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司法部門盯上的以色列政壇大佬

顏武

總理被司法部門盯上，在以色列也算是一種“傳統”。2014年和2015年，法官稱其行為為“不道德和腐敗的”的前總理埃胡德·奧爾默特就被法院兩次判刑入獄，正兒八經地坐牢去了。

這一方面說明以色列司法“不畏強權”，能夠使“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落到實處，另一方面也說明，這個國家的政壇大佬還是無法做到清廉自守，不僅自己身敗名裂，也令國家蒙羞。

當然，除了政壇大佬本身存在的“腐敗趨同”，還有更主要的原因。芝加哥大學政治系教授、以色列籍學者保羅·艾丁伯格就認為，“以色列的腐敗現象并非僅僅是因為不誠實的政治家，政治腐敗在以色列已被‘制度化’”。透明國際組織的一份報告顯示，以色列雖然在“全球清廉指數”中的排名不算靠后，但在經合組織成員國中，它的排名相對靠后。

“不誠實”的貪占

內塔尼亞胡算是以色列政壇強人，長期在政壇“爬摸滾打”，因此鑄就了他強悍的性格，也使其產生“強人的欲望”，包括家庭生活的奢侈，無度地靡費國帑，以及被質疑公款私用。

5月29日，以色列多家媒體報道，警方認為目前已經搜集到足夠證據，可以就三起涉腐案件對薩拉提起指控。這三起案件分別是：薩拉涉嫌利用公款為家庭聚會等慶祝活動采購食品、聘請廚師等；涉嫌利用內塔尼亞胡官邸專項資金支付她父親的護理費用；涉嫌利用公款支付她家私宅的維修費用以及購置家具。

警方在聲明中說，其從去年2月開始對內氏夫婦進行了為期15個月的調查，內容包括兩人是否有“欺騙性獲益、詐騙、違背信任等犯罪行為”。目前，“所有證據……已經交給耶路撒冷地區檢察官，以供研究和做出（是否起訴的）決定”。

警方的調查緣于負有反腐敗職責的國家審計局的一份報告。這份去年年初出籠的報告顯示，2009年至2013年期間，用于內塔尼亞胡官邸和私宅的多項開支高得不正常。警方隨后決定調查與夫婦二人住宅所耗費用相關的一系列事項，并發現了諸多可疑細節：例如在此期間，薩拉涉嫌私占總理官邸退還空瓶子后所收的押金，總額至少1000美元，這筆錢原本應繳入國庫。內氏夫婦自然也曾“意思意思”過，2013年時退還國家1000美元，然而，總理官邸一名前管家稱，實際遭私吞的押金數字是退款的六倍以上。

如果屬實，足見內氏夫婦的不堪，如此做派，政治人物的“不誠實”，真是登峰造極了。這是一種貪占法，還有則是交織著奢侈和貪占的雙重不堪。過去幾年間，以色列媒體就曾多次曝出內氏夫婦在聚會餐飲、家庭花銷、家具添置、服飾以及化妝品購置等方面的昂貴開銷，并質疑公款私用。例如，內塔尼亞胡每年享有2700美元的冰激凌專項預算，用于訂購一款他最愛吃的高檔冰激凌。輿論壓力下，內塔尼亞胡后來才停止用公款購買這款冰激凌。內氏夫婦還被曝利用公款為寵物狗購買狗糧，不過，內氏夫婦對此稱是媒體誣陷。

此外，國家審計局還懷疑內氏夫婦向政府和私營機構雙重報銷旅行經費、把公差積累的飛行里程積分用于個人消費等。審計報告稱，內塔尼亞胡2003年至2005年擔任財政部長時的外國旅行，其中一些旅行妻子、子女與其同行，“由外部機構資助，有違這方面規定，（他們）可能引發受賄或出現利益沖突的疑慮”。

與此同時，這些年，內氏夫婦的奢侈消費也一直飽受詬病。致力于推動反腐敗的以色列民間團體“自由信息運動”近日更抨擊說，內塔尼亞胡一直拒絕公開其宅邸各項花費的發票和單據，令人無法容忍。

同樣出于憤怒，以色列律師沙哈爾·本—梅厄向耶路撒冷地區法院提起訴訟，援引《信息自由法》要求公開內塔尼亞胡的部分花銷，6月14日，這一訴求獲得支持。媒體這才拿到了由以色列外交部根據駐美使領館編訂的一份財務記錄。

6月16日，媒體公布了這份賬單。賬單顯示，內氏夫婦2015年9月29日至10月4日訪問美國期間花費了大約54.19萬美元，其中，內塔尼亞胡用于理發和發型護理的開銷1600美元，相當于平均每天超過300美元；支付給化妝師的費用1750美元。內氏夫婦在紐約下榻賓館時，曾要求賓館從客房挪走一些家具和裝飾物，賓館找人搬移要價3500美元，另找地方暫存這些家具和裝飾物的要價約為1.6萬美元，兩項合計近2萬美元……

