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慶義
中國為G20打開了一扇門,使G20將機制性地討論貿易與投資議題。
全球貿易低速增長和全球貿易治理困境是當今國際貿易領域的兩大難題,中國為G20打開了一扇門,使得G20將機制性地討論貿易與投資議題,在促進全球貿易增長和解決全球貿易治理困境的路上邁開步子。
貿易減速之困
今年4月份,世界貿易組織(WTO)發布了一份報告,預測2016年全球貿易增速為2.8%。同樣是在該月,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發布的報告預測2016年的世界經濟增速為3.2%。這意味著世界貿易增速將低于經濟增速。事實上,從2012年開始,世界貿易增速就沒再跑贏過經濟增速。
對于整個世界而言,貿易增速連續幾年均低于經濟增速是一個小概率事件,甚至可以用“罕見”來形容。僅有的例外是20世紀30年代的“大蕭條”期間,美國成為貿易保護的“帶頭大哥”,各國競相采取貿易保護措施,世界貿易增速陷入較長一段時期的低迷。二戰以后,已確定成為世界第一大國的美國意識到貿易自由化對自身的好處,主導建立了關稅與貿易總協定(GATT),并不斷降低成員國的關稅。此后世界貿易進入持續繁榮的周期。尤其是20世紀90年代以來,全球價值鏈分工興起,使用傳統統計方法得到的貿易增速大幅高于經濟增速。全球貿易增長進入“黃金時代”。
全球金融危機的爆發使得全球貿易增長未經歷“青銅時代”便進入“黑鐵時代”。2012以來世界經濟增速已經悄然恢復到1990年以來的平均水平,而全球貿易增速始終沒有得到恢復。
全球貿易形勢不好具有諸多不利,世界需要盡快擺脫低速增長的“陷阱”。
第一,從整個世界層面來看,貿易可以看作經濟增長的晴雨表。貿易持續低迷背景下,各國在看待目前恢復不錯的經濟增長時,難免會“心虛”。只有在貿易也恢復的情況下,經濟增長才更具有可持續性。
第二,對于單個經濟體而言,對外貿易無疑是拉動本國經濟增長的重要動力,動力不足將為本國經濟增長蒙上揮之不去的陰影。
第三,對于參與外貿活動的企業或居民而言,貿易形勢不好,將直接影響自身的經營狀況和收入水平。

中國擔任G20主席國,為推動全球貿易增長和全球貿易治理做了大量工作。
全球貿易治理難題
全球貿易治理主要涉及各經濟體為處理貿易問題而進行的貿易合作或作出的其他安排,除能保障國家間貿易的正常運行外,還可為促進全球貿易增長保駕護航。
全球貿易治理的最優安排應當是:
第一,推動多邊貿易自由化。推動全球貿易增長最直接的途徑是通過降低貿易成本創造巨大的貿易量。當今世界貿易增長的潛力,無疑是在發展中國家。因為發達經濟體本身的關稅已經很低,降關稅的空間有限,對世界貿易增長的推動作用也有限。發展中國家通過降低貨物貿易成本尤其是中間品進口成本可以促進自身參與全球價值鏈分工。這不僅為自己帶來出口增長,還能拉動發達經濟體出口增長。
第二,構建包容和協調的全球價值鏈。由于生產要多次跨越國境,全球價值鏈分工能放大外部需求對貿易的拉動效果。目前世界上最大的三個區域性價值鏈是北美價值鏈、東亞價值鏈和歐洲價值鏈。除此之外,還有大大小小的區域性價值鏈。整合這些區域性價值鏈無疑需要多邊層面的合作和溝通。
第三,呼喚多邊層面的國際投資治理框架。修復金融危機破壞的全球價值鏈的一個重要途徑是促進對外直接投資。一方面通過投資設立外企幫助發展中國家融入全球價值鏈,另一方面通過投資基礎設施幫助發展中國家自己的企業融入全球價值鏈。而且,發展中國家及新興經濟體對發達經濟體的投資也越來越多,促進這類投資也能加深全球價值鏈分工。這需要建立全球層面的多邊投資規則和組織,保護和促進對外投資,從而起到促進對外貿易的作用。
可現實情況并非。目前全球貿易體系漸呈碎片化趨向:
第一,區域貿易協定(FTA)占據主導地位,多邊貿易協定談判難以推進。在需要推進多邊貿易自由化之時,WTO多哈發展回合談判卻久拖未決,而且談判前景不容樂觀。FTA大量涌現,而且新世紀以來出現規模較大的巨型FTA。如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定(TPP)這類FTA,目的是在追求絕對貿易自由化的基礎上樹立各類高標準規則,這類FTA是否能起到促進多邊貿易自由化的作用,尚不確定。
第二,全球價值鏈的排他性較為明顯。普通的FTA可以通過增強區域經濟活力帶動區外經濟體的發展,但是目前具有排他性的區域價值鏈與為促進貿易增長所需的包容協調的價值鏈并不一致。
第三,各國簽署了大量的雙邊投資協定(BIT),尚沒有多邊投資規則。BIT當然也能促進對外投資,但是由于投資規則的不一致,會增加企業對外投資的交易成本和不確定性,從而迫切需要整合已有的BIT。
簡言之,多邊貿易治理框架既有利于促進全球貿易增長,也應該是全球貿易治理的方向。但現實情形是FTA和BIT占據主導地位,貿易治理體系日益分散化。也即全球貿易治理中出現了需求(多邊)和供給(碎片化)不匹配的局面,姑且稱之為全球貿易治理困境。
杭州芝麻開門
從經濟學上看,多邊框架能最大程度地做大蛋糕。但是,目前,并非經濟學最優的區域框架暫時超越了多邊框架。這再次驗證奧爾森集體行動的邏輯理論,即集團成員越多,越不容易達成集體行動。此時,只有超越單一政府層面的全球性治理平臺發揮作用,才能解決這一難題。縱觀目前的全球治理體系,也只有G20有可能承擔起這一重任。
G20成員具有代表性,其集團規模相比WTO也明顯縮小,更容易在多邊貿易自由化方面達成一致意見。G20成員在世界經濟中的重要性毋庸置疑,其能享受到多邊貿易自由化好處的份額也會很大,這是G20成員在多邊層面有所作為的動力。更為關鍵的是,G20成員的差異性肯定要遠小于WTO眾多成員之間的差異性,從而更容易具有相容性利益。
G20是為了應對全球金融危機才升級為領導人峰會機制的治理平臺,這幾年的議題主要是短期性的,尚沒有涉及貿易與投資等中長期性議題。由于經濟增長的復蘇,G20在危機期間“救火隊”的角色漸漸褪色,此時,如果G20不能向長效機制轉變,將會在迷失中失去自我。中國在擔任G20主席國期間,推動建立貿易與投資工作組機制,并發布G20貿易部長會議聲明,重點關注全球貿易增長和全球貿易治理這兩大困境,取得豐碩成果,如制定全球貿易增長戰略和全球投資指導原則、推動構建包容協調的全球價值鏈等。
中國打開了解決這些棘手問題的芝麻之門,只有G20持續的努力,才能讓世界擺脫全球貿易治理困境、走出貿易低迷的泥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