作無比神圣的種子,他肩負守護歷史、傳承文明的職責使命,具有著以天下為己任,對歷史負責、為現實服務、替未來著想的職業情懷。特別是在經濟社會高速發展,人生觀、道德觀迷失日益嚴重,“趨利為己”越來越成為人們價值追求的今天,我更加尊敬、尊崇這份職業。
職業與檔案發生碰撞是在2015年底,在領導基于我個人實際情況和愛好追求的關懷下,我有幸成為了一名公安檔案人。檔案部門在不少人同仁眼中是“冷宮”和“墳場”,對我而言卻是難得的福地。至今仍記得平生第一次邁入檔案庫房時的美妙體驗,遮光窗簾讓它如美人般月朦朧鳥朦朧,樟腦球的特殊香味兒撲面而來,浩如煙海的文書檔案躺在一排排的密集架上,墻腳還赫然站著一臺“冰箱”(聲像柜)。我仿佛阿里巴巴鉆進了藏寶洞,整個市公安局的歷史都在我的面前打開。我看到了他的童年、少年和青年,看到了他走過的路,掛著的淚,流過的血,吃過的虧,得到的贊。看到了他“藤縣專署公安處”“濟寧專區公安處”“濟寧地區公安處”等諸多個曾用名,看到了多個警種、部門從無到有,姍姍學步的成長,看到了無數同仁的名字以及他們轉場歷練的輝煌歷史……一切的一切都象慧星一樣從眼前飛過,如此地美麗,如此的耀眼,這不是寶藏是什么?
從此,每次進入庫房,腦中都不免涌出一股別樣的思緒,有點象大清皇宮的太監進入了戒備森嚴的國庫,還有點象某種貓科動物在巡視他的領地。我喜歡手搖密集架,翻查檔案目錄,查閱檔案資料,甚至發發呆,想想事。每一次為查檔人提供了服務,都感覺庫房里那沉封多年的檔案沒有死去,還有呼吸,有心跳,是一種偉大而蓬勃的生命。每一次編研任務完成后,都感覺自己又利用了珍貴的文化遺產,并將它們所蘊含的優秀文化思想傳播了出去,更好地服務社會、造福人民。
更重要的是這里為我提供了滿足個人文字愛好和追求的一個機會。對一個愛好文學的碼字匠來說,對文字的偏愛如同毒品般上癮,但文字沒有閱歷和資料的支撐將失去力量,我等小警條件資源有限,豐厚的閱歷可遇不可求,資料的求助成為一種必然。我的文學老師黃觀玉等公安檔案前輩,早已利用豐富的檔案資源,寫出了《抗敵公安隊》《夜來香》《湖西抗戰走廊》等膾炙人口的長篇小說,我也制訂了雄心勃勃的創作計劃,從散文到長篇小說再到影視劇本,好想一口吃個大胖子。因為底氣就在我的身后,那350余萬頁的檔案就是取之不竭的彈藥庫。有天夜里一點多的時候,我激動地給一個文友打了個電話:哥們兒,我愛上了一個好地方。從睡夢里被吵醒的他激動地說,老劉,你真有病,庫房又不是洞房,瞎激動個啥,大半夜里瞎咋呼,睡覺!可我哪能睡得著呢。
美國著名作家馬克·吐溫說過,人的思想是了不起的,只要專注于某一項事業,就一定會做出使自己感到吃驚的成績來。從事檔案工作,也必當如此。涓滴之水可磨石,在檔案工作的無限可能性面前,作為一個光榮的公安檔案人,我自當努力不息,奮斗不止。有檔案相伴,與檔案有緣,今生無憾。
(作者單位:濟寧市公安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