“制度化”的腐敗

這次的司法介入，也許是個“轉折點”。

對內塔尼亞胡來說，除了奢侈消費和涉嫌公款私用，更嚴重的是還涉嫌非法收受政治獻金并用于個人消費。此外，因一樁欺詐案正在巴黎受審的法國企業大亨阿諾·曼朗告訴以色列媒體，他曾向內塔尼亞胡的個人賬戶匯入大約19.3萬美元以及資助內塔尼亞胡一家各種旅行花銷。其實，先前，已有媒體有所報道，當時稱曼朗向內塔尼亞胡提供了100萬歐元。這一說法，這次遭到了曼朗否認，“我從未說過100萬歐元，我說的是‘100萬’，”曼朗解釋說，“事情發生在2001年，我的意思是指100萬法郎，相當于17萬歐元。”即便是17萬歐元，也已經是巨額了。

其實，針對內塔尼亞胡的此類指控，也非首次。2012年，以色列媒體就曾報道稱，在內塔尼亞胡兩次出任總理間隔的10年時間內，內氏夫婦花費了數額龐大的競選費用用于奢侈的生活開銷。同年3月30日，以色列議會授權時任總審計長林登·施特勞斯調查，不過，最后不了了之。

不過，這一次，警方扔出的“炸彈”足夠“震撼”。媒體6月10日報道，目前正在對內塔尼亞胡啟動的新的涉腐調查，與內氏夫婦旅行開銷、曼朗政治獻金案都無關。反腐部門目前尚未透露具體細節，但媒體援引知情人士的話稱，調查人員“在很多方面發現了新情況，均為有事實支撐的可靠信息”。

如果“比照”政壇大佬涉腐的“老例”，內塔尼亞胡的涉腐還是有跡可循的。

鋃鐺入獄的奧爾默特就是一輛“前車”。2014年5月，法院因奧爾默特在“圣地房地產案”中受賄——奧氏夫婦2004年10月從開發商施穆爾·丹徹爾手里以低于市場價約16.13萬美元購買了一套地段絕佳的占地330平方米的花園住宅，以此使開發商位于歷史保護區域老宅的擴建獲批——判處其入獄6年；2015年5月，法院又因奧爾默特在“塔蘭斯基案”中犯有詐騙和背信罪判處其8個月監禁。

其實，在“圣地房地產案”中，有18名政府官員受到指控，包括耶路撒冷前市長烏里·盧波利安斯基、內閣前土地管理局局長雅科夫·埃弗拉蒂等人。施穆爾·丹徹爾作證時稱，“奧爾默特、盧波利安斯基和其他官員談話時得到明確信息，即以‘索取與給予’方式可以獲得想要的利益……我想強調的是，這一信息由他們傳遞給我。”

實際上，這樣的腐敗這幾年并未消停。警方2014年12月24日一舉拘留了30多名涉腐官員，其中包括內政部副部長費納·基爾申鮑姆、前旅游部長斯塔斯·米謝日尼科夫，以及一些地區委員會、政府機構、非政府組織、工會組織、體育協會和公共機構的負責人。這些官員存在大規模的收受賄賂、收受回扣、詐騙、洗錢、偽造公文、非法轉移公共資金以謀取私利、違法任命等，不少官員合謀貪污且彼此掩護。這也許就是被艾丁伯格稱為的“制度化”的腐敗的做派吧。

自然，內塔尼亞胡竭力否認腐敗，包括對他妻子的涉腐指控。6月7日，他更“反擊”指責這是政敵造謠生事，并稱他們“無法在民調上（把我拉下馬），便轉而嘗試毫無根據的攻擊……”

內塔尼亞胡也許自有其“底氣”，因為按照慣例，除非反腐部門6月上旬啟動的新的涉腐調查能給其“致命一擊”，至少目前，僅憑國家審計局的一份報告，還不太可能威脅到他的總理地位。不過，會給他增添新的煩惱。

這煩惱便是眼下內塔尼亞胡的處境相當“敏感”。自2015年議會選舉以來，內塔尼亞胡的執政聯盟在議會120席中只占61席，僅比反對黨多2席，因此他一直試圖擴充執政聯盟，甚至不惜邀請極右翼反對黨入閣。5月25日，內塔尼亞胡便與極右翼黨派“以色列是我們的家園”達成協議，由該黨首領阿維格多·利伯曼出任國防部長。要知道，利伯曼及其政黨中包括基爾申鮑姆在內的多名高官均曾被控涉腐，也引發過軒然大波。

這也可見，涉腐丑聞纏身，在以色列并非“見不得人”，因為從涉腐被查到法庭審判之間，還存在著巨大的變數。也因此，涉腐官員常常極力否認，并以政敵的陰謀或是政治打壓加以“反擊”，奧爾默特在法院定讞前，這些招數都用過。

這也正是以色列的悲催之處。怪不得國家審計局總審計長亞龍·澤萊克哈會不無偏激地說，“這個國家的腐敗問題非常嚴重，我們堪稱是西方世界里最腐敗的國家。”

這次，反腐機構還未透露內塔尼亞胡涉腐的具體細節，他能否“金蟬脫殼”，抑或“中箭落馬”，且拭目以待吧。

編輯：黃靈 yeshzhwu@foxmail.com